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女杰苏昌兰
一周前王宇的取保视频,几乎直接彻底击倒了我。连日头脑昏沉,早上必须得强行逼迫着自己才可以艰难起床。一天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除了王宇自述做了肿瘤切除手术让我认为是真的,其余的全身全影的出镜只让我感念一句:全球声援,终才换得了让王宇肉身出獄。
王宇没有变成曹顺利。感谢上帝及诸神!然而独裁者终究掩盖不了流氓本质,王宇的公开出镜自侮想必是给他们带来了快感!他们既已经更新精进了折磨和羞辱反抗者的方式,我们就必须得学会适应承受乃至欣赏。
那么王宇之后的下一个是谁,会是苏昌兰吗?
中国之女性,历来是朝堂和民间的承污者,女性之反抗者,自然历来较之男性更受颠沛和折磨,虽然肢体天然柔弱。一想到阿兰,我脑补的是刘萍闪着泪光的脸。因为阿兰入狱后一直没有照片传出,我实在无法拼凑出她在监中的形象(刘萍也是相识的。包括她的女儿廖敏月。刘萍获刑六年已过了三年多了)。
2014年10月27日是苏昌兰失去自由的日子,至今已近两年。据律师最近的消息是,阿兰案又获得了最高院的延期再审,消息又提到阿兰精神身体俱不佳以及三分之一的白发以及进出见律师需赤身受检。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不是意料之外。我印象最深的反倒是苏昌兰的被匿名关押,她在仓中叫做苏贰柒。警方用繁体的被抓日期的数字大写来做她的名字。昌兰二字叫了四十多年了,在监中却被剥夺使用,这也算是社会主义特色的法治典故吧。
瑞典人达林最新的媒体发言所披露的内容恐怕可以做为阿兰久拖未判的一个因素。在央视上认罪并把苏昌兰与幸清贤的名字一起提出是因为秘密警察授意达林构陷他并不认识的苏昌兰。一个北京,一个广州,天南地北,素不相识,从未有过交集。有司如此做局也应是颇花费了些周章的。
709大抓捕如此大案,在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一年之后,也只用了一个星期便迅速彰显了社会主义特色的法律“公正性”,那么已被关了一年零九个月的南国维权女杰苏昌兰,也很快该出现结果了吧?
在阿兰即将迎来的任何结果之前,懦弱如我辈者,在世俗和精神两个领域里都匍匐在地艰难前行的灰头土脸心情沮丧的我,也必须聚集所有体力心力为阿兰留下一些文字,心中默念:不能如你一般如兰似剑,只能遥望絮语祈福……。
记得我和阿兰的结识是在内地的一个小城,那个小城的一个小女孩的上学问题引发了一系列故事。我先前就在网上看到了阿兰的一些救助妇女、女孩以及女婴的视频和照片,心里很是哂笑她的普通话。她是广西女子嫁到广东,却天南地北在跑,帮助那些处在各类困境中的妇女们。普通话虽然磕磕绊绊,却尽显柔韧耐心。做了母亲的女人天然的那份责任、担当、善良、坚韧从一相识就让我感到自惭形秽、自愧不如!这也是阿兰失去自由如此之久,我却一直没能够有一点文字拿出来的根本心理原因:她的境地是我不可能体察到的,她的光彩也是我永远难以描摹出来的……
相识之后又见了一次面,那次见面她引见了一个因父亲四处流浪自身也四处流浪的小姑娘给我认识,因为一来是同城顺便,二来又是受到了她的感应,我也力所能及的后来对那个小女孩略有关照。
她被抓之后,那个小姑娘怯怯的来向我询问她被抓的详情,我才了解到,她在佛山的家是各路流浪人群的相对固定的食宿地。她的爱心和耐心是罕见的。说起阿兰,曾经好几个人痛心疾首、恨不得以自身相替……
而我在将写她的文字之前,细细的查询她的微博,内容很多是被删除了的,剩下的就是受到伤害的社会底层的一些事情,还有对被公权力侵犯的一些维权朋友的呼吁。其中一句话是吐露她的心声,大意是:很多熟悉的维权人士被抓捕,她的心就会像刀割一样难受……
她被抓后,她的丈夫和哥哥曾经为了寻找她也都分别被关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取保候审。
我在去年的某时,因为某种机缘,见到了阿兰的丈夫、哥哥以及儿子。阿兰的丈夫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摇摇晃晃残着腿开着车来车站接我。自从阿兰被抓,家庭重担全部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他的腿本来就是因为两次莫名的车祸造成,却依旧对阿兰一年四季到处奔走少有怨言。阿兰的哥哥是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但是因为阿兰的事,也受到隐秘的压制,工作的机会多次被黄掉。阿兰的儿子是个内秀的男孩,母亲被抓的一年后,还是考上了他中意的大学和专业,他的理想是做老师,为了男孩子对日后的生活有个心理准备,我当面隐晦指出:做为苏昌兰的儿子,你可能没办法做老师,你可能争取不到你喜欢的学校和专业。我的话让孩子的眼神明显暗淡了。没有了母亲关照的孩子,我更不忍心再用类似的国宝的分化的谎言来欺骗他。
是夜凌晨,我宿在车站附近,苏哥哥陪我开房间时再三叮嘱我无论如何不可以给人开门。他家以及苏昌兰家都已装了监控,无法再让我去住。他临走时提到,我所熟悉的s律师监视居住地就在离此不远的一个所在。想到s律师半年前还在我路过广州时陪我一整天吃饭喝茶种种前事,如今近在咫尺,我此刻虽有自由之身,却秒秒胆颤心惊:南地之恶境时时有令人失去自由之虞……
一夜咽泪无眠,第二日清晨即爬起坐车逃离。
生逢独裁盛世,依旧衣食艰难,当我从一地辗转一地又过一地奔忙难歇之时,忽一日在网上看到了苏哥哥所发的讣告:苏昌兰的父亲去世了。同时看到律师为苏昌兰离监去见父亲遗体的申请。虽然大中华历来有悯囚的传统,但是佛山当地却没有那么熨贴细致的服务意识。尽管当地后期被抓的天理得到了和父亲遗体匆匆告别的机会,但是阿兰的家在广西,这个地域的差异让当局轻易地找到了不悯囚的借口,阿兰最终没有被允许和父亲遗体告别,直到今日尚不知老父亲已经离世。家人也恐监中的阿兰身体和精神受不了这个打击。阿兰在监中写了23封家信,几乎一月一封。一封也没有到达家人的手中。父女连心,老父亲是在阿兰被抓一年半之际离世的,肢体灵魂感应,无论周遭人怎样欺瞒,一年半没有女儿的音信,对老父来说未必不是心知肚明的。我离家多年,漂泊远地。每次境遇不顺或遇人不淑时,总能接到哥哥或姐姐转弯抹角的探询,问之,都说是老爸叫问的。想来世间父女连心,莫不如此。阿兰近来白发过了三分之一,莫不因为思父、思子、思夫兼监中摧残折磨导致。
在南国做过11年教师的70后阿兰,被排挤出体制之后,又介入夫家当地出嫁女的土地维权,为当地所嫉恨,后来的南北奔波,行动及网络发声,所为不过是些关乎妇女、女孩及女婴权利。此次因发声援香港占中贴被收监。南地当权者伺机报复,候北地契机。虽朝堂针对个人,目前看来是想如何便如何,断不会有丝毫转变的可能,然终当有啸歌絮语一路相伴,遂拼凑有此兰气袭人苏昌兰一文,来叨扰一下官媒网媒及海内外诸小粉红了,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