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的教育及生活场景基本上都已被权力渗透,权力甚至成为它们运转的润滑剂和前提条件。
 
 
 
 
陶杰与梁文道的“驳火”事件,经过社交媒体传入大陆,在朋友圈发散。尽管许多人不明所以,但至少留下一个印象:嗯,文化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类似的看法不只是观点,其实也是每一天都在大陆上演的现实。共处“国”下,一个各行其是的平行世界正在大陆养成。
 
这个平行世界的表现非常丰富,衣食住行各自在不同的场所解决,只是最表面上消费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存在两种相反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活在各执一套的“三观”中。而与“三观”配套的社会活动,哪怕偶有交集,也是不交流、不认同。
 
平行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可以在每一次的时政立场上体现得泾渭分明。长期以来,一个印象似乎是大陆的舆论之所以两极分化,是因为五毛党的存在。但是,五毛只是加速了平行世界的形成,基于利益的人群分化分分钟都在进行,这是五毛的社会基础。
 
对五毛的批判并不妨碍这样一个见解,大陆的教育及生活场景基本上都已被权力渗透,权力甚至成为它们运转的润滑剂和前提条件。无一人不在权力的影响中,无一事不见权力的身影。权力提供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选项,大陆人每日都在做这道选择题。
 
很久以来,一个辩题是:大陆到底有无完成政治认知的启蒙?有人说完成了,所以就让民众做主,因为他们已经获得了认知上的自由;有的人说没有,所以还需要在思想启蒙之外,进行行动启蒙。由此,形成了对民众的看法,有人要联合,有人只想做同路人。
 
可现实给了乐观者一棒。大陆每一日都在凝聚的共有话题上,不仅遍布分歧,而且分歧之深刻,都是其他华人世界少见──这是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分歧,是一种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分歧。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分歧所隐含的阶层分野与阶级竞夺心态,成为形成平行世界的动力。
 
在庆安铁路警察击毙徐纯合之后,一些与权贵有关的公言人士说徐纯合就是“垃圾底层”,沈阳铁路当局迅疾认定击毙合法。在贵州四少年喝农药自杀事件中,政府推诿,社会无力求取真相。长江沉船400多人亡故只见维稳不见奖降旗,政府却宣布为乔石逝世降半旗……这些例子随手可得,无一不是在提示:平行世界冷酷残忍,却已构成日常生活。
 
意识形态的党化与排他性,不只是理论和逻辑,而是化作维安那些细致的具体行动。对无论是现实中的广场实行宵禁,还是在舆论范围内进行清场,都将大陆的认知视野缩窄为正反两种类型:要么投降,要么受到打击。中立的选项被取消了,这加速了平行世界在各个行业的稳固。
 
平行世界带来了大陆无以复加的沉默,在某些个关键日期,甚至到了道路以目的程度。而更加常见的,则是在讨论上丧失是非标准,混淆黑白界限,什么都扭曲,而且为扭曲寻找理直气壮的理由。
 
被笼罩在这样的平行世界里,避世都不可能实现,即使思想上保持低调与退守,可在肉身上却不能全身而退。这种仄逼的生存态势,加重了平行世界对人格、人性的剥夺感。长此以往,一个非人的社会就降临大陆了。活在平行的世界,离世界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