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苗 知名宪政学者
民国本身走在宪政化进程里面,它会逐渐将非宪政因素排斥出去。 (资料图片)
宪政体制,不仅仅有政体,还有国体。如梁启超《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言,国体不可问,不会随着舆论变化就立即变化。所谓的人民「舆论主权」,不能关于国体,而只能作用于政体和日常政治,台湾人怎么认识民国或者舆论上反对民国并不具有根本决定性。
台湾和大陆是二战后东亚秩序一个户口本下的两家人,要把户口本撕掉,几乎没法做到。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格局,任何一方要改变,只有动武,大陆动武或者台湾动武。
台湾人闹台独,是说给美国人听得,因为是美国人说了算。美国当世界警察,提供了正义的上帝想像,找美国爱求啥就求啥,好像都理所当然,美国都应该给。
台湾人有着《圣经》中建立巴别塔的渴望,因为台湾建国,要以台湾国名义,就要颠覆二战之后的雅尔塔体系,是要美国把整个东亚的家都翻转个底,无异于是建立巴别塔,可能性比火星撞地球还小。
这是世界大战形成的格局,战争是秩序之父,整个非暴力化的台湾,怎么可能颠覆雅尔塔体系。二战后的世界,有暴力的民族独立尚且没法自主,更何况没有暴力的台独港独。
懂一点政治哲学历史就知道,建国一事,从来以暴力为开端,想告别暴力就建台湾国,无异于求天上掉馅饼。就是德国纳粹,也从来不敢废掉魏玛宪法,更改国号,还是在魏玛民国的法统里面颁布主权法,做手脚,以悬隔宪法,而且纳粹德国有党卫军有盖世太保,有党禁才做到。台湾根本就没变天的条件。
台湾以台湾国名义独立建国,是隐晦地对暴力的邀请,这个邀请的对象,过去来自以民国名义进行镇压的国民党,如今是来自以中国名义进行镇压的共党,也同时邀请了台湾内部的激进能量。台独在台湾民主化中被吸纳和转型为宪政化运动,趋于非暴力。宪政化当然是一个去暴力的过程。以非暴力的力量,如果试图颠覆扭转雅尔塔体系,那么一定重新回归暴力,邀请回暴力,因为欲与天公试比高,「炸天」,虚无地带只能是暴力开辟道路。大陆知名学者许纪霖写了一个关于汪精卫的文章,说他搞暗杀,是因为没有出路时虚无主义激情支配,寻求暴力行动,来抚慰虚无,来「开拓」出路。
基督教认为世间的秩序和事物是过渡性的,用完就要抛弃的,如果对「桥梁」偶像崇拜,就会忘记了过河拆桥,到彼岸才是我们的目的,就完全滞留此岸了。然而有的桥梁足够宽大,不够成过河的阻挡,至少一两百年内不用拆,而且对我们还有用。二战后雅尔塔体系东亚秩序对台湾是一种保护,否定它不过是一种非理性的,自毁的怨恨,就像一个女孩通过自己毁灭沉沦来报复父亲一样。如希腊历史给出的伟大性,它是能对抗时间长河的流逝,对抗遗忘,对抗临时性的变动不居。当然没有永恒,只是对于我们,生存在其规定性中的我们,还是规定和主宰,并且对我们有利,就应该去维护。维护的过程,就应该保守主义态度,没有到非得抛弃不可的时候,还是维护吧。
因此民国与台湾的二位一体。美国的台湾关系法中写着由台湾政府继承中华民国之所有一切权益。
尼采说,德意志性在于去德意志化。早在德国还是从中世纪走出,还是文化民族的存在时,德意志性确实在于去德意志化。这是自我批判来成就民族主体性。就像基督徒的重生。
因此我可以说,中华性就在于去中国化,尤其是去权力政治以及塑造的文化的中国,这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乃至于文革之后,就是民族再生之道。若尔旨成,在地如天,这是近代翻译的耶稣主祷文一句。基督徒在地上,按照天上的旨意在地上行事,对于一个罗马帝国下的基督徒,就要去罗马化。在行动方法上拒绝世间的事实规定性,例如反对权力政治和文化,不能采用权力政治的,这就是彻底再生之道。去德意志化,去中国化,去罗马化最彻底的标志在于方法上的路径断裂。
中国这个文化民族概念,可以和专制结盟,也可以和民主结盟,可以和任何政体结盟,属于三姓家奴。不知道民国时期,文化民族概念兴盛不兴盛,也就是用得着这个概念吗。共党统治后,广泛使用这个文化民族概念,中国就归中共所有,中共也就所谓的中国化了。那么就要完成以民国对中国的灵魂剥夺,以政治民族压倒文化民族,以政治命运共同体压倒文化小共同体代表权。
极权主义和专制更喜欢使用文化民族概念,例如中共爱使用中国一词,用来控制,征服,入侵。文化民族概念,体现出来的是精英与底层之间的主奴关系,统治关系。而政治民族之建构,本性通往共和和民主,例如说民国,不说是民主的,至少是共和的,体现出来的是精英与底层之间的合作共生关系。所以现代性政治文明是宪政爱国主义的,视文化民族或血缘建构为前现代的,前民族国家的。使用「中国」一词用来身份建构的,就是不文明的,从野蛮向文明过渡的臣民。
49后的两岸和解框架,就是以一个中国凌驾于中华民国和根本不存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之上,好像一个中国是对中华民国的超越和批判的完善状态。这里首先把政府等同于国家,从而让国家,法定意义上的法权国家,被政府所垄断所内化所捆绑,中华民国等于民国政府,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就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从而中华民国国体危机加深,只能出现一个文化民族概念的「一个中国」。
这里有个南辕北辙的反差。不满于民国,不断批判和超越的渴望,反而会导向和拥护一个更加差劲专制的国度。所谓把人带往地狱的,往往就是想把人带往天堂的。其实忠诚于大地就好。很多左派批判美国没那么好,要比美国更好是不错的完美渴望,可是这种批判反过来拥护在水平面以下的中共,说山泉水没有蒸馏水干净,反而吃阴沟水很带劲。在民国提倡一个中国的,或者在49后依旧提倡一个中国的,就是很容易吃这种阴沟水的,或者干脆喝不到水。忠诚于大地,尘世间的事情,在地如天,是在地上解决,而不是在半空中解决。
我们致力于的民国,一定是宪政的,民国就是宪政的,宪政就是民国。过去民国的宪政要素,现在已经宪政的民国,和将来更加宪政的民国(包括台湾和大陆),是我们追求的。民国本身走在宪政化进程里面,它会逐渐将非宪政因素排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