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英上京述职,最受瞩目的是十八年来特首述职第一次要靠边坐,不再与国家主席、总理平排坐。不过,这个安排同样适用于澳门特首,很难说是针对梁振英个人。如果是针对梁振英的话,那可以说被他拖累而降格的不只是澳门特首,还有全国人大委员长张德江,因为中共政治局常委一同会见省市领导人时,常委通常是平排坐,而不会像这样分主次。
同样受人瞩目的是,梁振英因习近平对他和特区政府的工作表示充份肯定而表现得沾沾自喜,以致传媒问他是否对他争取连任打了「强心针」。其实,这是梁振英再次玩弄语言伪术、制造中央支持他连任的假象,并非习近平给他的圣诞礼物,一如他上月出席亚太经合组织会议与习近平会晤后,声称习近平充份肯定他的工作、鼓励他再接再厉。
近十年有九次充份肯定
翻查中国官方传媒对香港特首历次述职的报道,可以看到,中央「充份肯定」特首的工作是最低层次的套话。董建华上京述职直到2011年才见到江泽民给予「高度肯定」的评语,这不是中央之前对他不满意,而是给予证明香港人可以管理好香港、「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取得可喜的成功等更有实质性的评价。就算2003年7.1大游行后,董建华上京述职,胡锦涛一样给予「充份肯定」。
2005年,曾荫权接任特首后首次赴京述职,胡锦涛给予的评语是「满意」。其后十年,特首述职有九次获「充份肯定」,只有2010年曾荫权因完成政改任务而获「积极评价」。可见,「充份肯定」是最老土的套话,如果连这样的评价都得不到,特首下台恐怕是开始倒计时了。
中共领导人会见香港特首时的用语,往往是语焉不详,从而引起香港各界不同的解读和争拗。最典型的是,前总理温家宝指香港要解决深层矛盾,习近平今次说香港「一国两制」的实践出现了新情况,深层矛盾是政制还是经济?新情况出自中央还是香港?对特首工作十年一贯制的「充份肯定」,同样也模糊了中央对特首的真实态度,令亲共政党、议员也要去猜测中共领导人是否信任、力挺现任特首。
连年促团结未再提信任
反而,要分析中共领导人是否信任特首,倒是可以从领导人是否公开表示信任看到蛛丝马迹。江泽民对董建华的评语是:「中央对董建华先生是充份信任的,对他的施政是满意的。」但胡锦涛要董建华查找不足后,董建华就脚痛下台。 2005年6月,曾荫权到北京宣誓就职,胡锦涛给的评语是:「中央对曾荫权高度信任和期待。」去年12月19日,梁振英到澳门出席回归纪念活动时,习近平对他一年工作的评价是「充份信任和高度肯定」,但同月26日,梁振英到北京述职时,习近平的评价已降为「充份肯定」,更没了信任之词。
虽然「信任」一词因使用频率够低,难作为推断北京对特首信任度的标志,但加上其他用语和评价,仍可看到北京的态度的转变。习近平去年肯定梁振英勤勉工作、「保持了香港大局稳定」,今年改为称付出艰辛努力、「香港经济社会大局保持总体稳定」。由此可见,香港大局的稳定已缩小到经济、社会范畴,不包括政治,梁振英虽劳苦并非功高。而且,习近平连续三年要求梁振英凝聚社会共识、团结社会各界,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查找不足,相信梁振英再如何对外巧言令色,也不能不感受到信任危机的出现。
从中共领导人对梁振英座位、评语的变化看,北京并不在意是否撤换香港特首,在意的是谁接任特首后能够团结香港各界、凝聚社会共识,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统治意志能否在香港实现。梁振英正是把握了这两者的矛盾,才能透过激化香港政治、经济、社会的冲突,让北京更难找到愿意接任的人选,让北京更难以下决心撤换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充份肯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