9、会见律师

我们聘请的律师几次要求会见,都被警方拒绝。

7月15日,林洪楠律师收到一份《福州市马尾公安局不准会见涉案件在押犯人决定书》写着:“因吴华英诽谤案涉及国家秘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之规定,决定不批准申请人林洪楠会见在押犯罪嫌疑人的吴华英。”

荒唐的是,一边以“涉及国家机密”为由,不让律师会见。一边却把记者带进看守所,进行采访。

侦查阶段会见被拒,律师据理力争,写了好几份法律意见书。外界高度关注三网民“诬陷案”。

7月27日,正式逮捕前三天,马尾公安才答应让律师会见。

林洪楠律师在马尾公安的陪同下,来到二看见我。

林律师为我提供法律上的帮助,告知“诬告陷害”罪主要构件。

我说,如果把这个诬陷罪放在打击报复我的牛纪刚身上,最适合不过了。

听到我和律师的对话过程,陪同的马尾公安哑然失笑。

我当着律师的面质问陪同前来的侦办人员说:“你们上次说,掌握了我的犯罪证据。但那份聊天记录,我都没看清时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不是我聊天原话,是不是我的电脑里的材料,我都不清楚。”

侦办人员安慰我说:“没关系,想看那份聊天记录,我们下次带来给你看。”

后来,我向马尾公安索看时,他们公开撒谎和食言。说“没有承诺要给我看。”

我至今都未见到那份聊天记录。

我告诉律师:“马尾警方到二看提审时,才告诉我,是因为‘闽清严晓玲案’在网上发贴,将我逮捕的。却始终不告知我,我诽谤了谁?马尾公安局还对我进行了36小时连轴审讯……”

10、逮捕

7月31日,是我在二看里渡过了30天的日子。

按照惯例,公安对在押人员逮捕与否,一般在30天内作出决定。

在301室里的一个月时间里,我看到几个只关了七天就放出去的。他们大多是有亲戚“在朝为官”的背景,或用钱上下打点,走后门的。

而一般的人,都要等到30天,才会释放出去。几个捡破烂的外省老大娘,都是在关满30天后,才于当天晚饭后,或在就寑前,释放出去的。

在中国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或有权就有一切。贿赂公行,无官不贪。看守所里的犯人,也与此情形相符。其亲人稍有官路,或有钱上下买通打点,都能获得较好的待遇。

那天早上,管教如期而至,过来喊我的名字。

我放下手中的“生产”,跟着管教向二区走去。

到了二区,管教在男号监室的门口停了下来,又打开一道厚重的铁门,喊了一声:“郭宝峰,提审”。

里面牢头探出头来,献媚着对管教说:“郭宝峰这小子书念多了,脑袋不清楚,他一直说自己可以帮别人打官司,帮别人告状,结果把自己搞进来了。”

看到被喊的人久久未出来,牢头不耐烦回头大声催促:“郭宝峰,快点”。

这时,有一个年青的小伙子迟疑地探出头来,穿着一条“二看式”的牛仔裤,从牢房里走出来。(因为牛仔裤上的金属拉链被破坏,金属裤扣也被剪下,裤头不能系紧,裤门也不能拉上,只能用绳子随意互牵着,看起来十分别扭。所以,狱友戏称这种裤子为“二看式”)

郭宝峰眯着双眼,从号里走出来,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深度的近视,失去了赖以凭藉的眼镜,视力模糊不清,也没有方向感。

管教继续向其他的监室提人。

刚才听到刚才牢头对郭宝峰的牢骚,我潜意识地认为,这是个颇有故事的人。

于是我紧跟其后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事情进来的?”

郭宝峰说:“是因为闽清严玲案。”

我一听到这里,心情激动起来。竟在这里也会遇到遭遇相同的人。这世界真小。

郭宝峰反问:“你也是因闽清案进来的?”

“是,我的网名叫心尘。”

我们边走边小声地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才知道,郭宝峰是从厦门被抓过来的。

我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去害怕。我们又没有犯法,我一直质问抓捕我的马尾公安,我到底诽谤了谁?他们都不敢告诉我,我是零口供……”

我们的聊天,被提人的管教发觉后。在刷卡机前,我与郭宝峰分开了。我先被安排去提审。

快到提审室时,我看到陈焕辉和林爱德也被提了出来。陈焕辉抬起胳膊向我示意:“要坚强。”

林爱德一脸茫然沮丧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担心。

今天是决定我是否自由的日子。按惯例,公安对在我逮捕与否,一般在30天内作出。能否走出二看?未到最后,希望总是存在的。

记得刚进看守所不久,有一次提审,还看到被同号背出来的范燕琼,很为范燕琼的健康担忧。还看到一脸坦然的游精佑,我也为游精佑坚强感到欣慰。

到了提审室,马尾公安向我宣布“逮捕令”。罪名已变成“诬告陷害罪”。

我随即问对方:“我诬告陷害了谁?”

来人看了看我,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逮捕证书”,而不回答我的质问。然后问我:“要不要在逮捕证上签字?如果不签字,也没关系,我写上‘拒签’,逮捕依然生效。到时会寄一份给你的家人。”

我被正式逮捕,是我早就预料的事。我没有感到惊愕无措,只为蛮不讲理的官僚感到悲哀。

也因为我孜孜不倦为蒙冤八年的弟弟诉冤。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福建省和福州市各部门奔波。我还多次至京,到各部设立“信访部门”为弟弟诉冤……从而使得想一手遮天的牛纪纲恼羞成怒,遂不择手段对我打击报复。我已是几进看守所了,所谓见惯不惊了。

但八年上访,我被沦为被踢的足球,被上上下下的官僚踢来踢去。我受尽奔波劳累之苦,也受尽冷漠轻蔑的眼光,饱受屈辱,却看不见一线光明。

我可怜的弟弟呀,你蒙冤八年,饱受折磨,看不到希望和光明。姐姐虽然百折不挠,但在这个黑暗万分的中国,不是姐姐无能呀!你不要怪姐姐呀!

过去,为了为弟弟诉冤,我尽量忍辱负重,不与一手遮天的牛纪纲正面对抗。但我接到一纸逮捕令之后,我不再患得患失,反而坦然了。

今后,我将面对审查起诉,法院审理等司法程序,走一步看一步吧。

提审回号,牢头林雅华说,她进来这么久,看到在押人员接到逮捕证时,都会大哭一场。唯有我没有哭。

我虽像往日一样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是波浪翻滚。

但鉴于我的案子特殊,“表现”独特,我成了管教与牢头严管的对象。牢头林雅华经常派出许多眼线,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以便她告密立功。

那时,我特别担心游精佑。他是一位工程师,仅仅因为帮助绝望的弱者,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想到,他也成了楚囚。如果被判有罪,他将失去工作。他可是他一家人的经济支柱呀。他这个支柱倒了,他的家也就破了。

当时,我对自己也充满焦虑。我如果被枉法判处“有罪”,失去了自由,如果让还被关在永泰县看守所的弟弟知道了,这对他又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呀……

批捕后那段日子,每天完成艰巨的生产任务时,手上忙活着,心里却惦记着亲人,惦记着我可怜的弟弟,惦记着父母和女儿。

在悲观无奈中,我一再告诫自己:我不能垮了呀。要坚强一些,要乐观一些。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情,我也要管好自己。留得青山在,我还要为弟弟的冤情呼号奔走。不把我蒙冤八年的弟弟昭雪出来,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