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 文化观察家
今年春节晚会舆论,透露出大陆人对大陆化浑然不觉到欲「罢」不能的挣扎。
大陆化常用来形容北京对台湾及香港的影响,这是一个谁也无法否认的过程,并且在日益增强。大陆化辅助以框架性的意识形态、既定配置的政策、根据形势按需供应的怀柔措施,已经引起港台决然的警惕,以致于台湾也流传「一朝变香港」之忧。
但在今天的文章里,倒不是要评论大陆化在港台,而是要说说大陆化在大陆的情形。如果将大陆化看作是一种政经合一的控制术,当局在大陆施行它的积极性一点也不比在港台差,盖因人口规模、社会矛盾远超港台,大陆化在大陆的后果比港台严重得多。
大陆化从来是以意识形态开路的,并且为政治、经济及文化侵蚀提供全套说辞。在某些极端情形下,大陆化提升强度的决心会超过人们对它的想像。今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舆论,显见大陆化的因果动荡,也透露出大陆人对大陆化浑然不觉到欲「罢」不能的挣扎。
对大陆化要么不会觉察,要么怀有虚假希望,认为它终归会留有空间,让美好的东西苟延残喘。一旦大陆化抬高压力,持有这种立场的人群就会抱怨连天,以失望的情绪来解释所遇到的局面。即使这种抱怨也会夹杂着批评,但它是没有锋芒的。
认为春晚不好看,过于政治化,不够艺术性的抱怨,充斥着微博微信,就是大陆化在这一事件上的典型表现,或者也可以说,对春晚的抱怨是一种大陆化在大陆的病症之一。本质上讲,这种病患是在向大陆化进程祈求一种它无法供给、也从来就拒绝给予的东西。
就在抱怨尚未充分表达的时候,一纸禁令下达,删除对春晚的怨言,并且将所有的「怨言」当作是「有害信息」,要求清理,就像清理垃圾那样。问题是,在受到如此冷酷对待之后,本应觉醒的「抱怨」并未醒悟,大陆的大陆化由此特别符合虐恋的特征。
大陆化在大陆积累了深厚的意识形态基础,人们都适应了它。可是,在对它的不适症状出现后,依旧认为自己可以避开意识形态,依旧不承认自己是意识形态的「难民」——这种心态比比皆是,它直接导致了怨言与反对之间的悬殊,矫情之中夹杂悲哀命运。
对春晚的怨言,体现了大陆人具有的的大陆化心瘾,一时半会难以消除。即使在春晚这么个场合下,涌现的大量怨言也会轻易被擦掉痕迹。人们的不良反应,不是要与意识形态本身决裂,而是集中在意识形态操盘手的品行高下上,侥幸的心理可见一斑。
如果把港台的大陆化进程作为参照,可见港台人对大陆化的排斥是一开始就在头脑里形成了「堤坝」,不存在大陆化的意识形态负累。与之相比,大陆人对大陆化的拒斥非常艰难,因为要脱瘾,就必须将意识形态那套从灵魂深处切割抛弃,这种痛感会降低行动意愿。
这样看来,抱怨大陆化工具箱中的「春晚」,既然不能批判到自身,也就无从谈起对大陆化的全然脱毒。那么,春晚的怨言之所以无法走远,也就不能全怪管制因素,到底还是因为大陆人给自己预留了「后路」,大陆化的心魔倒是安然无恙,被好生服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