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总是存在的,而抗争依然不停的涌现和成长。
 
 
 
当屠夫还有自由,还在行动的时候,能享有的民间传播资源相对是较少的,这也是几乎所有民间行动者的处境。只有当民间行动者的所作所为可以与当下主流精英阶层的预期相近的时候,主流精英阶层才愿意放开话语资源吸纳民间行动者。
 
这么残酷的现实里,多数行动者还是被逼着努力削尖了脑袋跻身精英,或者为了被精英收割而动作变形。另外一些默默行动的草根,因为默默倒也还相安无事,倒是如果有草根也开始占领话语的时候,精英阶层就颇为不忿了。屠夫就是这样典型的一例,屠夫用激进的行动回应高压的时代,从而也赢取了去中心化以后的话语市场,但屠夫所遭遇的体制外围剿也是空前的。精英阶层一方面用反对的姿态博取民间话语,另一方面也用对屠夫式激进行动的批判来博取权力阶层的包容。
 
如果权力阶层对民间反对声音不是全面压制的情况下,精英阶层这样的取巧也算成功。但当官方压制全面升级以后,精英阶层入狱了,悄无声息,跻身精英阶层的入狱了,还是悄无声息,依附精英阶层的入狱了,仍旧悄无声息,唯独立足民间激进行动的入狱了,声音还在继续。
 
这几年正是万马齐喑,不愿刺激权力的行动者,入狱之前或许还有高调,而入狱之后无一例外的选择了低调。也有强硬的行动者,入狱之后依旧死扛到底,然而在依旧选择与精英话语合作的策略,则失去了照应,如今精英也没了话语权,而且精英在有限的话语空间里极少愿意持续与激进的策略合作。唯独屠夫式的行动者,其话语基础本来就是相对边缘的民间激进派,当高压来临时,唯独这样的话语才能一枝独秀,在高压下顽强的出击。
 
这几日,律师会见屠夫的纪要公开发布出来,相比于正在狱中的许多行动者,屠夫和律师的配合仍然在激进主义的道路上延续,而且持续的激发和鼓舞行动者。而监狱内的屠夫与监狱外的其他行动者,也依然有着互动。监狱内的屠夫或许不了解监狱外正在发生着什么,但是他对于监狱外的呼应和声援有着充分的信心,同时他对于监狱外的行动也没有任何的顾忌,这和激进行动路线是相吻合的,只要是行动就是好的,并不太需要考虑政府或者外部社会的反应。在高压面前,一切行动都是正当的,也是合理的。如果太过于忌惮触犯政府,畏首畏尾,最终的结果大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从短期来看,这样的声援也并不一定就能真正的帮助到屠夫,但屠夫也不会因为有声援而面对更坏的结果。屠夫是去中心化的行动者,他有直接利害牵连的相关方并不多,无从被作为政府要挟的砝码。即便是屠夫所在的律所,也是激进路线理念的持有者,并没有因为案件与自身牵连,从而必须畏首畏尾,听从权力的安排。屠夫所在地律所淡出了屠夫的辩护,律师团还在持续的发力。
 
入狱以后的屠夫,依旧能持续的激发民间的行动与整合。从长期来看,监狱总是会坐穿的,而抗争还是要持续,反对者也会持续存在。政治高压下的民间,不可能形成有组织的抗争,行动者之间的理念聚合弥足珍贵,在理念认同之上通过细碎的行动凝聚起共识。而屠夫式行动,持续到了入狱,完整的保持了抗争话语的延续,为激进行动的理念延续了精神,为抗争的理念共同体形成留下了种子。屠夫一案,因为激进的坚持,成为反对话语中的一次重大事件,监狱外有草根的声援,也有倾向激进的专家精英联合。如同福州三网友案的聚合行动中,涌现出了一批新的抗争领袖一样,屠夫一案的持续,同样会孕育出一批新的抗争领袖。
 
高压总是存在的,而抗争依然不停的涌现和成长。屠夫成长于福州三网友案,而新的屠夫将成长于屠夫一案。草根抗争的血脉,因激进而在高压下反而有更强的生命力,绵绵不绝。反对话语也因激进直指暴政实质而旗帜鲜明,直指矛盾中心,清晰有力。
 
越是高压之下,激进越有力量,这也是历史所证明了的,和好汉屠夫正在承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