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国家主席习近平先生:
一个83岁的老人,想去北京与新来到世界上的外孙马儿,照张全家三代的合影,想不到竟如此之难,不得不求助阁下,真不好意思。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我己是“毛万岁”的终极年龄。走前一个最大的梦,就是与儿孙照张全家三代的合影。这是我的梦,也是中国老人共同的梦。人嘛,谁不想在来日不多的岁月里,美美地与儿孙呆一起,亲一亲,搂一搂,抱一抱,听着他们口齿不清地叫爷爷!要说幸福,这就是人生的最大幸福。
没想到在习主席“依法治国”的今天,这个梦竟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中国的事就这么复杂,难办啊!原因是我写文章引出的麻烦!谁说中国无文字狱?83岁的我,正在品尝这个“文字狱”的苦果。
朗朗乾坤。
2014年年9月14日凌晨,北京市公安局奉刘云山常委之命,由位副局长带队,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率三十余众的警力,以“涉嫌寻衅滋事”,从通州家中把我抓走,直接一汽车送进北京市看守所关押。接着挖地三尺,轮翻抄家,电脑、书藉洗劫一空,太太和儿子立马限制出境。什么大了得的事?不就是文人发牢骚的几篇骂官的狗屁文章。官是不能骂的,历朝历代如此。这一骂害得两岁的羙藉外孙女回不去。远在美国临产的女儿,没有亲人照护。托上帝保祐,在无亲人的照看下,母子终于平安。迷信话叫吉人自有天相。
我这个臭文人天却不相。关押在看守所里面所我,吃尽苦头,生死难料。先是连续三天三夜的审问,载手铐,坐铁椅,外加一条钢皮板带,动一下都难。那位审讯我的公安赵预审员,一脸杀气,十分凶恶,厉声叫喊:你知不知道,右派就是反动派?反对刘云山,就是反对习总书记,就是反对党中央?不杀你头,也得判你无期徒刑!还好,头没掉,无期未别,不经折磨的我,竞然晕厥了过去,急送医院抢救。后被押解回成都,离开了打拼工作近3O年的北京,关押在郫县安靖镇成都市看守所。1980年我[改正]归来重操记者生涯,常常来郫县采访,写了不少高歌改革开放的文章,其中[郫筒镇上三朵花],[编雀笼的姑娘]、[杜宇啼血望归来],至今还历历在目。难道历史又回到了从前?
这一关就是整整三个月。好心的国保向我说:老头,难受吧?要出去,必须低头认错认罪,要不关死你。想取保候审没门!我是惊天皇案,取不了保的。律师、太太,按法规定与要求,写了六七次申请,公安局理都不理。管你七老八十,重病缠身,也不管你危不危社会?一句话,就是要关你,就是要折磨你,看你还敢不敢骂刘常委!
为了和家人团聚,与老妻厮守,尽早看到新来到世界上的外孙小马儿,不要死在条件恶劣的看守所。我只能下矮桩,按国保的指示:认错悔罪。
认罪悔罪就得写保证书:保证不再过问政治,保证不再写文章,保証不再接受媒体采访,保证不再参加右派老人活动,保证接受法律判决不上诉……
保証、保证,先后写了五六次保证,总达不到国保要求。最后干脆按国保说的办,他说一条,我写一条。写得没有东西了,我道,杀人放火也写上吧?国保到实事求是:不能写、不能写……
原说2015年元旦放我回家,元旦没有放。又说春节放我回家,也没有放。思家心切,念孙潮涌,夜不能寐,身如火煎。加之咫尺住地,数十人相拥而居,血压飙升,突然昏倒在监舍,再次送医院抡救……。
想不到在住院期间,竟戴上两付重达60斤重的脚镣,晚上睡觉还外加手铐。管你老人病人,一律如此。看守说,这是贯彻落实习主席“依法治国”指示,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能反抗吗?
天天盼,夜夜等,终于等到2015年2月27曰(正月初七)那一天,蒙成都市青羊法院开恩,以“非法经营”罪,判处我有期徒刑两年半、缓期四年,罚款三万元。
说来真可笑,我一个8旬老人能[非法经营]了什么呢?不就是自个儿出资、出力、出设备、出房子,办起的口述历史[往事微痕]么!这个[往事微痕]是册复印资料,一不出售,二不进入流通领域,全免费赠阅,读者均是右派老人。
它开办于2008年7月,办了、编了、复印了、赠阅了六年多时间,而今拿出来说事,你只能认。人家手里有的是权,硬说这是刊物,刊物就得有刊号,没有刊号就是[非法出版]。非法出版,就是[非法经营]。中国的事就这样,当官要整你,你跑得了?
判缓后,交成都市青羊区司法局,青羊区司法局交到青羊区光华街道办事处司法所管理。司法所所长叫徐登发,他说他80年代在文家乡建筑队跑腿,常来水碾河取报。那时我是中国信息报社成都办事处主任,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很受人尊重。他还说,原文家乡党委书记是黄布琼,我道50年代初,她是站西乡乡长,我是市上派去的驻乡工作组组长,当然认识。
既是熟人就请多多关照,开初也不怎样为难我,渐次渐次变得生硬拿架子。是我处事不当,上符没拿好,说不清原因?可我又是个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的倔人,矛盾自然不可避免。
其实,我和成都市青羊区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户口所在地,更非常住地,只是儿子新购的房子在这里。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囚于清水河畔,与杜甫成为邻居。自此,外出要请假,月末要写思想汇报。仅管十分反感,思想不通,可又有什么办法?一个缓刑管治犯。俗话说,[来在矮簷下,怎敢不低头]。我低头呀!
2014年3月先是请假回趟北京,料理下离京后的一些事情,我想会同意。9月14日凌晨抓走我,只穿一身睡衣,连假牙也未戴。相距半年,自然想回去一趟,拿点换洗衣服,取些必要书籍……
我按规定,分别向青羊区司法局和成都公安局国保,写了请假报告,但他们不批,也不回复。我问律师该怎么办?律师说,他们不用书面回答,就等于默认,你可以走。
我守法,终没这个胆,去问他们。他们回答得很果断:前三个月是严管期,哪里也不能去!我尊命,乖乖地呆了下来。到了四月份,太太要去美国服[劳役]带外孙,一走两个多月。我生活不能自成理,咋办?便将我交给在成都前妻的女儿、女婿照看。住了几天,女儿、女婿要外出旅游,自然带我同行。谁知回来后,不但受到严厉批评,还挨个警告处分。自此,不敢离开成都一步,成了个模范服刑人员!有什么办法,[无产阶级专政]就是这样无情无义。
到了十月,太太又要去美“服役”。行前说定,回国时女儿同行,带着外孙女、外孙儿回来。时间定在11月28日,我同日请一周假去北京,在京逗留七天,12月5日再与老伴一起回到成都。
我设想着,在北京七天时间里,不出院门一步,成天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照它几十张几百张,一家三代相拥相偎的照片,让人们看到缓刑中的铁流,多幸福、多美满……
“人算不如天算”。
到了太太回京前夕的2015年11月25日,我正式向光华街道办事司法所徐登发所长提出请求,他到也爽快说:写报告来批。我喜出望外,按他要求写出报告,没想到第二天他登门口头通知:不行,批不准。原因我是敏感人物,不能去北京。似乎我这个老头成了恐布分子,心坎上装有核武器,屁股眼里藏有导弹发躬,一去就会炸沉中南海样!有这么敏感可怕吗?于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
徐所长两目圆睁,一付官腔:不行就不行!我大声吼道:老子犯个毬法?不就写了几篇批评刘云山的文章吗?我是共和国公民,有权批评共产党任何一级领导!我是50年代初参加革命的老干部,没有功劳有苦劳。我在北京呆了近三十年,为国家民族做了不少事,仅上税就交了几百万元,最早提出会展经济、旅游经济。开办、发起、组织了四川第一届西交会〔即现今的西部交易会〕;在北京组织承办了“四科一府”〔四科,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中国科学院、中国科协。一府,北京市人民政府〕的“全国首届科技人才交流大会,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在人民大会堂组织了几十次活动。妈的,现在还成了危险人物,缓刑份子,甘脆拿枪把老子毙了!对不起请出去。
就这样,很不礼貌地把徐所长轰走了家门。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干吼:你,你、你、你,你不服管,我要收监执行你!我道,用不着你收,我自个儿背着被盖来。
第二天,他用成都市青羊区司法局一纸信笺,写了未加盖公章的通知:声称要收监执行我。收就收,83岁老头正缺没人照顾,这下有了安居之所,何乐不为?
唉,与儿孙团聚照张像的梦,就是犯法犯罪么?!中国梦,难道没有中国老人梦?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没有这个唯乎其微的起码权利???……
专此呈送
83岁老叟铁流
2016年1月2日于成都清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