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台资电子龙头企业-富士康在中国大陆的工厂接连发生工人自杀事件，工厂管理层与工人之间的冲突与日俱增，要求改善生产环境、增加工资的诉求引发的社会风潮此起彼伏，广受舆论关注。为了调解冲突，北京力推集体协商机制，富士康则准备在今年春节过后，为展开前所未有的工会代表直选进行筹备。如何看待中国直选工会代表一事？选出的工会代表是否能够真正实现维护工人权益的目标？直选的意义何在？对此，我们采访了旅居法国的中国学者张伦先生。

法广：在中国目前的社会背景下，有没有可能产生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独立的工会组织？

张伦：从整体意义来说，我抱有怀疑态度，因为这样一个一党专政的结构。但是，相对于一些外企而言，率先实行这样一个工会制度，我觉得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法广：今次，如果富士康筹备中的、有120万名工人参与的直选活动得以实现，真的像一些分析人士所说“具有革命性意义”吗？这又如何体现？

张伦：这如果能够实现，在中国当然会具有里程碑意义。我们知道，这些年，有些地方关于推动工会改革方面的声音一直在强化。有些地方事实上也在进行试点。但是这一次，这方面的事情如果真正展开，我想对中国未来工会事业的发展当然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现代社会是让社会分化的一个社会。而利益分化，需要有不同的代表。中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各方面不同的社会利益，不能得到正常地、有效地表达，因此中国的社会危机才日益严重、矛盾才日益急剧。在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工会支柱能够率先实现的话，我想将在相当的意义上，会有助于中国社会矛盾的调解。对中国迈向一个更正常的、现代的、健康的社会，会有绝大的益处。

法广：直选活动的展开可能遭遇什么样的阻力？

张伦：这种阻力可能会来自多个方面。首先要看人们的习惯是否适应。另外，比如说，政党最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担心这种独立的社会组织会超出他的控制。这都有待观察。

法广：通过直选选出的工会代表能否真正做到维护工人的权益？

张伦：真正直选的代表当然会尽最大的可能代表工人的权益。在现行的体制下，我想，在外企中比在中国本国的企业中的可能要大得多。当然可能遇到官方阻力。在中国现行体制下，在一定范围内，官方为了保持社会的稳定、和谐，会在相当意义上作出一些妥协。但是，如果这种独立的社会力量超出它的控制，它感到威胁的时候，也有可能反过来压制这种事情的发展。即使是在外资企业。因为这毕竟是在中国的国土上。中共最担心的还是一些独立的社会力量的发展。这种意识如果不破除的话，中国的工会从根本的意义上来说，将无法得到健康的发展。

法广：直选活动将对中国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张伦：既然此处可以，为什么彼处不可以呢？因此，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启，将可在其他企业慢慢起到示范作用。这方面的要求声浪也会越来越高。我对此虽谈不上乐观，但乐见其成。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