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关于柯文哲当上台北市长以后开展的,与地产商人赵藤雄之间关于大巨蛋建设工程的争议, 引起了社会的一些议论。我认为围绕这个议题的讨论其实很有意义,它涉及到《恐惧的政治》一书的主要指向,那就是“我们需要什麽样的政治”。
这就不能不提到另一个非常具有争议性的政治人物,另外一个大地产商,现在的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川普。这裡有一个与他有关的故事,当然,也与我要介绍的关于“政治是什麽”这个主题有关。这个故事出自以“破窗”理论着称的美国政治学者詹姆斯。威尔逊在1989年出版的《美国官僚政治:政府机构的行为及其动因》一书:
话说,1986年,纽约市经过六年时间的努力,花费了1300万美元的投资,希望重建中央公园的滑冰场,但是由于种种障碍一直没有完成,市政府为此一筹莫展。当年5月,纽约市房地产商人川普主动提出承担滑冰场的重建工程,并保证在6个月内完工,最后他拿下了这个桉子。然后,果真如期完工,而且比300万美元的预算还少花了75万美元。表面上看,私人比政府的效率高多了,而纽约市政府把这样的市政工厂交给资本家来完成,也使得政府的形象得以提升。这也是今天很多国家的政府,喜欢用外包的方式进行公共工程设计的原因。
但是威尔逊感慨地说,其实,问题没有这麽简单。他指出,政府效率低是因为它受到很多必要的制约,作为政府,不能像一般的地产商那样无所不用其极,这就势必导致政府的效率比私人企业低的现象。但是,难道我们就要用资本家来取代政府吗?难道我们不需要政府,乾脆把政治改造成商业,把国家当作企业来运作吗?当然不行。为甚麽?威尔逊告诉我们说:“加强制约会降低一个机构实现其主要目标的效率,但会增加该机构以非专横的态度办事的机会。一个效率非常高的机构可能会非常严厉,随时取消我们的自由”。他在他看来,效率也不应该是衡量政府好坏的唯一标准。“对政府来说,却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包括完成该工程的信誉,人们的信心和具有重要影响的团体的支持。”这裡,就提到了一个关于政治的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真正的政治,应当与价值有关,而不仅仅与效率有关。这就是政治与商业的区别,也是好政治与坏政治的不同。这个桉例拿来跟大巨蛋的事情相比,其会不会让大家有一番更深层次的思考呢?
回到《恐惧的政治》一书。作者富里迪在书中提出的观点,完全可以与威尔逊的观点互相呼应。在他看来,今天“政府的决定和政策显得越来越实用主义,同政治本身联繫越来越少。政治家的工作与其说是说服,还不如说是贩卖政策。对传统权威的顺从虽然衰落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强烈得多的对命运的顺从感。”
在这里,所谓的“对命运的顺从“,按照我的理解,就是政府对于民众对于政府的一些实用性的期待的顺从,例如”政府要有效率“,”政府要能让促进经济增长“等等。这些对于政治的诉求当然有充分的合理性,但是真正的政治要考虑的,不应当简单地停留在这个层面上。真正的政治家,不是要事事顺从民意,而是要用自己的政治水准扭转民意,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极权主义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却是用暴力的方式,那是最坏的政治。而真正的政治,是要用“说服”的方式引领民意,引领国家的发展。这,才是我们需要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