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转型路径探讨”征文


四、从多勃雷宁到雅科夫列夫

苏联出了戈尔巴乔夫，为什么中国无此幸运——对于大多数国民，而不是对执政集团。这要从俄罗斯源于西方的文化底蕴来进行必要的说明。其中国有两个细节需要注意：

其一，苏联前驻美国大使多勃雷宁长达二十三年的任期，使他充当了和平使者的角色。

克格勃的秘密资料表明：“勃列日涅夫执政期间，美苏关系有所松动，这部分归功于苏联外交官阿纳托利•费奥多罗维奇•多勃雷宁的异常努力”，“他和美国总统尼克松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后为国务卿）定期进行秘密会谈，（这成了莫斯科和华盛顿沟通的渠道，为缓和开辟了道路。”[注13]

其二，戈尔巴乔夫出会总书记之前，任政治局一般委员之时，受到了苏共西化思想较浓的学者雅科夫列夫的影响，因此开启了政治改革的思路。有人称雅科夫列夫是戈尔巴乔夫的“精神教父”，未免夸张，但是，由于他反对苏共现行意识形态体系而被由宣传部代部长贬到加拿大任大使，却完成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

雅科夫列夫安排了任总书记之前的戈尔巴乔夫与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1984年的秋见面，获得了西方世界的支持。戈尔巴乔夫的坚决反对者雷日科夫在其日后的著作中曾转述撒切尔夫人的话（未经证实）：“是我们把戈尔巴乔夫选为总书记的。”[注14]此引虽有雷日科夫污蔑戈尔巴乔夫之嫌，但也说明俄罗斯与西方的沟通是十分容易的，而这种容易之存在正是因为俄罗斯在传统上是西方的一个分支。

  
图2，改变命运的会见：戈尔巴乔夫与撒切尔夫人1984年秋天的会见，是为俄罗斯回归西方的当代起点。图片来源：注释文献[14]P11。

综合以上两个影响俄罗斯与西方（欧洲和美国）的因素来看，是相近的宗教文化因素使其将建立“世上天中国”的竞争（即冷战对抗）转化成“原谅弟兄”——仍是出自圣经教诲的——那样一种愿望。

类似的和解动力在中国宗教文化体系中也是存在的，如墨子的兼爱主义主张。遗憾的是中共是一个褊狭的民族主义集团，由于这种褊狭也即意识形态的极端功利性使其丧失了承拉全部优良文化传统机会。按照他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观念讲，他们恰恰颠倒精华与糟粕的关系，墨学的政治宽容与对立和解让他们给扔在了一边。一场新的“独尊儒术”其功能虽未大张，但这是中国边缘化而不是崛起领导世界的开始。

文化宗教比较仍不是本文的重点研究对象，故亦不展开来讨论。在这里只是指出一个方向性的差别，以供有兴趣的学者进一步探讨。

五、以START为指标观测俄美关系

既然俄罗斯自称是欧洲国家，其民众又有回归西方的愿望，那么西方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呢？换言之，按圣经提供的宗教故事类比，西方会接纳一个回头的“浪子”吗？或与这个弟兄握手言欢吗？现在，尚不能全面断定，尽管俄罗斯在制裁朝鲜与伊朗方面的表态得到了西方的肯定。最主要的观测指标还是俄美在解决后冷战问题上的合作态度与程度，其中对Strategic Arms Reduction Treaty 进行观测较有意义。

Strategic Arms Reduction Treaty （1991）简称“START， I”，中文称谓：第一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该条约1991年双方签署时，俄罗斯尚未出现，戈尔巴乔夫代表的国家是苏联。1992年的补签并增加参与国（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克兰），1994年正式生效，到2009年12月5日到期。

2010年4月8日，俄美两国总统正式签署了新的为期50年的START。美国国务院的官方评论：“It effectively would reduce the number of  warheads each nation possesses to its lowest level in more than 50 years.”参与俄美该项谈判的高级专家和重要官员、助理国务卿罗斯•古特麦拉尔认为冷战就此真正结束：“Its comprehensive verification regime will provide predictability, but it recognizes that we are no longer in a Cold War relationship.”[注15]

2010年8月8日至11月，美国加拿大组成的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邀请了俄罗斯空军共同组织并完成了一次反劫机演习。这是历史上的首次，它标志着俄美对抗关系全面消失即如古特麦拉尔所说的“no longer in a Cold War relationship”之状。美国官方的消息表明：名为“警醒之鹰”的反劫机演习是经过两国总统共同批准的。此次演习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是俄美关系的改变也带来了俄加关系的深化。美加两国通过阿拉斯加至俄国对其远东地区实施可能的军事援助[注16]。2010年9月上旬，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关于美国外交政策的长篇演讲中特别提到START，说：“ like，that the START treaty；we have unanimous support for that. ”[注17]借于此者，她又表明了与俄罗斯持续合作的观点。这一观点的含义是：美国至少需要俄罗斯在东欧、中欧帮助美国来巩固既有成果。

六、与中国的对立关系

在非东方化又非发展化的背景下，俄罗斯在关乎全球的重大问题上其政策迥异于中国。最突出的是配合国际社会对朝鲜和伊朗的制裁，尤其是对朝鲜的制裁。由此表明它与西方世界在核不扩散方面的一致性。

俄罗斯国内回归西方的情绪是高涨与持久的。这种情绪的另一种表现是对中国的担忧，担忧促使其与华盛顿联合制止中国在亚洲的扩张[注18]。俄罗斯的担忧是非常现实的，因它的东北亚小板块与中国东北地区的资源人口之比形成了倒挂。恰如一位沙特分析家所说的那样：“因为俄罗斯地广人稀，中国人多地少。这会是颠覆整个欧亚地区安全与稳定的危险较量。”[注19]。

俄罗斯政府在2010年5月有意泄露的秘密外交报告也说明了这一点。俄罗斯外长在报告中非常罕见但措辞强硬地批评了中国。明确指出：“在国际舞台上，中国需要俄罗斯超过了俄罗斯需要中国。我们必须迫使中国在国际事务当中与俄罗斯保持一致。俄罗斯应该基于这种构想来行事。”[注20]

结语：「新三国」可能的效果

美俄（苏）中的关系是典型的中国历史上的三国关系，只要两方合一，另一方必然会有巨大改变，至少是重大政策调整。冷战高危时期，中美联手最大限度地挤压了苏联的霸权空间，最后迫使其放弃原有政治结构。同样，今天俄美关系缓和，即俄罗斯回归西方，也会对中国未形成的霸权空间予以最大限度的挤压，中国的政治结构也会发生重大改变。

中共军方高级将领当中有人声称“十年内必有大变”，不只是基于党内民主（权斗）的表达，而是一种有远见的战略判断。这种战略判断是值得欣赏与肯定的。然而，在可能的重大变化之前，中国缺乏多勃雷宁与雅科夫列夫那样的有见识的引导者。也许这是由本文作者身在民间，而未得详窥国家战略层面重要级人物思行之故。

中共统治集团面临的不是崛起而是两种边缘化：其一，在权力意识与权力运行上越来越远离庞大的底层社会，已经较为开放的舆论监督不起作用是最明显的标志；其二，在国际事务中不愿尽责任或对责任的理解远离于主流价值，使之不具有经济影响之外的真正的软实力影响。前一种边缘化，使其更加明确地成为少数人集团；后一种边缘化，使其更加迅速地被赋予“不负责任者”的国际身份。

“内外交困”的评价也许充满了批判色彩，但是，两种边缘化合在一起足以预言今后五到十年的走向了。此外，一个即将到来的民主社会需要更多的战略学资源储备，这篇比较罗索的文章以及这个系列分析，算一个实验或微薄的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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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部分：
[13]参见王铭玉等编译《克格勃全史》P569。王著版本：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14]参见雷日科夫《大国悲剧——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P10，中译本：徐昌翰等译，新华出版社2008年版。
[15]参见Washington File July27,2010文章：“Arms Treaty Promotes Openness, Better U.S-Russian Relations”; Washington File为美国驻华大使馆提供de 免费资料，中文名《华盛顿参考》。
[16]参见Washington File August 4,2010文章：“United States, Canada, Russian Plan Air Drfense Esercise”，文中说：“It will consist of two international flights: one originating in Alaska and traveling to the Far East followed by one originating in the Far East and traveling to Alaska. Both flights will follow the same rout.”
[17]参见，Washington File September 9,2010文章：“Clinton: U.S Building Global Alliance and Partnerships”。
[18]参见俄罗斯《独立报》2010年4月21日文章：“北京在亚洲的扩张意图增强”（作者：弗托基米尔•斯科瑟列夫），新华社《参考消息》4月23日译介文章，眉题：“担忧中国在东半球影响与日俱增”，主题：“俄报建议美俄联手抗衡中国”。
[19]参见沙特阿拉伯《生活报》2009年11月2日文章：“俄罗斯会同西方结盟对付中国和伊斯兰世界吗？”（作者：艾哈迈德•迪雅布），新华社《参考消息》11月7日译介文章：“俄或与西方结盟抗衡中国”。
[20]参见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2010年5月13日文章：“泄露的俄罗斯文件：梅德韦杰夫时代会更加亲西方吗？”（作者：弗雷德•韦尔），新华社《参考消息》5月15日译介文章：“俄秘密外交报告曝光引起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