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资本为6900万元的二十一世纪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新近完成了工商变更,股东为清一色的企业法人,其中南方报业出资2829 万元,为第一股东;上海复行信息产业发展有限公司以2292余万元出资,位列第二。

通过企信宝查询,这家公司的董事包括江艺平沈颢、梁信军、金麒、莫高义,沈颢的薪火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仍然拥有297.9865 万元出资,只是他不再是法人代表,与他一起创业的《21世纪经济报道》原有高层,均不再以自然人股东出现。

沈颢及21世纪系的诸位涉案者,刚刚在上海过堂,未及宣判。上海是郭广昌的大本营,这个将资产扩展到上千亿的金主,正是《21世纪经济报道》的二股东,其中复星集团CEO梁信军兼任副董事长。

有评论说,去年搞21世纪,今年搞21世纪的老板,再补一句:明年可能搞21世纪的读者。

当年,这只是说笑,能让郭广昌这等人物失联的,显然不止一个条线出了故障,必然是蜘蛛网垮掉了一角。

刘汉死刑了,徐翔进去了,徐明猝死了,郭广昌失联了……这些商界大佬的崛起和结局昭示一点:权贵横行政商勾兑的国度,不可能产生独善于权贵的巴菲特、比尔盖茨这样的创新奇才。

有网友认为,在中国做生意是有原罪的,无论谁被抓都不值得惊讶。原罪分两种,一种是主动靠近权力,站错了就是罪过;一种是法律给你下套,想抓你的时候一勒即可。所以,“我是不想赚大钱的,想吃啥吃得起、想去哪儿买得起机票就挺好。”

何以至此?就是因为模糊的产权体系。商人无法获取安全感,即使创造再多的财富,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当下正在经历一轮权力和资本的博弈与洗牌,更多家臣和白手套已进入人生与财富的抛物线尾声。对他们及其主人而言,民主法治才是最后的稻草,但是,他们并未将此作为未雨之前的选择。

关于郭广昌的传闻已经很久很久了,未能坐实,源于双方的博弈长期处于胶着状态,现在,似乎到了要分胜负的时候。他应该庆幸自己能坚挺到现在,有时候,庆幸正是侥幸的一种表现。

跟刘汉、徐明不同,郭广昌、徐翔属于典型的浙商,信奉闷声发财的哲学,很少谈及政商关系。郭广昌已得政商红海的历练,有人甚至称他为“中国的巴菲特”,所以的信息都会支持他,已经稳坐钓鱼台了。

郭广昌在自述文章《人民是需要相信一点什么的》中,表达了极为矛盾的心境,一方面没有安全感,另一方面出奇相信权力,或者有意向权力示好:“很多人跟我说,企业做得再好,政府要整你,要你死是很容易。我当时就问他一句话,我做得好好的,政府为什么要让我死?这跟党的价值观不一致,跟改革开放的价值观不一致啊。”

他甚至强调,复星创业团队中的四位元老,没有一个移民海外、拿海外护照的,“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们对这片土地有信心。”

在上个政治周期中,上海滩倒下的是小苏州张荣坤。

张荣坤不过是苏州的一个穷孩子,能在十里洋场翻云覆雨,空手拿到高速公路建设几十亿的股权,一跃成为长三角公路大王。能够撬动几十亿资金,几乎全部依赖于社保基金和银行贷款。他让上海政要、国企高管及民企富豪近30人牵涉其中,包括原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

从寂寂无闻的小职员起步,张荣坤15年间步步钻营,以过人的逢迎手段渐次接近高层,织起一张上达官场显贵、下联市场作手的庞大网络。无他,打通权贵之门,六字而已。

这六字,无论刘汉,还是徐明,又或郭广昌,概莫能外。在华人世界里,也许唯一可以参照的标本,只有李嘉诚,你不能不佩服超人的判断与行动。

“地产界的思想家”冯仑有过一个段子:商人和政治的关系就像已婚妇女和花心丈夫的关系,丈夫再花心,忠贞的女人都应该等他回心转意,即便她长期独守空房。

问题来了,如果花心丈夫永远不回来了呢?

事实本就如此,那些寄生于男人的美女,从来不可能有安全感。这些红顶商人的命运趋同,即使亿万身家,也撑不起一根笔直的脊梁,因为他们都患有软骨病,没有独立,无从自由。

延伸开来,传媒对于资本的依赖,资本对于权力的附属,足够形成一个闭环,这种寄生生态构成了这个社会的肌理。而这,正是权力希望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