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政治化,就是将公益机构紮根在体制而不是社会中,势必会萎缩.
 
 
 

汶川地震被看作是大陆公益的元年,其涵义大约是:规模巨大的灾难将民间社会的赈灾资源调动起来,官办慈善因为不能满足增长了的需求,形势迫使政府放宽对民间机构的控制,转而用顶层设计主导公益变革。时至今日,这个进程轰然结束,好日子没了。

因应立人及爱思近期遭受的一系列查办,舆论进行了诸多反思。其中一个判断是:以公益为中道路线,谋求社会进步的途径已经遇到了瓶颈.一道巨大的分水岭摆在公益机构面前,是归顺体制,还是就此走向衰落灭亡?是生是死,这个选择题必须要予以回应。

易言之,公益机构从六年前的公益发展元年,过渡到现今的政治元年——是要继续坚持改变社会的理想,哪怕被维稳体制一一收拾;还是与体制苟合,或者以为能衍生出共生的环境?公益机构的负责人得好好思量,现在是公益过大关的时候,是为“政审”。

公益机构的去政治化,实质上就是要切断与社会大众的联系,思想上的,价值观上的,以及组织形式上的。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切断上述联系,仅仅将社会大众变成募款的“肉鸡”,是否可能?能否持续?公益机构报以彻底的归顺,是否就一定可以生存?

想像一下,假如对付爱思和立人的手法加诸壹基金身上,后者能否挺得住?这个苗头早已经显现,壹基金在舆论场域中已经被贴上了政治标籤,以后,可以按需敲打和围攻,就像南方报业遭遇“南方系”这个标籤的污名化一样。壹基金可能要做好准备。

公益界对付政治化的一个办法是行政化和精英化,前者就是依附在官办公益之下,找棵大树;后者则是民办或商办大机构所採取的手段,亦即:调整机构人员和价值观,壮大与权贵阶层的联系,建立募资的新渠道,以便抵抗一旦切断大众联系后骤降的社会募款能力。

对於那种希望通过机构精英化,来为政治化消毒的公益组织,可能需要了解媒体转型的教训。因为这种精英化的路线已经被媒体转型所用,而且被证明是失败的。大众媒体自觉降低公共性,与体制合流,主动取消对代表社会的责任,下场就是被体制抛弃,骤然边缘化。

收缩公益项目的社会范围,以为存在着政府不可入侵的公益领地,深耕之,自然可以免除政治化的杀戮。这个想法太天真了。事实上,如果缺乏社会大众结成的公信力做后盾,公益机构以为的“专业化及不可替代的公益领域”,分分钟都会被政治拿掉、取消。

如果去政治化,就是将公益机构紮根在体制而不是社会中,势必要带来萎缩.以精英化来削弱公益机构与社会大众的联系,等於是将冰山下隐没的那部分基础自我切割掉。草根公益在大陆基本上被此轮政治化收割殆尽,精英公益不信民众,恐怕也会步草根公益的后尘.

极权治下的维稳机制已经将公益当作是另一个操作的“政治题材”,精英公益将自己误认为是精英政治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怕是空欢喜一场。极权政治下,公益精英化也将收到教训:你不比极权更懂政治。而社会大众也将做好准备,远离那些自以为精英化即可消灾自保的公益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