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转型路径探讨”征文
（一）
爱国主义虽然也称之为主义，但它主要是一种情怀，一种感情形态的东西。如果你要问那些哲学家，爱国主义是什么？唯物的哲学家会告诉你因为国家是客观存在，而你又在这个国家里，那你就不能不产生爱国情怀，你就不能不爱这个国家里的山和水，也不能不爱这个国家里的人，因而爱国主义是国家存在的必然产物；而唯心论哲学家则会则告诉你，因为你有思想，你用思想的触角能感受到国家的存在，所以心里会出现一种叫做爱国主义的东西。
自由主义是一种基于个人自由至上这样一种观点而展开的思想体系，其他一切东西也可以暂时至上一下，但依然不能最终超越个人自由之上。当任何一种东西最终超越了个人自由的需要，那么这种东西必然是对立于自由主义的。自由主义者对待爱国主义的时候，实际上有两种立场：爱国是我的自由，不爱国也是我的自由。自由主义否认爱国的必然性和绝对性，爱或者不爱，这要根据我的需要来说。
站在人本的立场，唯人主义者只能告诉你，爱国主义这种情怀之产生是因为你的需要，是因为你和这个国家有利益的相关性。人既然产生一种情怀，就只能从人的本性中去找缘由，爱国主义的产生是因为你需要这个国家，也需要爱这个国家。当国家的存在违背了你的需要，甚至伤害了你，你爱这个国家只能证明你是傻子而已。你为什么不爱猪圈？为什么不爱黑洞？为什么不爱蛇窝？就是因为你不是那么需要它们，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它们，那你可能会发现它们可能比国家更可爱。
从19世纪以来，新型的国家概念得以传播，统治者以优势的话语权不断向人们灌输爱国的重要，从此爱国者就比比皆是，似乎爱国是天生的，是骨子里必须有的。如果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自己不爱国，通常会被众人置疑，认为莫名其妙。人们似乎忘记了，爱国之人之所以爱国是因为这个国家里有他，这个国家能给他带来点什么才导致他的爱国。不爱国的人之所以不爱国，就也一定是有道理的，他们的利益从来不被“国家”所眷顾，为什么要爱国？马克思们面对欧洲工人的社会地位曾经说：“工人无祖国”。
就人类的需要而言，利益已经被全部包囊其中，所谓利益，所谓需要，其首要的就是自由。没有自由，许多事情均无从谈起。国人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自由，然而对国家有着更多的热衷和更加的津津乐道，仿佛总是深有所感。吃不饱，穿不暖，没有选票，没有说话的权利，却天天想统治者所想，想反美，想反日，想反全世界。有些人只记得爱国，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由。当然，这些人心目中的国家和国家利益其实就是统治者和统治者的利益。
（二）
虽然时代进步了，也全球化了，也互联网了，但是每一个人依然生活在一个具体的现代国家中，而现代国家毕竟不是共产主义者的乌托邦，也不是上帝的天堂，这是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在这样一个事实下，不仅自由主义是必要的，爱国主义和自由主义也一样是必要的。自由主义作为理论虽然已经大行其道了，但是自由主义的政治家和理论家们也不会糊涂，他们也不能脱离国家的自由谈论个人的自由。因为现代社会就是这样，国家的自由与个人的自由是并行不悖的。美国人民有多少自由美国就有多少自由，换到中国也是一样。
爱国主义包含了这样的态度：对祖国的文化和传统感到自豪；对祖国的成就产生骄傲；强烈希望保留祖国的特色和文化基础；对祖国其他同胞的认同感。虽然爱国主义在每一个人内心各不相同，而且外在的表现也各不相同，甚至有时候可能是相互对立的，但是在通常情况下看，爱国主义都是有正式内容的。国家纪念碑、退伍军人节、伟人和历史事件纪念节等，都是官方推行爱国主义的典型内容。政府可能会出于各种原因，发动一些爱国主义活动，来提升公民对国家与国家标志物的认同。所有政府总会促进爱国主义。它是国家自身的逻辑推论，其法理基础是“国家为政治社会的公共福利的表现”。
刚刚迈进自由主义门槛的一些人谈及社会问题，言必称欧美，言必称日韩，每每谈及中国的时候还流露出一些厌恶的神色，似乎高明到大骂自己的祖国才是真正的高明。其实欧美和日韩的国民都具有强烈的爱国情怀，其知识界尤其如此。比如说美国吧，成为美国公民的八个步骤，最后一个步骤就是入籍宣誓，一定要效忠美国，才能正式成为美国公民。如果美国移民局批准了你的入籍申请,那么你必需参加一个典礼仪式,宣誓效忠加入美国国籍。移民局会通知你参加宣誓典礼的世间和地点。在这个仪式当中,政府官员会清楚缓慢地读出誓言的每一部分和要求你跟他一起重复该誓言。宣誓过后,你就已成为美国公民.在宣誓之后你会收到一本关于您的归化美国国籍的证书。
美国人很爱美国，法国人很爱法国，日本人很爱日本，韩国人很爱韩国，为什么我们要以仇视祖国为荣呢？我觉得这样的光荣没有必要，仇视祖国更没有必要，因为你的左边是你的同胞，你的右边也是你的同胞，你和他们都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在一定意义上说，羞辱自己的祖国就是羞辱自己的同胞，反过来说，你能真正爱你的祖国也就是爱你生死相依的同胞。
当然，在党国体制下，当权者、执政党、专制政府和国家这几个概念往往是混淆在一起的，“党即国家”如同古代的“朕即天下”。个别文化人也会在这个意义上反对自己的祖国，但是，将国家认定为统治者专属物的学说不正是马列主义的国家学说么？你要反对专制，干嘛又要认同马列主义的国家学说？如果你不认同马列主义的国家学说，那么，自由主义者没有必要与爱国主义者刻意去做果断的切割。
在专制体制下，爱国也是一种必须争取的权利，如果对这种权利轻言放弃，那么我们追求的权利也是不完整的。首先我们要立足一点，这个国家不是专制统治者的，而是我们每一位公民的。当然，如果别有用心地利用我们的爱国情绪，那是可耻的。也就是说，为你的国家争取一点自由，就等于为你自己争取一点自由，为你的国家争取一点权利，也就是为你的同胞争取一点权利，这就是真正的爱国。关于爱国主义，必须立足于一点，我们爱的这个国家是千千万万人的，我们争取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我们大家的，我们效忠的是千万国民的国家。自由主义立足个人主义，但个人必须生活在集体中，所以自由主义最终不完全是个人主义的。
专制统治者何许人也？他们是国家的叛徒而已。即便从现代法理上来讲，政府作为行驶国家主权的机关，作为国民的代理人，它违背了国民的意愿就意味着对国家的背叛。
中华民族虽然饱受专制之苦，但中华民族并不是劣等民族。这个国家的历史难道就是行尸走肉几千年？对世界一点贡献都没有？不是的，它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而且是先知先觉的一部分，丝毫也不逊色于其他种类的人类文明。它只是饱受了专制之苦，而且到了二十一世纪它依然在遭受专制之苦。现在的党国体制就是先党后国，甚至可以有党无国，属于专制制度的一种类型，那么，把一党之国还原为众人之国，这也是民主化的目标之一，所以，民主运动必然也是爱国运动。
（三）
正如众所周知的那样，中国社会的转型是必然的，是不以统治者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由、民主、法治、宪政和公民社会也必然是中国未来的方向，这个世界没有别的选项供我们选择。可以断言：变革即将到来，但变革只会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设立机会，关键的问题依然在民主力量的崛起。当力量微弱的民间政治，遇到暴君，悲剧也就不可避免。在这种“两强相遇勇者胜”式的正面对撞中，无论谁胜都是惨胜。民主的力量，只有自己成长起来了，才不至于在社会变革的悬崖上跌落而粉身碎骨。历经二十余年的发展，中国的民间力量已经得到了一定的积累，这种积累已经在渐渐地改变着这个专制社会，但是很显然，中国民间力量的积累还远远不够，还需要继续积累。只有在继续积累中，中国民间力量才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当质变完成的时候，也就是中国社会发生巨变的时候，也就是专制终结的时候。
现代政治是多元政治，多元政治的秩序必须建立在共识之上，同样的，现代社会运动也是多元的社会运动，多元的社会运动也必须建立在共识之上，而爱国主义就是现代社会运动的共识之一，所谓民主运动通常都是爱国民主运动，这是有其内在规律的。历史上单纯的民主运动极少，民主运动大都是借助具体的权利诉求、爱国和反腐败展开的运动。东欧国家颜色变了，其变化来源于人们对国家的热爱；韩国颜色变了，其变化中也包含着对国家的热爱；甚至台湾的民主化都有类似的因素，比如台湾的党外运动中最响亮的口号就是“爱台湾”。读历史书你会发现，民主活动家都是爱国者。鄙视爱国的人最多的恰恰不是民主活动家，而是骑墙派，投机分子和犬儒主义者。中国今后的民主运动也不会例外，它必然是爱国运动。自由民主人士必须举起爱国的旗帜才能与整个社会站在一个共识之上，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建立一个自由和民主的国家。自由，也许有很多说法，但自由主义本来就应该是建设性的，你要关心自己，你还要学会去爱别人，你还要学会去爱你生于斯并长于斯的国家，你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这是真正的自由主义者所认可的自由。
最近发生了一系列游行事件，有一些民众借中日钓鱼岛争端上街表达爱国情绪，当然，这里面还夹杂了其他一些很复杂的社会情绪，甚至不排除政府从中作祟的可能性。面对这一系列事件，自由民主派人士集中的推特中文圈表现出一种非常的情绪。在推特中文圈里，很多人把上街的公众视为“愤青”和“脑残”，认为他们是在爱中共之国，可怜之极。有人讥讽道：“他们雄纠纠气昂昂的倾巢而出去保钓，回来后，却发现自家被强拆了！属于爱国贼一类”，还有人刻薄到：“这是一群从棺材里爬出来跳大神的义和团，一群邪灵附体现代翻版的红卫兵，谢谢你们的尽情演出，你们辛苦了。”面对这样的讥讽和刻薄，我很无语。
为什么不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思考呢？在这样一个公民权利被压制的国度里，保钓游行其实是件好事。在一个游行机会稀缺的国家里，让人们有机会体验一把，这是很有价值的培训。至于“反日”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偶然的理由。被称为“愤青”的人都知道关心公共事务，虽然他们关心的角度不对，可自由民主派人士又在哪里呢？你说他们游行的思路不对，那要你去引导啊，难道坐在电脑前大骂他们就能获得自由？社会运动是在运动中才能更加健康的运动，这一点，非运动人士确难上心。保不住房子谈何保钓？这样的问题并没有问到点子上。保钓对象究竟是谁？是日本；保钓的目的是什么？是为全体国民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而如何引导运动进入更大的权利层面，则是更深的问题。
“愤青”和“脑残”这一类词，可以用，但用来指责公众我觉得太失公正。所谓的“脑残”和“愤青”还是少羞辱几句，把更多的精力用来敲打那些装睡的文化人，这样似乎更好一些。第一，他们和“我”一样是受害者；第二，他们只是信息量少了一些，“我”并不具有天然的优越感；第三，虽然视角有问题，但他们还会关注公共事务，而“我”却经常是自得其乐。保钓我赞成，反日我不赞成；游行我赞成，打砸抢我不赞成。最近和部分自由派朋友谈及钓鱼岛，有人认为钓鱼岛给了日本更好，这种想法太高明了，但我不欣赏。推动民权运动，应该把国家当作自己的，并改变它，应该把每一寸土地也当作自己的，并争取它。这是我对本次一系列保钓游行的基本的看法。自由民主派如果不需要国家，那你的自由和民主就是空的。当你把国家看成是你自己的，你才是一个现代公民。当你把国家看成共产党的，你和满清臣民的区别并不大，只是多了一些自由思想而已。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国。爱国，就是爱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而不是爱这片土地的统治者；爱国，就是爱这个国家的人民，而不是爱这个国家的政府；爱国，就是要让这个国家走向民主而不是走向专制；爱国，就是要让国民走向自由而不是成为奴隶；爱国，就是要勇于支持弱势群体正义的行为，就是要敢于反对贪污腐败。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国，在二十一世纪和今天，对于政党来说，爱国就必须主动申报自己的党产；对于军队来说，爱国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军队国家化；对于领导人来说，爱国就必须先主动申报自己的和家属的财产；对于政府来说，爱国就必须先保护和落实宪法赋予老百姓的各种政治权利；对于汉族来说，爱国就保护其他种族的民权和共同发展；对于弱小种族来说，爱国就是保护和促进自己的民权和与各大种族共同发展，在不受侵害的同时，理气直壮的走出自己的区域参与到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发展当中去！对于个人来说爱国就必须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国。
当然，爱国者的身份和爱国主义不应该成为一种追求自由民主的政治投机，关键是我们真的应该爱这个国家，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国家。在这一点上，美国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弗逊就很值得人们学习，他有一句众所周知的名言：异议是爱国的最高形式；但这样一句名言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托马斯•杰弗逊的另一个伟大身份：爱国者。
2010-10-27
本文作者系德先生研究所负责人
作者推特：zhanghui89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