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岗、被流放

十月八日晚上六点左右,因参加庆祝炸药鸽子奖饭醉活动,饭还没吃上,一行十来人就被三十多个警察包围在包厢里,分而治之的指挥之下,我和高健被送到了交道口派出所,三十小时后,永州市驻京办到派出所签字把我领了出来,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我离开驻京办回到昌平天通苑的住处,然后再被北京太保喝茶谈认识(从本文起,本人将统一对国保称之为太保,国安就叫盖世太保,以示二者区别,并不再重新标注说明,望见谅),直至十五日开始被上岗。

和楼下的保安一起吃了一段时间的盒饭,在房子租期将到不让出去找房子、我的驾照年检快要到期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将电脑、被子、衣物等行李“寄存”到北京公安局,选择离开北京一段时间。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五点,天通苑派出所王警官开的车,在昌平孙太保、何太保的护送下,警车一路用禁行道超车,赶在开车前把我送上了南下的火车,把我弄出了北京城。

流浪

因为不是老家警方来接的人,到了湖南境内的半路上,我在怀化站下的车,已是将近晚上十二点,师友黎建军先生仍然坚持来火车站接人。在黎先生的盛情款待之下,我的吃住都有了着落,还顺路去了凤凰古城和张家界游玩了三天。在凤凰古城沈从文先生的故居门前立有一个碑,上面特意写上了两次被诺贝尔奖提名,触景生情,真让人无法想象,已经得奖的人,门口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盛况,将来又会怎么立传。

因为对云南的向往,还有对在昆明的人的想念,离开怀化,我决定去云南。

十一月一日早上到的昆明,按图索骥,找到了云南省社科院,可惜没能见到赵俊臣老师,于建嵘教授那里也没有找到他的电话。乐施会昆明办的地址在网上查到的不是什么区什么路,地图上没找到,留的电话号码是传真机号码无法联系,发短信问李昌平先生,没有得到回复。

十一月二日,经过云南民族村,到了海埂公园,看到了传说已久的滇池,还有滇池边上的睡美人山。在草海边的观光大道上,第一次那么近看到了那么多海鸥,那些女人买来面包喂海鸥的景象,和偶尔在电视上看到的情景一样的美。下午五点多,我到了翠湖,然后见到了洵,一起在傣族人家吃的晚饭,喝的是一种叫“风花雪夜”的啤酒,晚饭后一起穿过了云南大学的银杏大道。

十一月三日去了昙华寺,找到了那棵据说三百多年的玉兰树,登上了云南第一塔瑞应塔。中午在路边吃的炒饭,免费的清汤做得很精致,拍了照以示留念。在室友的陪同下,洵出来一起在胡丸小吃吃的晚饭,我吃了一大碗米粉,她吃了一小份甜点。分开后,我拍下的是一个她的背影,背影里隐约可见她戴着有花点的红帽,穿着灰白的风衣,就在我的眼前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十一月四日中午的火车,五日中午我到了广州,赶上了最后一天的免费公交。在广州朋友的安排下,我住到了唐荆陵律师家里,晚上六点半,在员村二横路36号佳乐酒店,十四五人一起共进晚餐,袁新亭、李原风、辛忠诚、刘士辉等朋友都在,野渡老师也来了,运气好还遇到了李和平律师同在。

六日中午在黄花岗公园附近十来个人一起吃饭。晚餐和唐律师及夫人在一起,刘士清律师请客。

七日会朋友,下午自已游黄花岗公园,在墓道上拍下了那个“自由不死”的碑。晚餐接到了因发刘晓波先生得诺奖传单而被刑拘的郭贤良(音)先生的夫人,二十多人在一家顺德私房菜酒楼的一号大包厢里共进晚餐。

八日到东莞,九日在厦岗见到了张治儒先生,晚饭后他开车一起去了深圳,在大浪新村住了一晚。

十日晚是另一个网友安排的住处,十一日的上午十一点半了,才在福田泰然九路找到深圳当代观察研究所,作不速之客慕名前往却很荣幸在办公室见到了所长刘开明博士,聊到十二点半,刘博士赠书,然后拍照留念。晚上五个朋友一起喝酒过光棍节,喝到八点,我提前走了,朋友送到路口,打上车,八点四十多赶到宝安机场,取票,候机,九点四十登机,十点整,中国南方航空的CZ3997航班,把我送往长沙。

在广东期间,我作为“南下”的朋友、客人,所有的食宿、交通费用都由知名不知名的朋友支付了,在此表示感谢。

回家

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半,飞机飞到了长沙的黄花机场,湖南老家江华县里的三个便衣警察已经在机场出口等着我了。都是第一次见面,估计他们早看过我的照片,所以很快把我认出来还是比较的方便。上车,通报已把我接上,半个小时左右,住到了长沙八一路附近的四星级酒店海程大酒店,洗澡、看电视、睡觉。

十二日早上七点起的床,七点半在二楼吃的自助早餐,八点左右,上车,从酒店地下车库出来,直奔江华。三个警察轮着开,午饭在永州路段路边店吃,口头要求我最好过了十二月十五日之后才离开县境,下午四点多回到了江华县城,在县政府门口,给我换上乡政府的车,没有停留就把我往家里送,六点半左右,在路上的一个叫水口的镇上吃的晚饭,八点一十二,我回到了半山腰上的家里。

十一月二十二日,在乡政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我到了县城办理驾驶证年度体检事宜,第二天去公安局,把去年没有办成护照但有正式收据的费用退了回来(退了三百四十元,直接损失一百六十元左右,其中照像费一百元),中午太保大队招待,在寿域路一个叫“味韵动”的餐馆八个人一起吃的午饭,午饭后乡里的车再把我送回家,二十五日共同参加县庆五十五周年的想法没有实现。

十二月一日,县太保大队长一行四人到我家吃午饭,口头告知,过了十日,我哪天走都行,不用找他们了。

四日,乡政府一行四人到我家吃午饭,我喝得吐了,晚饭都没吃,第二天起来走路都还摇晃。

交流

在从长沙回县城的路上,我才知道去机场接我的领队是县公安局的周副局长,另一个是太保大队的李队长,还有一个负责付款的随行民警。刚出长沙城,随行民警开的车,他问是否有废光盘可以用来遮住牌照以便在高速路上超速行驶,周局长把他批评教育了一通,说人民警察要带头执好法。我对他的批评表示了我的赞成,并表明了本次相识很偶然,但我们不是敌人,他也表示同意不是敌人的说法,但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理解“我没有敌人”,因为在路上我俩还就一些社会问题进行了有限的讨论,比如上访,腐败,社会趋势,藏独疆独等问题,包括二十三日在县城吃午饭之前在县公安局的办公室,我都跟周局长都有过一定的交流,好像还被录音,但在一些基本的问题上,他认为一党独裁的问题不能谈,经济发展的模式不能谈,人民利益的问题不能谈,而且时常一套套咄咄逼人的“人民不答应”之类的党化语言,我觉得没有太多沟通的基础,交浅没有必要言深,我说得不是很多,而且凭我的理解,就算他们这种人的本人未必是什么坏人,但以他的经历和位置,这种中毒很深的党化官僚已经不可能会有倾听习惯,更谈不上还有倾听的修养了。

回京

九日,我和姐姐一起同行离家,姐姐在水口镇转车回她的家,我一个人下午一点多到了县城,自己开房住下,去火车站买着了十号下午四点去武昌的车(经过县城没有直达北京的车,我选择了到武昌转车)。

十日下午四点四十,正常上车,十一日早上八点四十七到武昌,买到的是晚上九点直达北京的Z38次列车。等车期间,十点多乘402路公交,到终点站武汉植物园下车,然后沿路往回走,在醉客隆农家菜吃的午饭,看了东湖沿边景色,下午两点多在猴子山站上车回武昌火车站。
十二日早上七点多到了北京西客站,把随身行李放到朋友处即出去找房,看了五处房子之后,在下午五点左右交定金定下了住处。

十三日,签租房合同。北京太保告知,之前“寄存”的行李(包括被子、大衣等)需要过几天之后才能取,具体过几天,不知道。天已很冷。

感想

我自己感觉没有做什么,无非就是去举了一下牌,吃了一餐饭,而且饭都还没有吃上,既不死人也不危害社会,结果却有了一份这样莫名其妙的经历,而且是由执掌了国家公权力的政府出面造成的,不管它以后说得再好,对这样的政府想起来就不是那么爽那却是一定的了。多少人就业无门他们不管,多少官员贪得装不下了外逃他国他们不管,多少人读不上书买不起房看不起病结不成婚他们不着急,只是因为觉得不好看,就动用了一大帮花纳税人银子的公务员(这一次下来见到的公务员超过十人)来对付我一个个子不高、手无寸铁、说话舌头都打颤的农民,又是几个人陪护,又是空运又是专车接送,不知他们欲意何为,从头到尾,以我失去人身自由为代价,却没有看到任何只言片语的法律文书,只要他们想做什么,一个电话可能就可以什么都可以为所欲为不必心疼纳税人的钱财。我想不出来这是何道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是小学的时候就听高年级的同学说起过的诗句,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学生今天对此才有了更切身的体验。就在上不了网的这段时间里,尊敬的蔡定剑老师离我们远去了,民主的现在文明生活仍然还是我们这代人及以后几代人的共同追求。民主是手段,宪政是制度,自由才是本源,要让这片神奇的土地回归人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要做,而这些事等不及、靠不上、要不来,从1840年算起,我们已经走了一百七十年了,再过三十年就是两百年了,从来没有哪个国家的自由之路走得这么艰难,如果到时还接不上世界文明的轨道,是否真如刘开明博士所言,这片土地的人作孽太深,不配享受人类文明,这个民族是劣等民族,不适合在地球生存?时日不多了,就此,与所有愿意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共同担当的公民同仁共勉。


二0一0年十二月十日初稿

十二月十三日于国家图书馆修改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