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注:18日下午,临武县就城管涉嫌打死瓜农一事召开新闻发布会;图片来源于央视新闻截图)
美国著名的侦探小说家劳伦斯·布洛克,写过一本名为《八百万种死法》的小说。但书中并未提及八百万种死法,只是因为当时纽约有八百万市民,每个人的死都不同,故而作者才有这种悲天悯人的基调。当然,小说中的死法并无甚离奇之处,都还在常人的想象力范围内,比如被炸死被砍死等常规死法。
某种程度上说,想象力才是第一生产力。比如近一个世纪的各种发明,无一不是想象力付诸实现的结果。敝国一向秉持拿来主义的山寨原则,故而想象力不若西人发达,但是敝国的执行力非常发达。倘若布洛克来到咱们这里,一定会对这里每周一次上演的离奇死法瞠目结舌,抱怨自己应该到中国来写小说,然后在美国发表。
如果真的如此,他大约可以将八百万种死法凑齐,而且确实是那种不带重复的、超越了人类想象力极限的死法。譬如说喝水死、如厕死、洗脸死等,正常的逻辑不足以解释,正常的大脑不可以理解,但是却有人告诉你说:这是真的。如果这一系列死法被写成小说,肯定是可以问鼎普里兹小说奖的。
中国古来就不缺各种酷刑,牢头狱霸施展的空间比较大。举例说,林冲被发配沧州,路上董超、薛霸请他洗脚,谁料用的是滚烫的开水,烫得满脚是泡不说,次日还让林冲穿上新草鞋,自然血肉一片模糊。后来又打算将他绑在树上乱棍打死。再后来陆谦又打算把林冲烧死。所幸林冲没有死,他还上了梁山。
牢头狱霸,万分可怕。不过牢头比狱霸更可怕。如今的离奇死法,多数是在侦讯的时候发生,真正进去后,恐怕觉得在押犯更可爱一些。连新华网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转载了评论,介绍这些离奇死法。三年前威海的“针刺死”很有代表性,尸检结果显示,“针类锐器反复刺戳胸部致心脏破裂,心包腔积血致心脏压塞死亡”。大家想想,是什么样的大脑,才能想出这样灭绝人性的办法来。
有些人在思考、创造上的想象力奇差无比,在残害同胞上的想象力却大有睥睨全球之势。新华网列举的死法匪夷所思,还有睡姿不对而死,做噩梦死等等。我总怀疑,这些对外宣称的死亡原因,是一些人绞尽脑汁想出来试图瞒天过海。因为,正常的死法太过正常,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不如编造一个离奇的原因,是不是围观群众更容易相信一些?
林冲如果活在当代,很可能出不了汴梁城就会被搞死,甚至未出白虎节堂就会死掉,他那亲爱的花和尚兄弟肯定救不了他。因为董超薛霸当狱卒的时候,这个系统虽然腐烂凶残,但还至少尊重一下程序,稍微闪烁一下人性的光辉。大家知道,高太尉本来强令开封府判林冲死刑,有个叫孙定的法官看不下去,据理力争,最后说服大法官开封府尹,才将林冲刺配沧州了事。
新华网的稿件引用专家的说法,认为看守所的一些人员知法犯法,并且嫌犯没有保障机制。这种说法自然没错,但还只是着眼于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刑讯逼供的问题。假如,一段时间内全国各地看守所频繁发生离奇死亡案件,则说明这其中必然有制度上的某种缺陷。这种缺陷使得一些人员将嫌犯生命视若草芥,予取予夺。
最新的死亡方式是湖南临武发明的“突然倒地身亡”。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无法愤怒了。这种藐视全体人类正常思维和智商的话居然能被说出来,可见这种毫无底线的猖狂、对个体生命的蔑视已经到何种程度。
如果,离奇死亡责任全部在当事人,那么显而易见,有些离奇死亡事件已经颠覆了这个世界的物理运行规律,颠覆了人类的简单常识。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即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不会被人继续污蔑和践踏。但是我们,如今只能目睹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奇异离去。
以前有人说,死亡就是去见马列,但其实,我们就住在马列隔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