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华不算是很具争议性的人物,但大半生却是港英、特区、以及北京政府的眼中钉。

2010年最后一宗触目香港的政坛新闻,是某位新晋政客卷入桃色案件;想不到2011年第一宗令人注目的新闻,却叫人更为黯然──毕生致力平反六四以及维权运动的香港民主党元老司徒华,在2011年的第二天病逝。

司徒华不算是很具争议性的人物,但大半生却是港英、特区、以及北京政府的眼中钉。由他亲手创立的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教协)、香港市民支持爱国民主联合会(支联会)和香港民主同盟(及后来的民主党),都在激荡的时代成为推动香港人权、民主和自由的中流砥柱。失去了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后香港甚至是中国的人权民主运动,将何去何从?

政治资本的承传


在政治新闻娱乐化、丑闻不绝于耳的廿一世纪,香港政坛中人确再难以找到既有江湖地位、又有风骨操守的人物。早在司徒华于2004年宣布不再竞选立法会,以及去年初证实患上癌症时,泛民之间要找「接班人」的呼声已不绝于耳(尽管司徒华本人曾表示过只有共产党才需要接班人)。

可是,现实又偏偏是他所创的民主党和支联会,换血过程相当缓慢。在泛民之中,公民党成立未足五年就已开始讲接班,培养下一代的政坛新星,而社民连也在短短两三年急促冒起,以奇招收揽了不少新血。这两个政党的新秀,都是「后六四时代」的人物──即非因六四事件而踏足政坛的一代;相对之下,民主党所有立法会议员,除了甘乃威外,早于九一年已经透过六四效应进入各级议会(甘乃威当年亦有参选区议会,以些微票数落败)。而支联会的常委会主要骨干更是没有大变化,即使有较年轻的面孔出现,却未广为人所认识,更枉谈独当一面。传统民主派的薪火相传,确是令人忧心忡忡的。

至于教协,它是司徒华生前所创立而感到最满意的组织,无论是七十年代争取非学位教师合理薪酬、介入金禧事件、推动公民教育和母语教育等,教协一度走在社会最前线,一步步推动香港的教育改革。而在九十年代初就读中小学的人也不会忘记教协曾落力在学校内推动爱国民主运动,毋忘六四的种子就是这样播在香港学生的心田中。物换星移,如今的教协,被批评为沉寂的睡火山,无复当年呼风唤雨的前进工会气势。

当然,这不能全怪民主人权运动的青黄不接──社会严重两极化,教师无复往日的激情,也影响政团和工会的走势。不过,他所创立的三个团体,在几十年的社会运动中已累积了相当的(社会)资本,未来要面对的不是解散的危机,而是如何在急剧转变的形势中继续将他留下来的资源和能量承传下去。

可是,教人唏嘘的,是随着司徒华这位灵魂人物的逝世,拥有高尚情操的政治家在香港民主运动中确是买少见少。在过往几年间,冒起来比民主党、支联会更激进、更前瞻的团体和人物愈来愈多,但就是有些不对劲──巧言令色之徒为数不少,粗言秽语和辱骂更是满天飞,即使私德未至于败坏,但个人操守和立场落人口实者也屡见不鲜。传媒故然有将政治人物的私生活大做文章的倾向,但只要「行得正企得正」,就没文章可做,司徒华就是个中典范,尽管他曾被一些人视为老派、过时,但正是他的刚直清廉和风骨,成了泛民中的一道清泉,难怪他在去世前仍苦口婆心叮嘱战友要小心金钱诱惑和勿乱搞男女关系。在政客丑闻从不间断的今天,华叔的叮咛却是最好的苦口良药。

民主运动路遥遥


司徒华逝世,左中右以至官方都有表扬他的一生,是真心诚意还是例行公事,我们在此不作揣测。然而,当前学运领袖王丹和吾尔开希表示希望来港送司徒华最后一程时,保安局局长李少光却表示「可能性不大」,而且「哀悼并非一定要来香港」。

送行是对逝者最后的敬意,也是在世的人抒发怀念之情和过渡哀伤的重要仪式。李少光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回想2004年(当年李少光已是保安局长),吾尔开希却获准来港参加曾支持民运的歌星梅艳芳的葬礼。如今的做法,是否比董建华时代更倒退更不人道?

民间呼吁让前学运领袖赴港出席司徒华葬礼的声音愈来愈大,特区政府会否特事特办作「人性处理」也未可知。但已知的是,要实现司徒华毕生坚持的遗志,还有漫漫长路──在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际,六四尚未平反,同志仍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