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事件之后又有岭大事件,被揭发岭大副校长的论文抄袭和校董开设「博士工厂」国力书院,最新发展是有五十多年历史、由社会名人组成理事会的香港管理专业协会(HKMA)涉嫌代国力书院收生,而且是菲律宾快速博士课程的主办者(operator)。一连串大学丑闻,令过去备受尊敬的社会精英阶层威望尽失。港英时代凭委任一些事业有成、有坚实学位和学识的知识精英任公职,从而使非民选的政权维持稳定性,这个架构被中共政治文化蚕食和689的任人唯亲唯左,一铺清袋。
 
大学丑闻连番爆发
 
港大校委会成员讲话录音外泄,令人惊讶的不是他们的政治取态,而是他们说出的无知、低能、牵强的理由,使人奇怪这些话怎会出自被认为有知识并有名望的人士口中。
 
岭大校长郑国汉在今年三月,向岭大中文系助理教授陈云发警告信,指陈云近年的部份言行超越言论自由的底线,严重影响岭大校誉,要求陈云慎言慎行,回归教学及学术研究,否则后果自负。郑国汉显然不知道何谓「言论自由的底线」(公认的底线是「造成明显而立即的危险」),「后果自负」的用语倒是超越了知识人书信往来的底线,口吻似「追数佬」也。
 
689委任港大校委会主席临时缩沙,并非回心转意,而是等待下月学生考试期间才公布,避开当前的风头火势。而他委任两名反占中律师做岭南校董,显示他任人唯左的一意孤行。获委任的何君尧,在参加学生会论坛时,批评学生之间喜欢用粗口「打情骂俏」,学生会会长刘振琳指其言论严重侮辱学生,反问他是否会用粗口与妻子「打情骂俏」,何君尧闻言大力拍台后离场,表现出既无识见,又缺胸襟。昨日岭大毕业礼,学生上台高​​举「校董无德,何施贤治」的纸牌,又以白花放台前,表达「哀我岭南」。
 
还有从一间小村屋地址注册的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的民建联葛珮帆,获委任中大校董;公开讲出「明张目胆」、「子乌虚有」的钟树根,获委任港大校董,均使社会瞠目,大学蒙污。
 
正常社会都尊重知识精英,因为社会普遍认为他们会以自己的知识为社会辨明是非。政治清明的社会,会吸纳知识精英任公职,而他们也大都愿意效力。但在政治腐朽沦落的社会,懂得自爱的知识精英是不愿为政权效力的。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政治开明而无功名利禄,是可耻的;而政治腐败却享受官位、富贵,也是可耻的。
 
信念是理而不是势
 
已故儒学大师徐复观教授曾写过论《理与势》的文章,「势」指政治权力,即是「政统」,「理」也就是儒家的「道」,读书人「士志于道」 ,是为「道统」。由孔孟建立的儒家「道统」,在知识人心目中,高于皇权,是自己与专制权力抗衡的思想源泉。徐复观认为,虽然中国自秦以来,一直是专制皇权统治,但有「道统」平衡着「政统」,「使任何专制之主,也知道除了自己的现实权力以外,在教化上,在道理上,另有一种至高无上,而使自己也不能不向之低头下拜的人物存在。……每个人的真实价值,不是由皇帝决定,而是由圣人决定,连皇帝本身也如此」。他认为「中华民族的信念,是理而不是势」,「理只有是非而无大小,势则不仅有顺逆而且有大小。」如果我们做事为人只凭势,那么遇到势小于自己就恃势欺人,而遇势大于自己就会神消气沮,张皇失措。他认为知识分子,应凭着心中的价值信念,敢于以「理」抗「势」。
 
他说的是知识分子,不是一般的知识精英。知识分子在西方的定义,不仅指有知识的人,而且是能够以怀疑和批判的眼光,为社会提供理性、公平和独特见解的人。知识分子一定要跟权势保持距离,对掌权者永远抱置疑态度。
 
无论儒家传统,还是西方观念,知识分子都应该敢于以理抗势。至于一些循入专业,与政治刻意保持距离的人,并不能算知识分子,只能算技术精英,因为他们缺乏知识分子应有的担当。但即使这样的人,至少也应该守住作为知识精英的本份,不会恃势压理。然而,六十多年的中共国,知识人除依附权势就别无出路,「道统」观念已完全丢弃了。在「一国大于两制」的影响下,香港知识阶层连「无道则隐」都做不到,纷纷讲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做些恃势压理的事。这些人的言行,让年轻人或对香港院校绝望,或扭曲自己准备进入腐朽建制。香港没有了真正的知识精英,更没有知识分子,社会只会快速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