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转型路径探讨”征文


引言:尴尬的苏联继承人

苏联解体,俄罗斯继承了主要政治资产,其中包括国际地位及文化影响。苏联虽然消失,但中国还无法最低限度地摆脱前苏联的影响,如与公权社会绝不相容的政法体制还是顽强地存在,尽管其效率极为低下。在苏联体制深刻的影响下,中国的政治已经无文明可言,亦无从找到政治文明创新的路径。

如此尴尬的状态,其表象之一就是:中共统治集团空言政治改革,而政治改革不是被行政改革所虚饰,就是根本“不在纸上谈兵”——拒绝任何承诺式的政治刷新,如新闻出版法的制定,以及公民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的人大批准,凡此等等。

一、网络控制与强拆历史

俄罗斯本身作为一个半民主国家,其独裁主义性格也不只来自斯大林主义政治的无形影响,更来自于历史暗示。这方面,与中国的孪生性是非常明显的,如对互联网的控制。俄罗斯不惜冒破坏自己国际形象的风险对网络进行控制,逮捕一些并非极端主义的博主[注1]。这是其受苏联政治影响的最明显之处。中国采取的手法似乎柔性一些,推行的是实名制,实名制是一种变相的自我审查。

由于实名制是借助不受监督的一党权力推行的,它几乎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以至于出现购买菜刀及其它刀具的实名制。这项极受民众嘲讽的政策在承办亚运会的开放城市广州推行,此前上海世博会、北京奥运会都实行过[注2]。

苏联政治习性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今天的社会生活,是一个复杂的学术命题,但是征诸有宏观意义的事件,还是能有一些启迪的。比方说,我们目下生活中常常听闻的野蛮拆迁事件,其行为密码一方面来自传统中的国家强权文化,另一方面来源于苏联体制急速建立一个新世界的狂妄。苏哈列夫塔楼作为俄罗斯文化的标志,遭遇苏共的强行拆毁[注3],几乎是中国今日强迁的不幸预言。

二、中国知识精英的一些反省

中共政治改革的内涵与方向,在政治不透明的先决条件下,一直是个难以判断的问题。不过,借助于对苏联政治的继续批判,我们可以看出体制内精英的积极努力。比如,就党内民主的根源性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博导高放教授认为:列宁时期实施了有效的党内民主,“十月革命后,列宁的党内民主实践是完全遵循1847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第一个共产党党章中规定的5点民主制原则的”[注4]。

从历史资料的角度看,高放的文章提供了一个全新镜像:列宁时代的苏共代表大会允许反对意见出现,“不同意中央意见的人作副报告”。然而,这类的东西可能是很形式化的东西,正如中国的大鸣大放终于导致了“反右”一样。

可能是使用笔名的一位体制内高级专家于一夫先生(文章未提供作者单位,网络也搜索不到相关简介),在《「以党治国」面面观》一文中指出:列宁创建的俄共(布)旨在追求“党化国家”,即党政军高度合一、党权高于一切[注5]。“以党治国”在中国不仅导致了党权大于民权的后果,而且形成了党权大于法权的习惯。比方刘少奇1955年所说的“如果哪条法律束缚了我们自己的手足,就要考虑废除这条法律”。党的顶尖级领导人都如此认为,其后果可想而知,刘本人的不幸案例成了最有力的说明。

 
图1,苏联领航中国:这是一幅载于《新闻摄影》月刊1957年11月号摄影作品,名叫《向苏联同志学习航摄领航技术》(胡越摄),它从细节上反映了苏联体制对中国的影响。

党大于法的习惯还导致了不良法律实践操作模式的出现,也即党的意志,有时更集中地表现为最高领导人的个人意志,转化为法律条文的迅速性及不可置疑性。江泽民时期的政治典型地表现了这点:其一,打击法轮功的立法不仅匆忙而且违宪,但它迅速形成一个刑法补充条款[注6];其二,“三个代表”未经严格的社会科学论证,写进了宪法并受到了不正当的赞扬[注7]。

如果考察细节,江泽民个人留苏经历(尽管时间不长)也是构成其个人思维方式的重要因素。这一点超出了本文主题,暂存不论。

三、有没有第四罗马帝国?

俄罗斯在苏联出现前就是身跨欧亚的巨型帝国,它在自身的历史确定上一直以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自居。其最高统治者“沙皇”之名的含义就是“凯撒”,罗马皇帝的名称和后来的一个称号。早在十五世纪中期,俄罗斯人就宣称:“前两个罗马帝国已经灭亡,第三个罗马帝国依然屹立,它将永远存在下去,不会为第四个罗马帝国所取代。”[注8]

就冷战产生的宗教背景而言,本质上是哪一方能把基督教中“世上的天国”建立成功的问题。时光流过,苏联消失,俄罗斯重现。俄罗斯在坚持与西方对抗(如反对北约东扩)的同时,它也在积极地把西方宗教意识——这本身就是它的传统资源——引入政治生活,如东正教的大主教曾给身为总统的普京加过冕、授过权杖,以宣示世俗权力在宗教那里得到认可信息。相比之下,中国的权力精英分子们不管以何种方式祭祀文化祖先,均不会接受权力被宗教确认的仪式。这一点典型地说明中俄两国政治在文化上的巨大差异性,尽管中西差异性并不是决定一个文化共同体命运的决定性因素。

俄罗斯在与广义西方对抗之后,是否向西转,已经是美国外交界研究重点。就目前的新闻性资料(而非学术文本)传出的信息看,大体有两种结论:其一,俄罗斯仍然坚持反西方立场,尤其对北约东扩的观点一直未变[注9];其二,俄罗斯渴望拉近与西方的关系,现任总统“我们不是欧盟成员,但我们是欧洲国家”的论调是为证明[注10]。全球一体化即经济趋势整合内含了政治差异以后,靠经济合作关系结成的同盟关系成为这个世界一个世纪性倾向。因此,也有不少的有别于欧盟、东盟的区域政治术语出现,如“金砖四国”、“G2集团”。

就国际战略结构而言,这两个概念不是本真而是虚构。后者的昙花一现,自不必再说,而前者中俄罗斯的身份确实名不符实。不惟美国的外交政治分析信息如是说[注11],而且美国经济学家当中也有人这么认为[注12]。
(未完待续)

注释部分:
[1]参见法新社2010年3月11日电稿:“人权之战正在互联网上展开”,新华社《参考消息》3月13日转引,眉题:“多国加强监管,西方乘机发难”,主题:“国际人权战在互联网打响”。
[2]参见杨永欣文章:“笑谈「买刀实名制」”,载于新加坡《联合早报》2010年9月16日,新华社《参考消息》9月19日转介,改编题目:“滥用实名制,治标不治本”。
[3]关于这一事件的介绍,可参见闻一文章:“苏哈列夫塔楼的倒塌”,载于《读书》杂志2000年第4期,P22-27。
[4]参见高放文章:“什么是党内民主”,载于《炎黄春秋》月刊2009年第11期,P2(在P1-5)。
[5]参见于一夫文章:“「以党制国」面面观”,载于2010年第2期,P1(在P1-6)。
[6]源头性意见可参见江泽民文章:“一个新的信号”,载于《江泽民文选》第二卷,P319-320。江著版本: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7]典型的吹捧文章见《凤凰周刊》2004年第5期:“『政治文明』入宪的重大意义”,作者:蔡永飞。
[8]参见拉尔夫《世界文明史(上)》,P492,中译本:赵丰等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9]参见《华盛顿邮报》2010年6月22日文章:“俄罗斯的「新」立场仍然是反西方的”,转引自新华社《参考消息》6月24日译介文章:“美报辩论俄外交是否「向西转」”。
[10]参见《纽约时报》网站2010年6月23日文章:“俄罗斯在哪儿”(作者:马克•梅迪什),转引同上
[11]同[10]文,其云:“从纯粹经济洗力角度来看,俄罗斯显然是(金砖四国的)局外人,如果不是格格不入的话。”
[12]参见俄罗斯《导报》2010年10月23日文章:“金砖四国:4减1”(作者:纽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努里埃勒•鲁比尼),转引自新华社《参考消息》译介文章:“俄跻身「金砖四国」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