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18日,江苏宜兴。仿佛苍天有泪,阴雨连绵,著名报人储安平的衣冠冢落成。这个人生前死后的遭遇,是极权中国早已沦为疯人院的一个有力明证。半个多世纪前在一次引蛇出洞的政治阴谋和反右游戏中,如同《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指出皇帝光腚的孩子一样,储安平指出中国共产党搞的是“党天下”,而惨遭中共迫害,被划为大右派,在一个已经严密监控如同《1984》的极权中国,居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全国55万右派都被所谓“摘帽”“平反”,而储安平是五个不予平反的大右派之一。可见储安平至今仍被共产政权视作最深刻的敌人,尽管储安平可能从没把中共当成敌人,他给毛、周提意见时的状态至多是一个“诤臣”的状态,比起他在1949年前指出“国民党统治下自由是多少的问题,共产党统治下自由是有无的问题”,储安平在反右前的勇气虽然震烁古今,但思想境界其实比起1949前竟有退化。1949年后的中国知识分子,许多人有着传统知识分子的士为知己者死、为“明君圣朝”效力的心态,他们反对的并非一党专制的制度本身,而是一党专制下党的高官及走卒的专横。党天下如果把天下治理得很好,给罗隆基、章伯钧之流的王府住宅、部长社长官位帽子足够冠冕堂皇,足够持久,这些人也未必视“党天下”为仇寇。
但储安平“党天下”一语仍简明扼要地揭示了残酷的独裁真相。真相是通往自由的第一步。先知储安平注定要被送上独裁专制的祭坛,沦为独裁专制的祭品。诡异的是,一个被迫害的名人在死去半个世纪后,弄个衣冠冢还得当地政府批准,素以“叼飞盘”(网民调侃语)及时的党喉舌《环球时报》要往事沉淀,人们不再“消费“储安平,连不予改正的“大右派”之女章诒和也说:“我对市政府已经很理解,很感激了!”
疯人院的症状其实不仅体现在对一个想站起来的人的迫害和精神追杀(60多年来一以贯之),而且体现在现今中共当局对自由知识分子的打压。在中国从黑暗魔君索伦的毒焰下赢得自由的漫长战役中,许多仁人志士已经比先知储安平走得更远,刘晓波、许志永、郭飞雄、浦志强、高瑜、唐荆陵、郭玉闪、袁新亭、赵常青、丁家喜、刘萍、李化平等大量民主异议人士都在牢狱,其他异议人士或正走在通往牢狱的路上。海外一家新闻网站22日曝光《内部电话传达:国安委统一处置右派敌对分子》,这个电话传达内容是“新反右战略部署”,五点指示招法紧凑,符合共产党的思想逻辑、理论逻辑与现实逻辑。尽管该传达内容有待进一步证实,但从习近平当政后中国政局大幅度向文革、向毛泽东倒退的节奏看,无论是否有此传达,新反右已经是残酷现实。
这是极权中国疯人院的分裂症状,一方面在紧锣密鼓开统战大会,笼络党外知识分子和新媒体人,在江苏宜兴网开一面,默许储安平的衣冠冢落成,给糊涂和心存幻想的知识分子吃一粒温柔的定心丸;另一方面,极权的铁掌毫不含糊地出击,从报道党内文件的公民记者高瑜的入罪,到死磕律师浦志强以微博文字狱被起诉,再到维权义士吴淦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被刑拘,显示出疯人院的狰狞面目:顺我者娼,逆我者“嫖娼”,抓不住高瑜、浦志强、吴淦等人嫖娼的罪名,就罗织“泄密”、“煽动民族仇恨”、“寻衅滋事”、“诽谤”等罪名。政治罪名用其他刑事罪名污名化,正是高层维安布置中“寻找司法突破口”的最好注脚。
疯人院是躁狂型的,当内需不振、经济颓靡之际,那就冠以“新常态”的帽子,内部的人民上不起学、看不起病、生不起、死不起之时,却有大把银子撒向国际,开什么孔子学院,搞什么大外宣,行洗钱和把二奶小蜜移往国外之实惠。当一国之民被高税费搞得民穷官富、疲惫不堪之时,这国首脑却高调要搞“一带一路”,要支援东南亚和中亚的基础建设。有这钱,多在贫困山区建几所小学多好,多盖几个图书馆多好!
疯人院是分裂型的。官员大多是“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如周永康、薄熙来、令计划、徐才厚之流,今日还在台上唱红打黑,明日就被揭露贪污腐化;前一个钟头还在市府作报告反腐倡廉,后一个钟头就被党内东厂、锦衣卫擒拿双规。落马大员如过江之卿。要人民爱国,爱的其实是腐败的特权帮派,自己的妻子儿女却纷纷送往敌对势力国家。号称要打老虎,老虎虽然确实拿下几个,但狮虎豺狼昼夜出没主席台,无人敢于质问,《纽约时报》报道的万达集团所涉的四大家族财富,谁来查查?国际记者联盟披露的中国太子党离岸资产,中纪委是否敢于立案?岐山会见福山,大谈党对司法的绝对领导,司法独立根本不可能,这与“新反右战略部署”里的指示
“体现党对司法的绝对领导”是一个口径。
疯人院里的人民活得卑微,活得屈辱,活得如此没有尊严。学者资中筠说“100年过去了,没有一点进步,上面还是慈禧,下面还是义和团。”这话很勇敢,很文学,但不够客观,不够学术。可以说,100年过去了,上面有时比慈禧还不如,极权的魔爪已经深入到中国的每个角落,河流、大地、天空皆被污染,满清末年可有此末日之象乎?满清末年,报禁已开,西风劲吹,而今日中共治下报禁森严,文狱此起彼伏,互联网上,高墙狰狞,维稳体制,视一国之民为敌为贼,当年人分几等,地富反坏右,今日进入重点监控的所谓“稳控人士”的黑名单也只有官府掌控。今日中共治下,固然义和团不少,但公民义士也如雨后春笋,野火烧不尽。5月,黑龙江庆安一声枪响,警察枪杀访民徐纯合,发酵为全国网络事件,一些勇敢的公民前往庆安拉横幅抗议,江苏公民顾义民身穿“当人民恐惧即为暴政”的文化衫,在街头散发徐纯合事件真相的传单。这对疯人院的秩序,是巨大的挑战。当整个疯人院还沉醉在五千年盛世、大国崛起与中国梦的狂欢中时,这些勇敢的公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燕,划过黑暗的夜空。
疯人院,你上承两千年古国专制的老高汤,外接德国马教的异端邪说与苏俄的暴戾邪气,60年来,行不义之事,抢夺人民的田地,号称“公有”“集体所有”,实际为官有官控,所谓公有制践踏财产自由权,将中国倒退到茹毛饮血的丛林蛮荒时代;你血拆民众之住房,还污称这些民众为钉子户和刁民,将唐福珍等自焚的身影牢牢印在疯人院的天空;疯人院,你驱民为奴,视知识分子如刍狗,你的妇女如唐慧女儿被劫持、自己还被劳教,你的儿童沦为黑窑童奴,你的幼儿园门口刀光闪闪,你们的上访大军创古今中外之际,成片倒在天安门、王府井的喝农药自杀抗议的走投无路的哀民,你还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称他们寻衅滋事;正直的人或被迫害流落他乡,或腐烂在牢狱,或被监控在国家大监狱中,如同莎士比亚所言:“善良的人们如同朝露,没等帽檐上的花朵枯萎就已经干涸。”
疯人院,你盛世的荣光无不潜伏着你的血腥和丑陋;在极权型政党中共夺权掌权的道路上,无论是所谓“土改镇反”受难者,还是反右受难者,还是文革中摧残致死的冤魂,都是天安门血腥镇压的死难者的前驱;而血腥暴力拆迁、上访被击毙剧目,也是天安门六四血腥镇压的日常版和延续。
疯人院,你是索多玛,你是蛾摩拉,你是巴比伦,烈焰和熔岩正在奔行,而不知悔改的居民们感受不到这种异象。
疯人院,你是我的家乡,我的祖国,每当我想起我的祖国在极权专制政党劫持下沦为疯人院的现实,我就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