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稳模式屡屡遭受挑战后,也转变以往守株待兔的手法,开始主动出击,让对抗升级。
虽然站在抗争战线上的斗士,都不太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入狱的对象,但谁也没法准确的预料下一个入狱的究竟是谁。而在与专制对抗的这场消耗战中,也总要有人成为下一个入狱的人。
屠夫因为在庆安案件中的努力,如今不仅被行政拘留转刑事拘留,也被各大主流中央级别媒体大肆报道,结合目前的待遇以及目前的形势,对于屠夫以及屠夫模式相关的人群的打击将是不可避免的,无法让人有丝毫的乐观。
对于行动者,其策略在正在运作之中的时候要避免过多讨论,但此时,对于屠夫及屠夫模式的历史意义可以有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屠夫及屠夫模式正是维权运动的一个大里程碑。
在此之前,无数的维权群体通过上访和抗争的形式,前赴后继的努力,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经典案例,对现行社会体制的完善也带来了契机。正是这些人群不畏艰难险阻不屈不挠的坚持,让社会少数人群遭受的制度性侵害的事实重见天日,也刺激体制内部的变革力量与良心人士能够借此推动博弈。让人记忆最为深刻的案例,莫过于孙志刚与收容遣送制度。因为孙志刚的不服,导致了他的惨死,也最终推动了一大波民意,最终名义上废止了收容遣送制度。但这样的博弈也是令人唏嘘的,因为从体制而言,收容遣送制度是一个控制访民和流动人口的手段,当一种手段不在以后,其他手段和控制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消失。废除收容遣送制度,对流动人口的控制略有放松,然而并没有为流动人口带来应有的社会福利制度的提升,包括就学、医疗、养老依然没有实质松动。而收容遣送制度中受害最大的访民群体,则被各种变相的控制手段继续残害。
访民中的明星,则莫过于幼女被强奸的当事人母亲唐慧,她一人之力获取的公众关注和媒体报道可谓空前。然而,个体抗争群体的特征也最为明显,她完全专注于个人的案件之中,不仅对制度的挑战也只是一个间接的结果,而且她的所有努力也在体制维稳的掌控之下。为了推动案件的进展,唐慧完全是依靠个人惨烈的遭遇在获取关注。这样惨烈的人肉消耗战,付出的很多,而收获并不好说大。
而另外一个专业群体的崛起,曾让人眼前一亮,一大批维权律师的涌现,不仅为维权案件的进展提供了专业的技术保障,也让维权的意义有了更多的拔高。以维权律师为枢纽推动的案件,为案件注入了扞卫程序正义的旗帜,也主动地推动了更多制度性的变革。但维权律师的局限也非常明显,维权律师可以作为维权案件的主角,但是也很难太超越于当事人的意志,这也限制了维权案件的意义能够得到更大的扩展。而那些希望借助于个案推动更多变革的努力,往往会招致相当多的外界主流意见的批评。因此,将个案引导向对于制度的批判和变革,尤为艰难。而律师也受到专业主义思维的禁锢,即便是那些意识到维权案件当事人的抗争行动比法院更有力量的律师,也会避免主动成为行动的发起者。在法律制度和程序下跳舞,是多数维权律师的一个紧箍咒,这样的抗争,很快也成为当局维稳控制的能力之内。而这样的案件的发展,最终也并不更多取决于当事人的抗争和律师的努力,微观政治局势的变化更是引导案件走向的根本。
为此,无论是维权个体还是专业律师,整体上都是被动的推动案件的发展,用个人的苦难和专业的死磕,来等待变局的出现。
在过往的案件之中,也出现过一些个体的另类,能够主动站在更高的高度而非个案的角度来推动案件,也出现过能够摆脱程序束缚的个体,用更为极端和激烈的抗争手段挑战制度,或者用更花式的方法而不是相对模式化的手段来调整维稳的天花板。但是,屠夫无疑是集大成者。
屠夫模式一经问世就惊世骇俗,屠夫不仅打通了维权个体、专业律师、媒体的渠道,还专门瞄准专制制度下的个体,穷追猛打。屠夫以作恶的个体为突破口,主动出击,然后促进案件的翻转。这样的做法,在过往的理性认知中,是不被普遍接受的。过往多数努力地方向,是尽量的以弱者和受害者的身份,促进体制中良性力量的支持。并且避免将为其的行动过于指向个人,更多的通过指向制度的恶来拔高议题。
而屠夫的努力,直接将维权回归到最原点,不放过任何打着制度的名义作恶的个人,并且咬住不放。这样的行为,和过往的维权中针对个人也有着显着地区别。比如陈光诚事件之中,行动者也锁定了当地一把手官员作为目标,但这样是为了避免将目标指向中央,而主动将目标降低到地方官员,以期望得到更高层面政治力量的支持。另外,这些指向个体官员的指控,也相当的温和与理性,依然是在制度限定的框架之下展开。而屠夫的个体打击模式,并非是为了有意切割不同层级的政治官员,获得所谓的安全感。屠夫也超越了一切理性对抗的局限,对作恶官员是开展全面的超限站。这样积极主动的出击,恰恰是现有维稳体制所意想不到的,也在不同的案件中起到了相当积极地效果。
可见,维权从被动的防守,到积极主动地寻找薄弱点展开游击,进入了一种新的时代。而不同行动的现实效果,也是可见的。屠夫模式能够持续的发展,正是因为突破了既有维权模式的局限,不断地创造新的个案。相比之下,过往维权案件之中,往往需要精心选择最薄弱的案件,集中最多的良心资源,然后才能在机缘巧合的时候得到有限的成果。焕然一新的模式,带来了焕然一新的格局。
而屠夫不仅是偶然的试验了一次个案,而是不同的复制了这个模式,证明了他的坚守和努力。
屠夫被刑拘,并不是屠夫模式的失败,而是维稳模式的又一次升级。维稳模式在屡屡遭受挑战之后,也转变以往守株待兔的手法,开始主动出击,让对抗升级。
而在屠夫之后,首先可见的是,在制度限定的模式下抗争的方法,低效是最大的弱点。而屠夫模式依旧有可能因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而获得效果,但也会在新的维稳局面下遭遇更快更精准的打击。但是,跳出制度化的维权思路,主动灵活的选择出击方向,依旧是突破维稳体制的最佳方向,也将是更新维权模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