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12月29日),任教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社科院的十名研究“建筑业农民工”的社会学学者联名向中国领袖习近平发出公开信。他们呼吁习近平关注发生在山西太原的“12•13”讨薪农民工疑似被警察打死事件,并建议采取措施,真正贯彻《劳动合同法》,杜绝这类悲剧再次发生。

这十名学者包括: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沈原、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郭于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佟新、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卢晖临、香港理工大学应用社会学系教授潘毅、北京市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教授戴建中、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教授郭伟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沈红、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副教授郑广怀和中山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任焰。

12月13日,13名在山西省太原市“山西四建集团经贸龙瑞苑工程项目”工地打工的河南郸城建筑工人,被拖欠2.9万元的工钱,多次催要未果。

春节临近,工人们计划直接向项目部讨要工钱,被保安阻拦,发生争执。警察到场后,暴力侵害讨薪农民工母亲周秀云,导致她“非正常死亡”,她的丈夫也被打断了四条肋骨。

根据山西太原官方的说法,太原市公安局承认周某是“非正常死亡”,并称“民警违反规定,处置不当,目前检察机关已经对涉案民警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此事的照片和视频截图从26日开始在网络上流传,警察踩着最后身亡的周秀云的照片,引起各界的关注和愤慨。参与联署的学者们感叹“一位母亲以这样的方式猝然离去,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殴打、虐待,直至毙命,人们难以想象。”

参与联署的学者认为,此事不仅表现了警察的违法执法,也反映了中国多达4000万建筑业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难的问题,以及由此产生的长期存在的欠薪、讨薪难、没有社保、缺乏劳动安全保障、罹患职业病和遭遇工伤后得不到合理赔偿等一系列严重问题。

学者们自2007年发起“关注新生代农民工计划”,对4000万建筑业农民工的劳动状况进行了调查研究,他们发现目前中国农民工的权益令人忧心。

首先,劳动部门执法不力,使得《劳动合同法》形同虚设,建筑业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的比率长期保持低位。

2013年,对北京、沈阳、郑州、武汉、成都、重庆、西安等城市的调查发现:82.6%的建筑业农民工没有签订劳动合同,某些城市不签劳动合同的比例更是高达94.5%(重庆)、93.2%(郑州)、87.9%(武汉)。而在138起集体讨薪案例中,没有劳动合同的比例高达95%。

其次,建筑业农民工的工资严重地拖欠,工伤和职业病得不到赔偿。

2013年的调研显示,依照劳动法规定按月结清工资的建筑工人仅有19.9%,四成的工人表示过去一年的工钱没有结清,在拖欠工资的个案中甚至有公司10.5%的工人表示“全部工资款仍被拖欠”。建筑公司普遍不依照劳动法规定按月给农民工支付工资,这成为建筑业的“潜规则”,造成农民工工资被长期、严重拖欠的顽症。同时建筑工地的工伤时常发生,因为没有劳动合同,伤者无法追讨索赔。

此外,《建筑法》明文禁止建筑公司违法转包、分包建筑工程的行为,现实中却屡禁不止。

“工程违法转包”是建筑公司逃避自身用工责任,造成建筑业农民工劳动权益受损的根源。7年来,学者们做了大量关于建筑工的调研报告,跟进了138起集体讨薪事件,其中层层分包与转包的比例高达97.1%。建筑业层层分包成为欠薪的重要祸首。

这些学者们认为,就建筑业农民工中而言,只有真正贯彻《劳动合同法》,才是依法治国方针的落实,也才能避免“12•13”悲剧的发生。

他们呼吁习近平:严肃查处建筑业的违法转包行为,打掉“工程违法转包”的“大老虎”;问责劳动部门,将规范的劳动合同和社保关系落实到每个农民工手上;从中央到地方政府,要求设立农民工维权热线、微博、微信和邮箱等,每月向全社会公开欠薪公司名单;推动一线建筑工人的工会组建工作,发挥群众力量监督违法用工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