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京城开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会：“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会议主题为“从严治党：执政党的使命”。从这个特别的会上传出来两条大新闻，在北京的初秋里热传。
一条是中纪委书记王岐山面对外国政要和知名学者说：“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源自于历史，是人心向背决定的，是人民的选择。”另一条则是前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在提问中介绍说，十八大以来的反腐中，周永康、薄熙来、徐才厚、令计划、苏荣等高层领导出问题，让中央开始研究并思考怎样管好掌握党和国家高层权力的党员干部。他在随后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中央正在研究制定高级领导人的行为准则规范。王岐山所言的“人心向背”和“人民的选择”并非新表述，皆是旧词汇，但这是中共最高层领导第一次论述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问题，可以说是在话语体系上的一个重大突破。以前也有领导人就共产党执政地位的相关表述，但避免了使用“合法性”一词。譬如，2008年12月18日胡锦涛在纪念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30周年大会上就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党的先进性和党的执政地位都不是一劳永逸、一成不变的，过去先进不等于现在先进，现在先进不等于永远先进；过去拥有不等于现在拥有，现在拥有不等于永远拥有。”在我看来，7年之前胡锦涛的话更具有“警示”意义。而王岐山的表述仍然是“打江山，坐江山”那一套。不错，共产党当年打败国民党，取得了中国大陆执政权，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人民的选择”。因为如果不是取得绝大多数人民的支持，本来身处劣势的、在野的共产党是不可能战胜并取代合法的国民党中央政府。然而，共产党一旦坐稳了江山，立即收回之前对“人民”的承诺：从“打土豪、分土地”运动中没有高兴几天的农民马上发现自己的处境不比“旧社会”更好，土地全归集体，连私下养几只鸡也被视为“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且群众大会上予以批斗。对新政权寄予厚望的知识分子同样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在1957年开始的“反右运动”中被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严重摧残，傲骨不再，犬儒丛生。这个时候，有谁去做过“人心向背”的调查？我相信，这个时候的“人民”之间很多人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但是他们已经没法选择了！此后，至今，共产党一直打着“历史和人民的选择”的旗号进行着。“办好中国的事情，就要看人民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王岐山的这句话也不是原创，是借鉴邓小平当年说的话。这可以被理解为怎样保持中共“合法性”地位。然而关键问题是，如果人民“不高兴、不满意、不答应”，中共将如何回应呢？会像西方政府那样自动下台么？当然，1949年以来的事实证明这是幻想。非但如此，在多数时候，人民连表达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的权利都被剥夺，人民拥有的只有“满意”的权利。反对等同于“反革命”，那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将解决人民的满意与否问题寄托在“从严治党”上，虽然有一定关联度，却显然不是根本之道。这意思是说：只要我们管住了党的高级干部，不让他们胡作非为，你们就该满意了吧！且不说这样的目的能否实现（因为从1949年以来共产党的各级领导人就一直凌驾于党纪国法之上，最近两年周永康、薄熙来等人的落马更多是政治斗争的需要），就算真的管住了党的高级干部，也不代表他们的执政能力和表现就会让老百姓满意呀！领导干部不腐败和老百姓的满意度，是两个东西，不是等于的关系。问题的关键还是：假如老百姓就是不满意，他们能够换一个政府上去执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