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雄 去年8月8号被抓,郭飞雄第四次深陷囹圄已经快一年了。其间检方两次退侦,显然因为证据不足。但正如新余三君子刘萍、魏中平、李思华原定罪名“非法集会罪”不成立,不妨碍当局换个罪名而且判得更重一样,证据不足也不妨碍对郭飞雄的构陷,无非延长羁押时间,罗织新的所谓证据。反正当局要办的人,无论有罪没罪,总是有办法办下来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太阳底下能有什么新故事?

 只是,对于郭飞雄而言,这实在过于残忍了一些。

律师最近几次会见郭飞雄,传出的消息,都让人特别揪心和伤感。据最新的一次报告,其健康状况急剧恶化,双下肢无力。他的姐姐以其医生的职业敏感,判断其因屡屡长时间绝食,营养匮乏或遭遇酷刑,已致内环境紊乱,且会愈加恶化。其妻张青更认为可能是毒害所致,因前次郭飞雄被捕时,曾有人威胁张青,他们随时可以搞垮郭飞雄的身体。

对这我不意外。十多年前遇见郭飞雄,记忆中那是何等精壮的一条汉子啊,不眠不休简直就是一部永动机,我只有自愧弗如。但坐了几次牢出来后,身体明显坏了,面色总是苍白,说话几句就要喘气。2011年出狱后更明显,当时我还劝他,来日方长,别忙着做事,先康复了再说。这次出来后,他其实已经没有了再坐牢的身体本钱。没有人能够经得起那样严酷的和反复的折磨。但去年启动延续至今的大抓捕,还是锁定了他。他逃无可逃。

两次退侦,按说,当局应该黔驴技穷了,他们最清楚郭飞雄是冤枉的。而且郭飞雄就在他们眼皮下,健康状况每天都在恶化,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们还有一点点人性,那么当律师提出对郭飞雄取保候审时,他们就没有道理不批准。这个国家铁笼子似的,他们不同意,连一只蚊子都不可能飞过,何况拖着病躯的区区郭飞雄?就算取保了,他能跑哪里去呢?他早先的兄弟们也被抓得干干净净,他又能跟谁串供呢?如何可能阻碍警方侦查于万一呢?可以取保而仍冷酷地拒绝,生命、健康、舆论、良心,全不在他们眼里。他们的职业词典上,根本就没有人性两个字的任何位置。

这正是这个体制的本质,即冷酷,即没有人性的底线。岂止对郭飞雄如此,对异议人士如此。即便对自己人,他们也从来没有客气过,也从来没有什么人性可言。当年打AB团就不提了,延安抢救运动就不提了,今天所谓双规,多少被跳楼被自杀?多少他们自己的人不明不白死于各种折磨之中?没有人性的体制是达摩克利斯剑,悬于所有人的头顶,他们自己也并不能例外。

在6月28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纪念大会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一如既往地强调文明多样性,强调包容互鉴,这大道理当然没错,但具体到对郭飞雄等异议人士的迫害,以及双规制造的累累冤案,所有这些,难道能够属于文明多样性的范畴?现代社会之所谓文明,首先包括对个体生命的敬畏,对基本人权与公民权利的保护,如果根本就背离这个大方向,根本就谈不上文明,又如何包容互鉴呢?

“专制制度必然具有兽性,与人性是不相容的。兽性的关系只能靠兽性来维持。”这是卡尔·马克思的名言。中国政府总是辩称自己的制度也很民主而非专制,那么好吧,我们姑且不用分权制衡等现代民主标准来评估,仅仅用他们的老祖宗卡尔·马克思的这个标准来评估,民主,or专制,答案不是昭然若揭么?这样一个对自己的人民具有兽性而没有人性的体制,能够得到自己人民的尊重和全世界的尊重么?

其实,无论郭飞雄本人,还是先于他被捕的许志永、丁家喜、赵常青,或后于他被捕的唐荆陵、王清营、袁新亭,就我跟他们的交往所知,他们的要求并不多,无非要求制度文明,即要求更多人性更少兽性。如果把改变夸张成一种颠覆,他们要颠覆的也无非兽性本身而已,这样的颠覆难道不很好么?难道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包括符合体制中人自己的利益么?对他们,难道不该至少枪口抬高半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