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以来,劳教一直是法外之地。它绕开了司法的正路,专门用非法手段剥夺公民的人身自由,无疑属於左道旁门。现在,新领导下了“宪法的权威在於实施”的决心,新政法委提出了废除劳教制度的建议,开始出现法治的希望。

 

腐败之风遍於官场丶市场和文场。新领导把反腐败的成败提到亡党亡国的高度,意恳辞切。人们有理由乐观其成。

使人失望的是“主旋律”仍在继续违宪。《南方周末》事件证明,一批法盲丶党盲丶马盲,仍在某一中心的指挥下,在全国范围内,从事压制言论出版自由的非法活动。

“舆论一律”的始作俑者是毛泽东。最早指出这一事实的胡风先生,因此被毛越过宪法和法律定为反革命分子。对毛,我们有理由称之为无法无天之徒,不必用“党盲”去责备他,因为当时的中共《党章》尚未定下“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的纪律。至於《马恩全集》,反胡风时只有德文和俄文版,中译文有鳞爪而无全豹。因此之故,对毛的罪行,也不宜用“马盲”加以开脱。

如今这位挟持主旋律以对抗宪政的人物则不然。他胆敢螳臂当宪,表明此人也许已栖身於党国最高层,但未必一定存心违法反党反马。也有可能,他不过是个法盲丶党盲丶马盲而已。这种人很常见:教训别人“走正路”,其实自己就是不知正路为何物的法盲。高喊忠於党,但茫然不懂“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对马克思一无所知,却痴想用自己臆造的“马克思主义”去代替别人独立思考。

从上到下建立了书报检查制度。“每个城市至少有一个检查官”。“检查官是原告丶辩护人和法官三位一体的人。”他们“不仅要惩罚我所做的,而且要惩罚我所想的”。“凡是政府的命令都是真理”,“政府的理智是国家的唯一理性”。“检查令要求对官员无限信任,对非官员却无限不信任。”这种制度啓发人们得出理性的结论:“治疗书报检查制度的真正而根本的办法就是废除书报检查制度”。

引文如上。谁在发牢骚?是刘晓波,艾未未,《南方周末》?我想请问在中国执掌书报检查权力的领导人。

中国掌管主旋律的是中国共产党的宣传部,他们由意识形态书记领导。中国的宣传部,从中央起,到省到市到县各级,外加享有同等职权的党委,它们的宣传部不少於三千个;主管这些宣传部的意识形态书记,也不少於三千人。请问这三千位书记:发表上述“治疗书报检查制度的真正而根本的办法就是废除书报检查制度”主张的异议分子究竟是谁?

他就是是马克思。上面引号里的文字,包括标点符号,全部引自他的成名作《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全文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一卷第一篇。普鲁士专制政府1841年12月24日颁布了新的书报检查令,马克思在1842年1月至2月写成了上述评论,加以抨击。正是在反对书报检查令的斗争中,马克思开始了政治斗争和理论斗争的生涯。

刚才的考题也许根本不需要去考三千人。只要考一个人,考那位在七常委中分工领导中宣部的领导人就够了。他一辈子搞马克思,不可能不专业。他对这个问题只能有两个答案:要麽他明知马克思反对书报检查而自觉反马,要麽他确实只是一位假借马克思之名的马盲。两者必居其一。请问他自愿居於何列?

本来,新总书记提出“宪法的权威在於实施”,已经给过去违宪违法的各种制度性错误指明了弃旧图新的出路。政法委因此前进,主旋律却继续坚持书报检查,也就是继续坚持压制舆论,继续坚持违宪。坚持违宪而居然能够跻身高位,没有特殊的後援是绝对不可思议的。但是,他既然成事不足败事有馀,谁还愿意和他捆在一起?

马克思帮不了他。爲了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马克思没有放弃过对思想自由丶言论自由丶出版自由的争取。毛泽东大权独揽後开始做梦,以为用一个脑袋一张嘴巴可以代替全国十亿人的头脑和嘴巴,中华民族的悲剧由此而起。现在的流行说法把“亡党亡国”当做民族的最大灾难。其实不见得。民族之痛,有远远甚于“亡党亡国”者。请看,亡脑,亡口,亡心智,亡言论,和“亡党亡国”相比,不知道更要水深火热多少倍!由此可见,废除非法的书报检查制度,剥夺以任何名义禁锢思想钳制言论的藉口,同样是实施宪法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