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元
中华大学行政管理学系副教授
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法学博士
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兼任副教授暨客家研究中心特约副研究员

“民主转型与制度变革”征文



一

民进党要对中国大陆人民做好政党营销。在两岸长期隔阂以及国共两党的负面宣传下，民进党被描绘成台湾民族主义的基本教义派党，台湾独立被污名化为对中国的全面否定。这样的政党形象直接刺激着中国人民的民族尊严和感情，民进党的执政自然会不利于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民进党应向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全球华人宣扬国家认同与文化认同的不同，台湾人和所有爱好自由民主的中国人，是不会选择认同在联合国体系内代表中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因此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外，寻求其他国家认同的心理倾向，是值得同情与需要被理解的。民进党并未反中或反华，但也不会因为反共产反独裁而无视于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两个宪法秩序并存的客观事实。由于信守民主理念，民进党则主张两岸现状的变动，必须充分尊重两岸人民个别的自决权，因而民进党对于台湾正名和两岸统一的主张皆等量齐观，态度开放，而台湾人民的立场则视中国大陆的政治经济改革和两岸互动的程度而定。职是，民进党是民主自决党，而非台湾民族主义党。

二

民进党要坚定维护国民主权的立场。自由主义的国家观是建立在社会契约论的基础之上的，主张国家是为了保障人民的自由、财产和幸福而成立。台湾人民高度认同台湾现在的立宪主义宪法秩序，在两岸关系走向终局决定之前，于当前现阶段两岸的互动过程中，台湾宪法秩序所依托的《中华民国宪法》立国精神和「中华民国」国家符号，就是台湾人民集体人格的表现形式，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应当给予一定的尊重。民进党作为台湾本土的政党，有责任抛开与中国无谓的历史恩怨情仇，把民进党党纲文件的总体意涵、台湾人民的多数心声和两岸关系的利害权衡真实地表达给中国大陆各界知道。

三

民进党要标举民主与进步的价值，关怀中国大陆的现代化进程。民进党是台湾反对运动的结晶，回归宪政、追求民主自决，是台湾在国民党威权统治时期反对运动的共同目标，但除此之外，台湾民间社会运动的社会民主主义理想和主张也在资源动员的过程中成为民进党的重要精神资产，换言之，「民主」与「进步」才是根植台湾本土而成长的民进党的核心价值。两岸人民都曾经经历了国民党的白色恐怖统治，共产党和民进党也都曾经有过分别领导中国和台湾人民反抗暴政的光荣历史。然无论如何，台湾的发展经验已经证明了，当年由张彭春代表中华民国参与起草的《世界人权宣言》所起造的普世价值，可以与中华文化接合，所谓的亚洲价值或中国特色，如果不是在肯认普世价值的基础上开出者，都是独裁政权的遮羞布。──台湾人民过去听过国民党太多关于「国情不合」的饰词了。将两岸交流限制在经济领域，不谈人权、法治、社会正义乃至于行政管理体制改革与民主化的议题，只会使两岸关系沦为国共两党权贵在政治权力与经济利益上的坐地分赃，无助于两岸人民共同价值与共同利益的创造与维护。民进党乃应当摆脱国共党际交互方式的牵制，既然共产党以要求民进党接受九二共识和修改〈台独公投党纲〉为条件而实际上拒绝了民共党际交流的可能性，则民进党不拘形式地前进中国大陆，反而可以更灵活和自由地把民主与进步的建党理想结合台湾发展的经验介绍给对岸各界人士。特别是对于中国大陆人权法制中遭受不当或不法对待的个案，适时给予关怀、提醒、声援或建言，以促进其改善。

四

民进党要在交流中培养知中人才与友台群体。随着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其社会阶级亦开始分化，党国体制将难以抑遏多元社会群体的发生。民进党不能再将中国大陆视为铁板一块，而应当广泛与中国大陆各参政党派、地方党政机构、非政府组织、智库学者、公共知识分子接触、邀访与结交，一方面建立人脉，扩大同情与理解台湾人民的社会群体阵容，期以对于未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涉台决策能产生影响，另一方面，也在突破民进党党内中国事务人才不足的窘境。政治实务与学术研究究竟不同，政治是一种公共关系处理应对的艺术，学术则在追求真理，知中的公共关系或外交谈判人才，一定要有政治实务上的历练，这可不是念几本书、懂得查数据的任何一位学者都能够轻松胜任的。交流，正是中国事务人才培育的实作课。民进党除应乐见其党公职人员登陆访问外，更应主动出击，善用党的智库新境界文教基金会和其他与民进党友好的智库、学术机构、政府或非政府组织，邀请中国大陆各界社会意见领袖来访，在交流、对话中，丰富对于中国大陆各领域发展状况的认识，以便民进党在两岸事务上的判断和有关政府决策的参与上亦能贴近大陆人民的需要，达到两岸双赢的局面。

五

民进党应试图去改变和型塑中国大陆人民对于民进党和台湾本土政治运动的认知和感情，打破其刻板印象，冲决共产党的意识型态壁垒，建立民进党在中国大陆舆论界的发言权，鼓励对台湾友善、认同台湾价值的社会群体的形成，而以此一价值同盟或两岸公民社会的建构，作为两岸和平发展的保障。这是以协助中国文明崛起、促进中国民主化来根本改变两岸关系结构的历史性战略工程，民进党在其中可以扮演的功能，正是开启蝴蝶效应的那一只振翅的蝴蝶，因此，民进党与中国的接触与交往，当然不能止于了解中国，而是要营销普世价值和台湾经验，让中国大陆人民了解台湾。

六

民进党有一项工作可以在台湾进行，那就是领导台湾人民正视自己在当代中国和两岸关系中的关键角色，要求国民党政府在两岸谈判过程中纳入人权议题，通过对于侨居中国大陆的台湾人民的权益保障，影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治改革，并且在民进党的官方论述中，表达台湾本土力量对于中国大陆人权状况与民主化进程的关怀，论证中国民主化与台湾民主自决的关系，立誓决志要把台湾建设成为华人民主的典范，呼吁中国人民与全球华人共同守护台湾。民进党更可以集合台湾本土力量的海内外资源，与中国民主运动、各个民族自由运动和人权团体合作，在国际民间社会并肩作战，一起要求以联合国为首的国际社会关注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于台湾和西藏、维吾尔和蒙古等等民族的集体人权压迫，使台湾的国家安全与国际参与问题成为关系世界和平与文明进化的中国问题中的核心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