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拘•日子
东城拘留所简称“东拘”,是一个大约四或五层的白楼。坐落在昌平北七家地区,旁边就是东城看守所。区别据说是看守所由武警站岗,而拘留所没有。
作息时间:
早上6点起床,6点半吃早饭;然后“坐板”(在床板上端坐);10点吃午饭;12点睡午觉;两点起床;又“坐板”;下午4点吃晚饭;周六周日下午6点半开始,可以看电视;晚上10点睡觉。
在里面睡觉是不关灯的,而且规定不许蒙头睡觉,怕在被子下面自己把自己解决了。而且在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有两个人值班,就是在两边通铺的中间走道溜达,防止有人打架、自杀。
伙食:
来提审的预审和出来后派出所的警察、国保都貌似关心地问我,里面伙食怎么样。还用问吗?还会怎么样呢?不过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来是坐牢的,牢饭就是牢饭,有什么废话的?咽下去就是胜利。所以我没有就伙食给他们提过意见。
回来后作家老鬼给我打电话也问我伙食怎么样,说他们那时候每天只有两个窝头。是啊,现在粗粮比细粮贵了,窝头比馒头贵了,所以我们在里面能每天吃馒头。应该算是进步了,至少是能吃饱的。馒头早上一个、中午和晚上各两个。我刚进去的时候每顿吃半个馒头,等临出来的时候一顿就能吃一个半了。
菜是白菜、圆白菜,隔几顿还会有土豆(8天里吃了两顿土豆),烹调方法当然是熬了。但我觉得,这里的厨子比外面省事的是,菜大约是不用洗的。那也罢了,最需要克服心理障碍的是,看着那菜盆上飘着的一层黄豆、绿豆大小白花花的油脂粒粒,其间还上下游走着一些可疑的黑色絮状物,要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可疑的白色黑色漂浮物拨开,捞起被熬得绵软得入口即化的菜帮菜叶,吃下去,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每次吃饭时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在给犯人制造饭食的灶间地上,扔着一堆不知道从哪收来的被扔弃的黑白油渣子,大师傅熬好菜汤,出锅前直接从地上捞起一堆,扔进锅里……。我有点佩服自己,每一顿我都把菜叶菜帮捞出来,吃下去。因为我知道,没有一点食物纤维是危险的,即便是不净的纤维,你也只好相信自己的免疫力。尤其是刚去第一天,就看到号友们跟医生索要“果导”——所有的人都便秘,有的要吃两片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决定,要使自己晚一点垮掉,必须把吃东西当做战斗来打。仅就吃牢饭这点来说,我是一个胜利者。
顺便说一句,最后那天(16日)的菜汤,没有黑色的絮絮,汤是淡酱油色的正常颜色,白色的脂粒也少了,我终于找到了人类的感觉了,莫非他们怕我一下跨出这个门槛会被外面当成走兽不成?谢谢啊。
放风:
放风是在楼下后院的天井,左边一个天井、右边一个,有时男犯在左边、女犯在右边。有两次和男犯同时放风,但我没戴眼镜,拼命眯着眼也看不到屠夫和常青。
天井面积大概有几百平米?里面摆放着一些像住宅小区里给老头老太太玩的那种体育器材。
我去的头两天都没有放风,有号友说,放风与否也要看管教的心情怎么样。她们已经好多天没有放风了。大概是我进去的第三天开始放风的,我却被提审,没有享用上。回来看守所政委和副所长提我时问我有没有放风,我说没有。从那以后,每天都有放风,
不管怎么说,有放风肯定比没有好。不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而且时间也过得快一些。有的号友们放风时只顾得呼吸外面的空气,感受自然风的吹拂,觉得站在天地间就是享受了;也有的在器材上慢慢转悠着;几个因吸毒进来的,就跟管教要烟抽。好像已经成了惯例,有男管教在,都会发烟,有时女管教带着放风,也提前跟男管教要几根烟,给她们发放。点上烟的,几个人就蹲成一圈,围着管教,一边吸烟一边瞎聊着。
而我,每次都抓紧时间在不大的天井里转着圈跑。放风的时间说是20分钟,但从感觉上总觉得只有十来分钟吧。后来主管王管教征求我还有什么意见,我说要是放风时间能再长一些就好了。16号最后一天放风,确实比每天时间都长。
阅览室
阅览室在三层,面积大概有十一二平米,虽然是朝北的房间,但光线还好。里面摆着四排桌子和椅子,桌子上摆着跳棋、杂志和扑克。北墙根并排两个书架,摆放着一些旧书。
刚进拘留所的时候,第一次和政委接触,我就问,有没有书?政委说,有个阅览室,那里的书都是很初级的。后来进去一看,果然,好像都是从废品收购站拉过来的。摆在那,什么内容都有,当马上要完全失望的时候,发现一本《外国情诗选》,86年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的。翻了一下,竟发现了查良铮译的雪莱和余振译的莱蒙托夫,可惜普希金却不是查良铮译的。
书皮已经没有了,扉页上有钢笔写的“XXX购于王府井书店”。破损的、灰扑扑的书的外观道出它曾经的沧桑。在书面有两个部分重合的圆洞,一直打到一寸厚的书的三分之一处。看来这本满载外国情诗的可怜家伙,曾经被当做靶子(也许是气枪?因为弹孔比绿豆稍大)狠狠挨了两下呢。里面有打穿书页后的圆洞的碎叶,圆圆的,我小心翼翼地让这些圆圆的纸屑不要掉下来。显然它自从被当做靶子以来,就没有被打开过。翻动时书页之间都有些粘连,还有些微的霉味。后来去了三次阅览室,琴儿就直接帮我把这本书拿过来翻看。
号友们悄悄说,能去阅览室,都是托我的福,她们原来都不知道有个阅览室呢。后来又一个号友告诉我,有一个管教说连她都不知道还有个阅览室呢。
我们去放风和去阅览室的时候都有穿保安制服的小伙子架上DV,很认真地拍摄着。我在福建拍他们,现在被他们拍,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谁在装饰着谁?
狱警:
第一天接收我的是孙管教。个子不高,声音温和,动作利落。换囚服的时候,看到天很冷,让我把衬衣穿着(我的棉衬衣是有扣子的,一般不让穿进去)。让摘眼镜的时候,我吃了一惊,说我没有眼镜就和瞎子一样的啊。孙有点歉意地说,没有办法,这是规定,为了安全。让把钢板护腰摘下的时候,也是有点歉意地说,是规定,没办法。后来她在排值夜班的时候,就告诉我的号友们说,王荔蕻眼睛看不见,又有腰椎间盘突出,就不给她排班了。
第二天的管教好像姓严,个子不高,声音圆润,走路咯噔咯噔地,以为很严厉,却还好。排班时也没给我排,还补充一句,我也是腰椎间盘突出,站两个小时可受不了。
东拘的政委是女的,大概不到四十多?北京人。脸盘比较圆,属于那种面如满月的?因为看不清楚,只能凭感觉、大概轮廓。态度和蔼,说话有点像唠家常。11日上午第一次接触,说聊聊,但是一位女警官摆好架势很正式地在旁做笔录,DV机也一本正经地在拍摄,中间保安手举酸了,下楼去拿三角架,谈话就停了一会等着。聊着家常,很多问话也是和预审员提的一样。虽然声称拘留所只是“小件寄存处”,其实也有“深挖余罪”的任务。但我告诉她,我的原则是,牵涉到别人的我不会说的,我自己的事尽管聊。刚听我说时好像有点吃惊,但从那以后,再也不问其他人的事情了。
我跟政委说我的颈椎病比较厉害,老是保持一种坐姿是不行的,医生曾告诉我坐着比站着对颈椎的压迫还严重。于是政委说我可以在“小板”上坐着,不舒服了可以躺一下。“大板”上人都是端坐着的,如果躺下会显得很乱。
大概12号?已经睡下了,政委叫我起来,到十四所斜对面的谈话室,模模糊糊中有一个穿警服的坐在那,后来知道是拘留所姓李的副所长。李副所长说,有件事情要说一下,今天你儿子来给你送钱,当时值班的警察没有收据了,所以当时没有开收据,你儿子可能有点误会。
我说没关系,如果可能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被允许给儿子打电话,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李副所长说,因为你没有在拘留通知书上签字,所以不能会见。要是签了是可以见面的。
事先约好不能说与案情有关的事情。同意,只要能让儿子知道我还平安就好。
找来一个卡,拨电话,没人接。着急。拨了三次。李副所长说,等一下吧。
电话终于回过来了,是儿子小齐。这时才知道什么叫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听着儿子的声音,忙忙地问着:
怎么样?对你怎么样?
我说没事,还好。
号友怎么样?号友怎么样?
很好,很照顾我。
那就行那就行。景山派出所那边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说先不说这个,回头再说吧。
说完了关于收据的事情,李副所长又接过电话解释了几句。回到监舍,号友们都睡下了,但都没有睡着。看到我回来了,都伸出头来说,跟儿子通话了?——原来她们都听见了。我还以为我的声音不大呢。有的就说好久没有跟家人通话了——让我不由得有点惭愧。
躺下没有十分钟,又叫我起来,出去,政委跟我说,她也和小齐通话了,解释清楚了。我说谢谢了。突然感觉,有儿子真好。
当然我知道,如果没有大墙外面大家的呼吁,有儿子又能怎么样?有多少囚犯都是有儿子、有女儿有亲人的,却不能得到关照。正是因为外面大家的呼吁,东拘的长官和管教们才会如此紧张:比如放风、比如阅览室、比如医生不停地过来问,没有问题吧?比如几次三番地征求意见……。
有一天政委半夜三更的来送袜子,因为我们好几个人都说没有袜子,很冷。我是8号穿了一双无腰的袜子,几天没有洗了,而且天很冷,脚踝露着,所以“黑猫警长”专门出去买了袜子(内部小卖部没有),劳烦政委送过来。
李副所长是七十年代生人,北京人,聊起来和我原来的家住得很近。谈吐间感觉是那种对人生有所感悟的人。不是像提审我的有一个年轻的预审,小小年纪张嘴就是气势汹汹教训口吻,生,没家教。想起推上对这种人的评价:“脑残”,不觉想笑。我只好说,你不是刑警吗,你问案子过程就行了,难道还要改造我的思想吗?
王管教,是主管管教。好像值班比较多,特别是放风、去阅览室,都是她带着。高个,梳个马尾辫,气色好,脸上红是红白是白的。号友们说她长得挺漂亮的。出去那天是她值班送我的,戴上眼镜一看,果然挺漂亮的一张脸。说话高声大气的,属于那种风风火火的人。
小杨警官给我的印象很好,号友们称她为秀才,说是这里面写字最好的,有一天政委谈话,她做笔录,签字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字果然写得工整。有一次放风的时候,有一个号友想换监舍,自己不敢说,让我跟管教说一下,所以近距离地看到了小杨警官,人长得很好看,眼睛大而温柔,尤其让我有点吃惊的是那气质,感觉像知识分子家出身的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当了警察,还是狱警。
“黑猫警长”,高大、面黑?号友们都这么叫他,有时候还跟他逗逗闷子。警长有点木讷,他主持了两次学习,一次是读报纸,学一个什么人好像姓郭的雷锋再世?还有一次是学“治安管理条例”。架着DV机,我感觉那过程对他也是一种折磨。不过号友们都有点“幸灾乐祸”,她们都知道这所谓学习是针对我的,而她们也乐得出来透透风,消磨一下时间。还好,每次都到我忍不住想发飙的时候,就宣布结束了。
印象:
对于“东拘”,我跟政委和副所长、警长们有过对话。
问:“你对我们的管理有什么意见吗?”
我:“我觉得总的来说,东拘的管理比较规范,有点现代化管理的意思,不像我原来听到有些监狱的情况。”
问:“你原来听说是什么样子?”
我:“比如倪玉兰律师在北京女子监狱的时候,她双腿不能走路,那里的头儿每天出操的时候,让她从五楼爬到一楼,还不让拄拐,等她到了一楼,别人都出完操了,又让她从一楼爬到五楼。我觉得像这样做的人就是没有人性的。你可以在监狱工作,但没必要这么折磨人。”
“我们这里没有这种情况吧?”
“没有。”
“没有克扣伙食的吧?”
“没有。”
“也没有牢头狱霸吧?”
“没有。”
政委说,“我们的条例都贴在墙上呢,我们都是按照条例做的。”
我说,“是啊,你们这里是严格按照墙上贴的条例执行的,但在很多地方、比如派出所墙上也贴着各种纪律、条例的,问题是有的警察并不按照条例执行,就像这次我遇到的,景山派出所和和平里派出所的那些警察,有必要那么粗暴吗?那只能表示他们个人内心有很多邪恶。
做警察就做警察,没必要那么凶恶。还有像西城那个朝着倪玉兰律师的头上撒尿的警察!这动作是派出所所长让你干的吗?是共产党让你干的吗?这就是个人的恶。”
相对于10月8日我看到的东城警察,东拘的管理者应该说是比较理性、规范的。号友们说,“东拘”号称是亚洲第一监。我问政委,她说我们是“一级”监狱。不知“一级”是什么概念,应该是最好的吧。
曾经听过倪玉兰的监狱故事、听过严正学的监狱故事,听过廖亦武的监狱故事、听过武文建的监狱故事,还有力宏、吴华英的弟弟吴昌龙……还有那些在各种各样的监狱、看守所、拘留所里躲猫猫死的、洗澡死的、睡觉死的、如厕死的、刮痧死的、做梦死的、高兴死的、鞋带死的……有这么多发生在监狱的酷刑故事和层出不穷的“创意死”,中国的监狱在世人的心目中还能是个什么印象呢?
前一段推上就刘晓波说锦州监狱人性化管理的动机和妥当与否,争论颇为激烈。锦州监狱也是一个“模范监狱”,而且刘晓波又不是普通的其他“晓波”,他受到的这种人道待遇究竟是极特殊的个例,还是全国绝大多数监狱都是如此,我一直存疑。很不幸,在55岁生日之前,我坐牢了;很幸运,对存疑的东东我有机会零距离解惑。虽然只有短短8天,荣幸的是,第一次坐牢就在“一级”拘留所。这里的管教很规范,没有辣椒水、没有老虎凳,也没有打骂克扣犯人的。虽然有号友说,你走后我们又会跌入地狱了。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了。我想在东拘,无论怎样也不会遭到像倪玉兰、严正学、老武、廖亦武他们面临的惨境的。
但我知道,号友的话有一定的真实性。因为即便是在“一级”的东拘,我也是一个“特殊”的犯人。我享受的是有点特殊的待遇。
由于我的到来,给狱警们添了诸多麻烦。她们给我各种照顾:给我开假条使我不用参加值班,只有我能在“坐板”的时候随时躺卧,狱医不断地过来问候,政委、警长们不断征求意见并且很快就得到实现。比如很快让小卖部推车来卖东西、比如按时放风、每天去阅览室,还给监舍门外安了个电子钟(虽然每次动作都要拍录像),最重要的是她们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我的自尊心。
是的,对我来说,坐牢,吃牢饭、睡硬板床、甚至洗凉水都可以忍受,唯独不可忍受的是对人格的侮辱和对自尊的践踏。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知道我会死得很快。
虽然是短短的8天,我已经能充分体会到倪玉兰、严正学、廖亦武、老武们曾经的绝望。当你在里面像蝼蚁般被世人遗忘,当你面对的是一群冷酷无情的狱警和如狼似虎的牢头狱霸时,当电警棍抽打在你最脆弱的地方时,当你的人格被侮辱、尊严被践踏,你怎么能不绝望!
我知道,所有我享受到的照顾,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狱警遵守各项规定、纪律。在严格的规章制度下,人性的恶被抑制,善良就有了空间——曾经看过梁文道先生一篇文章,说的是美国的一个“监狱实验”,一些学生假装犯人、一些学生假装狱卒。他们那么快地进入角色,狱卒对犯人打骂折磨羞辱,犯人也承受这些,直到老师看到情况严重到不堪收拾,不得不中止实验。这个故事说明人性是不靠谱的,如果他们的权力不加以限制,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东拘的警官们严格遵守规章制度,严格到成为“一级”。也希望“东拘”的模式能迅速复制到全国所有监狱。让我们再也听不到酷刑、躲猫猫、刮痧痧、如厕厕……那些悲惨的消息。
在8天里我的尊严没有被践踏,除了感谢(我是真诚的——要知道,对某一类人来说,他的尊严是大于他的肉体的,比如杨佳)和我有“亲密”接触的警方,我还要感谢你们——我亲爱的网友、推友、草泥马们!你们在网上的呼吁、你们大老远从和平里派出所、景山派出所,从你们温暖的家里,跑到昌平的“东拘”来,我都能感觉到。是的,我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没有眼镜,但是你们的关注、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
王荔蕻在此郑重向你们鞠躬致谢!
我被拘留8天,是我没有想到的,因为10月8号在地坛公园门口,我们没有影响交通秩序(有你们的录像为证)、没有“非法集会”(非法集会要50人以上,而我们只有十几个人)、没有“扰乱社会治安”(围观者寥寥,也是你们的录像为证)。我们去饭店,也不过是想“饭醉”,你们在饭店把我们“捕获”。如果硬要把“饭醉”指为“犯罪”,那么我犯的是“大声罪”、“自由表达罪”。如果你说“莫须有”,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知道,在极权国家,要做公民、要大声表达自己的意志,就要做好坐牢的准备——有那么多好人在里面:谭作人、刘贤斌、刘正有、……(我知道他们不是在“一级监狱”),有越来越多争取公民权利的草泥马们在喧哗,去往监狱的路上,我不孤单。
按照规矩,出来的时候,不能和里面的人说再见,要说拜拜;在里面穿的衣服不能拿回家,要扔掉。但出了拘留所,又被监禁在招待所里的时候,我把在拘留所穿的衣服,洗干净,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了。我把它们包起来,准备下一次进去的时候穿。
其实我真的不想再进去,就像我不想当下的中国是这种狰狞的模样。说实话,我可以从此不再“折腾”,我更想在自家的阳台浇浇花,读读书,打打瞌睡。但我不折腾了,你们还会折腾我儿子,我孙子的。一想到这儿,我自然想到了那身沾染着“晦气”的衣服——我不能扔,除非你们先把监狱用贪官污吏流氓打手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