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法律系副教授、占中发起人 戴耀廷)

 

 

在年初一那晚看着旺角骚乱,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年多前我早已警告,若当权者未能回应港人和平非暴力的真普选诉求,两年内必会发生暴乱。当权者对警告置若罔闻,结果骚乱真的发生了。任何人只要小心看一看世界各地的抗争历史,就知道当和平非暴力的方法不能带来实质改变,一些人会选择暴力,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但看来香港的当权者没有从历史学到什么,现仍是掩耳盗铃,更以为可利用此时机,鼓动港人支持强权镇压,希望打击暴力抗争者时,连非暴力的抗争力量也一并打击。当然历史告诉我们强权不能永远维持一个不公义的政权,因强权只会刺激出更大的暴力与仇恨。惟有透过检讨、改革及和解,才是化解冲突的出路。不幸地,这么简单的道理当权者是见不到或是视而不见。当权者下一步必是今年9月的立法会选举,力求抢夺非建制派在立法会的否决权,进一步削弱抗争力量,而首当其冲的必是泛民政党。

 

在旺角骚乱发生前,我提出了「雷动计划」,希望非建制派能合作,协调各区参选名单,指引选民把选票平均地分配到各参选名单,并配合功能界别选举,共同造势,盼能达成「直选23、立会达半」的目标。但发生骚乱后,我即时想这计划还有可能吗?一夜难眠,到年初二清晨,骚乱还未结束,但经反覆思量,我认为在旺角骚乱后,「雷动计划」不单更加可行,且是必须实行。

 

第一、从历史看,非暴力抗争始终是最可持续发展的抗争方法,亦是最有可能建立起真正民主、和平及公义社会的方法。更实际看,香港社会内的大多数人都是反对暴力的,暴力是难以争取到大多数人支持的。且若是赞成使用暴力的,却又去参选叫人支持他们走进议会,本身就有逻辑矛盾。故在旺角骚乱后,非建制派有了一条更清楚的界线,亦只需两个界分因素:反对建制派和不赞成暴力。这可以给选民清楚的选项,若他们不希望建制派继续主导立法会,但又不认同暴力,「雷动计划」就是他们的选择。

 

第二、经过旺角骚乱,勇武者展示了他们的勇武,但同样不能改变什么。更因涉及罪行相较非暴力的占领严重得多,若被捕及被检控入罪,所要承担的罪责会大很多。按常理,愿参与的人必不会太多,因代价实在太大了。即使能造成一时的骚乱,也不可能撼动政权的根本,反给当权者借口加快收紧港人的自由。

 

结聚选票力量撼动建制

 

的而且确,非法但非暴力的公民抗命行动同样也未能带来改变,但非暴力抗争在街头以外,眼前还有很有力的「武器」未用,就是我们手上的那一票。只要透过协调各区参选名单总数和指引选民智慧地把选票平均地分配到各参选名单去,非建制派是有机会在立法会取得一半议席的。

 

也可以说,在暴力与非暴力的公民抗命两者皆无效后,我们别无选择,只余下最后一着,就是我们手上那抗命的一票。抢占立法会一半议席,是抗争能在短期内打击建制力量的唯一出路,也是唯一的希望。只要非建制派能做到「立会达半」,就足以撼动一国两制及《基本法》的根本,令当权者不能不面对制度必须改革的政治现实。

 

第三、精明的香港人应懂得,投票是合法的行为,以票抗命所需付的代价是很低的。

不过,选票有其特性,若是分开一票一票来算,价值并不高,若能把分散的票有智慧地结聚起来,每多结聚一票,至超过一个临界点,就能几何级数地把每一票所产生的价值大幅提升。这正是「雷动计划」的精神所在。

 

即使你不完全认同一些政党或一些候选人,甚至你是接受暴力抗争的,但你若把票投给一些没有机会当选的人,实是白白浪费了你那一票。在现实政治下,表态式的投票总不及有机会能带来改变的一票。若能把你那一票与其他起码是相同目标的人(反建制)的选票结合起来,你那一票的价值,会因而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至少长远地令你能实践得到政治理想的机会增大。

 

且我相信即使是接受暴力抗争的人,若能不使用暴力也可以带来他们想见到的改变,他们应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使用暴力的。 9月立法会选举并不是一般的选举,聪明的香港选民应懂得如何策略地运用手上的一票去抗命。

 

第四、建制派必会利用旺角骚乱去攻击抗争运动,而最直接受打击的会是泛民政党,因他们的票源是最大机会因不想再见到暴力而转而支持强权镇压和建制的。也是说,泛民政党正面临极大危机,若仍各自为政,不与公民社会和所有和平抗争者走在一起,结局如何是可预见的了。因此,现在我们并不是考虑是否要合作,而是必须合作。要合作协调,当然是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决心,这些问题总是有方法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