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何人争抢发明权?
本来,理论家们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一篇常识性的文章。它之所以产生巨大影响,是由于当时人心往一处想,实践标准的宣扬满足了现实的需要。同时,也因为有人反对,反对的调子越高越引人注意。一篇文章触发一场大讨论,只有在一定的历史背景下才能得到合理解释。像现在的中国社会,能够引起轰动的是股票,不是文章。一大批坚持实践标准的人们顶住了高压,在论战中取胜,有人就来争抢发明权了。喧嚣一时,成了公案一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是谁?
《光明日报》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一日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时,署名“本报特约评论员”。一九八四年十月十一日,《光明日报》头版发表的“本报举行优秀理论文章作者授奖大会”的消息中公布:“特别奖(一篇)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作者胡福明”。从此胡福明本人也堂而皇之以“作者”自居。在这以前,胡福明的名字并不为人所注意。一九七八年七月,在北京召开的关于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会,胡福明参加了。那时他尚未享有“作者”的尊荣。每天晚上孜孜厄厄准备发言,终究没有讲出什么名堂来。一九七九年,江苏省出席理论工作务虚会的名单也没有列入胡福明。《光明日报》何以前后说法不同?时势异也。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首见于五月十日中央党校的内部刊物《理论动态》第六十期,注明“光明日报供稿,本刊作了些修改”。“光明日报供稿”是何来历?一九七八年四月初,《光明日报》哲学专刊将发表一篇来稿,作者是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胡福明,题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后来加“一切”二字,成为《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其实,这是画蛇添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为全称判断,当然包括所有真理、全部真理、一切真理。)。理论部请新上任的总编辑杨西光审阅版面。杨西光当即表示,真理标准问题是一个重大题材,这篇文章应当从哲学专刊移到第一版。但文章的内容需要好好修改。胡耀邦在中央党校组织党史讨论时,杨西光是高级班的学员。他对于“以实践为检验真理、辨明路线是非的标准”印象深刻,故慧眼独到,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实质。他不但主持文章的修改,还周密地安排文章发表的程序,后来又在重要的会议上多次发言,系统反驳“凡是”派的攻击。杨西光是对真理标准讨论作出重大贡献的不可遗忘的人物。
杨西光将《光明日报》四月二十四日改定的第八稿,交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并亲自出马,拜访吴江、孙长江,商谈修改、发表事宜。杨西光已经不在了,他没有留下文字材料,作出说明。吴江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杨送来这篇稿件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当时报社内部意见不一,有人反对发表这篇文章;二是,杨西光得悉我们正在写同样主题的文章,他就把文章送来,意在得到《理论动态》的支持”。吴江所说的“我们正在写同样主题的文章”,即孙长江执笔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吴江就将《光明日报》稿交孙长江一并处理,把两个稿子捏在一起,他特别嘱咐“题目还是用我们原定的”。(1)四月二十七日,孙长江交出完稿。他提供了一个《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比对稿。(2)由于孙长江是将《光明日报》小样中的有用部分剪贴到他的稿纸上的,所以,哪些是吸收《光明日报》稿的文字,哪些是孙长江撰写的文字,哪些又是吴江修改的文字,一清二楚。
从文字上来考察,电脑统计的结果如下:
完稿全文5821字。吸收《光明日报》修改稿的文字2629,占完稿全文的45%.
更为值得注意的是吸收了什么。在吸收的文字中,引证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的语录和对语录的解释占了1101字,举例(门德列捷夫周期表,哥白尼学说等)占了654字,两项相加,共1755字,又占了吸收《光明日报》修改稿2629字的66.7%.这些材料本是举手可得,并非一定要取之于该稿。除了语录和举例,属于《光明日报》修改稿中的创作文字,吸收了974字,只占完稿的16.7%.
具有决定意义的是孙长江所作的如下重大改动:
一,将题目从《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改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真理的标准为定论,这里所着重强调的是“唯一标准”。“凡是”派并不直接反对真理的实践标准,而是认为“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也是真理的标准”,即语录标准。三月二十六日,《人民日报》的短评已经指出“标准只有一个”,排除了语录标准。《光明日报》稿的题目不能排除“语录也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这就从论战中已经占领的阵地倒退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又比“标准只有一个”更加规范化、命题化。
二,拟定四个小标题,明确全文的主要论点。
三,“凡是”派攻击文章的结尾“躺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现成条文上,甚至拿现成公式去限制、宰割、剪裁无限丰富的革命实践……”,就是要“要向马列主义开战,向毛泽东思想开战。”这一段重要的画龙点睛之笔,是《光明日报》修改稿所没有而出自孙长江之手。
吴江的改动,主要是文字上的修饰,大问题可能他已与孙长江商量过了。
文章的题目、论点、框架都是孙长江(和吴江)确定的。按照吴江的意见“尽量吸收”的,主要是《光明日报》稿中有关语录和举例的文字。孙长江本人撰写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初稿,即使没有《光明日报》的文章,他也必将继续修改,独立地完成定稿。
总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写作和发表,是两条流水线的汇合,一条是《光明日报》流水线,一条是中央党校流水线。
《光明日报》流水线的第一道工序是一九七七年九月胡福明的投稿。第二道工序是理论部主任马沛文主持的修改,历时半年多,改至第五稿。第三道工序是重大转折,由杨西光主持修改,与中央党校沟通,部署发表程序。
中央党校流水线始于一九七七年十二月讨论党史上的路线斗争,胡耀邦提出以实践作为辨别路线是非的标准。吴江在提供的讨论文件中确定“应当以实践为检验真理、辨明路线是非的标准”。第二道工序是吴江和孙长江商量后,由孙长江为《理论动态》撰写一篇文章,澄清学员中的模糊认识,题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初稿写成后,吴江认为不够成熟,需要修改。
中央党校的第三道工序,修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光明日报》的第四道工序,修改《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汇合了。孙长江将两个稿子捏成了一个。这个工序还包括《理论动态》组的讨论,吴江的修改。中央党校流水线的第四道工序,也就是《光明日报》流水线的第五道工序,是胡耀邦的审阅、定稿。中央党校流水线的第五道、即最后一道工序是五月十日由《理论动态》刊载。《光明日报》流水线的第六道工序、即最后一道工序是五月十一日以“本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转载《理论动态》的文章。
这两条流水线的汇合,相得益彰。文章的最后完稿,有赖于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特别是执笔者孙长江。但中央党校的原意只是澄清学员中的模糊认识,文章的发表成为社会上大讨论的引信,主要是由《光明日报》、特别是总编辑杨西光策划的。在这两条流水线上作出贡献的,有一大批人,轮不到胡福明来抢头功。
当时的事实和事后的描绘
胡福明在一九九六年发表文章说:“这篇文章(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是我在揭批‘四人帮’的斗争中,自己选定的题目,自己形成的主题,自己提出的观点,自己寻找的材料,自己拟定的提纲,自己撰写的文章。”(3)这就摆出争抢发明权的架势来了。
胡福明没有说明,他“自己选定的题目”是什么?同样为他争抢发明权的王强华,不小心透露了真相。原来他的最初的题目是《什么是生产力?》,(4)本是胡福明一九七七年七月在南京的一次讨论会上反对“四人帮”批判“唯生产力论”的发言。参加此次讨论会的《光明日报》理论部哲学专刊编辑王强华向他约稿,才有后续的故事。(5)
胡福明叙述的过程是这样的:“于一九七七年六月到八月,写成了七八千字的文章,并于同年九月及时寄给《光明日报》”。他特别强调:“时间,是个严肃的问题,……国际上评诺贝尔奖,也要审查某项发现或发明的时间,何时何人首先取得某项发现或发明。把时间搞错了,把时间抹掉了,历史就弄不清了,不应模糊‘时间’。”(6)意思是,他最早提出真理标准问题,还以为这是一项“发现或发明”。仅仅就“时间”而言,胡福明在一九七七年九月交出的稿子是“鲜为人知的故事”。差不多同时,北京大学的教师运用真理的实践标准,反对“两个凡是”的标本,反对“凡是”派控制的中共北京市委,却是广为人知的故事。这本身就是实践问题,不是理论问题,不是字面上的“发现或发明”。也是同时,吴江在中央党校讲哲学课,提到:“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证明路线的正确与否,即它是否具有客观真理性,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它不可能完全在理论范围内解决,而要从社会实践的结果来证明,看它是否对发展生产力有利,是否为社会主义、为人民群众带来了实际利益。实践标准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7)作为哲学课的内容,真理标准问题还在八百学员中进行了讨论。后来又以实践标准检验路线斗争的是非为内容,进行了党史课的讨论。如果说这些仅限于局部范围,那么,吴江的言论公开发表,(8)就有全国性影响了。所以,即使审查胡福明的“发现或发明”的时间,也得不了诺贝尔奖了。
文章寄到《光明日报》后,在理论部主任马沛文的主持下,讨论、修改数易其稿,送到总编辑杨西光那里,还说不行。四月十三日,趁胡福明到北京的机会,杨西光找来胡福明,召集理论部的马沛文、王强华,也请中央党校的孙长江参加,讨论文章的修改。杨西光讲了许多重要意见,特别提到“两个凡是”。王强华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两个凡是’,就记下来了,后来想想,其实这个会是很重要的一个会。” (9)
看看胡福明怎么说:“我于一九七七年夏天写作实践标准的文章,有什么特点呢?第一,我于一九七七年六月间抓住了拨乱反正的主要障碍——‘两个凡是’;第二,我找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个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与‘两个凡是’针锋相对,批判‘两个凡是’;第三,我以马克思恩格斯自觉运用实践标准检验自己的理论,证实、修改自己的某些观点作典范,来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导师也不是‘句句是真理’,以此批判、否定‘两个凡是’;…… ”(10)从“我”出发的特点,共有六点,不必一一引述了。另一个地方,他的说法在时间上更为提前:“两报一刊发表了《学好文件抓住纲》的社论,……我觉得是语录标准,还是实践标准,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问题。”“一种责任感驱使着我,决心写一篇文章,破一破‘两个凡是’。”(11)这就不是“一九七七年六月间”,而是一九七七年二月间了。但胡福明事后归纳的“特点”,在他的初稿中和当时的言论中是找不到的。王强华第一次听到“两个凡是”不是来自与他打交道已有八九个月的胡福明,而是刚认识不久的杨西光。
胡福明修改了一遍就回南京了。杨西光认为,他没有贯彻四月十三日讨论的修改意见。四月二十日、二十四日又改出第七稿和第八稿,然后交孙长江修改。胡福明一九七七年九月投给哲学专刊的稿子,看来还不够发表的水平,否则不会修改达半年之久,易稿达五个之多。从一篇发表不了的文章到发表了的文章,从一篇哲学专刊的署名文章到头版头条的特约评论员文章,这是经孙长江的手完成的。文章发表之前的《光明日报》第七稿、第八稿和孙长江的完稿,胡福明都没有看过。而且,事后胡福明说:“我对几点修改,也有自己的看法。”(12)起初,《理论动态》刊登时署“《光明日报》来稿,作者胡福明,本刊作了些修改。”可见,谦让有加。开印以后,有人提出署“作者胡福明”不妥,因为他没有看过完稿,不能对文章负责,遂删去五个字。从胡福明本人的态度来看,确实不妥。王强华以《著作权法》来论证作者身份。将发表前没有看过文章、而发表后又对文章“有自己的看法”的人定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合乎《著作权法》的哪一条?
文章的发表有一套周密的计划。杨西光请求中央党校《理论动态》修改、先发,意在借助胡耀邦的影响。《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公开发表后,接着《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转载,新华社播发,于是造成全国性的影响。这一切,胡福明非但无能为力,也超乎他的想象。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发表后,承担责任的又是中央党校的吴江和孙长江。他们继续发表《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一文,才顶住了高压。(13)发表的名义还是“特约评论员”。吴江和孙长江都是谦谦君子,“人不知而不愠”。如果不是因为有人炒作胡福明,恐怕人们至今不知道这些“特约评论员”是谁,就像《理论动态》上其他百余篇被报刊采用的文章所署的“特约评论员”一样。
历史真是任人随意打扮的女孩吗?
将胡福明搞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这是歪曲事实。为什么这一幕的上演不是在一九七八年而是在一九八四年以后?因为中国的政治风向变了。
一九八〇年十二月,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上重提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一九八一年,批判白桦的电影文学剧本《苦恋》,反自由化运动开场。从此,真理标准讨论夭折,思想解放运动终止,代之以反自由化运动;反自由化运动即反思想解放运动。一九八二年之后,反自由化追根溯源,追到理论务虚会,称“理论务虚会是自由化之源”。反对“两个凡是”的,参加理论务虚会而又不转变立场的,在思想解放运动中活跃一时的人物,被称作“自由化分子”,纷纷受到反攻倒算。(14)而“凡是”派降将又成为胡乔木率领的反自由化的邓府新幕僚。王震到中央党校任校长,这位不学无术的一介武夫拆散了胡耀邦建立的理论班子,吴江和孙长江被整肃之后调离中央党校。《光明日报》的小动作是在胡乔木的授意下,(15)努力配合形势之举。评选“优秀理论文章”的时限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将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作为首选、授予“特别奖”,更是刻意为之,意在抬出一个反自由化人物来压倒自由化人物。时任总编辑为杜导正、副总编辑为王强华,而前经办人总编辑杨西光、副总编辑马沛文竟毫不知情。
杨西光不赞成《光明日报》的做法。虽早已离休,他不得不站出来,一九八五年一月,召集《光明日报》的有关当事人,整理出一份《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写作和发表的经过》,作出如下结论:“综上所说,这篇文章是胡耀邦同志支持并审查同意的。《光明日报》和中央党校的上述几个同志(即杨西光、马沛文、王强华和吴江、孙长江)支持和参加了撰稿和编发,作了多次重大修改。”最后说:“胡福明同志是初稿的执笔者,孙长江同志最后执笔完稿。”(16)这一结论推翻了《光明日报》授奖大会以胡福明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的公告。其实,说“胡福明同志是初稿的执笔者”也是意义不大的。他的初稿经《光明日报》理论部的不断修改,产生了五个稿子。第六稿是他本人修改的。其后,《光明日报》又改出第七稿和第八稿。孙长江把两个稿子捏在一起,经吴江润色,形成第九稿。胡耀邦审定的是第十稿。(17)胡福明交出初稿后,十易其稿,只有第六稿与胡福明本人有关。孙长江的完稿中,吸收《光明日报》稿的2629字,究竟有多少字是出自胡福明执笔的初稿?很难说了。
在纪念真理标准讨论三十周年之际,胡福明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或“主要作者”的名义,到处发表演讲,接受二十多家媒体的采访,演绎“当时写完文章已准备坐牢”的悲壮故事。(18)沈宝祥在《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始末》一书的自序中说:已有的关于真理标准讨论的论著,“有的是只见其表,不见其里,有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恕我不客气地说,也有的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19)其实,沈先生还是很客气,没有点明这个唯一“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物就是胡福明。胡福明非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而且以己度人,强加于人。他在《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序曲》中说:“可以肯定,当时中央党校还没有写成关于真理标准的文章,……这种事是没有的。”(20)对别人的猜度何其武断。
在杨西光去世之后的二〇〇四年,已经升任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的原《光明日报》编辑、副总编辑王强华,发表《解开“真理标准”文章作者之谜》,企图翻杨西光定的案。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一日之前发表的“特约评论员”文章已有几十篇,何以唯独这一篇存在“作者之谜”?那是因为一九八四年的《光明日报》首先制造了“作者之谜”,又劳制造“作者之谜”的当时副总编辑王强华来“解开作者之谜”。真正的“谜”在于,文章发表时署名“本报特约评论员”,何以评奖时改为“作者胡福明”?既然是“作者胡福明”,何以发表时不亮出来?王强华“解开”谜了吗?没有。
王强华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作者不是中央党校的孙长江,而是胡耀邦不认识的南京的胡福明。他需要虚拟一个前提来进行推论:“由胡耀邦‘亲自组织’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胡福明‘撰写’一篇重要论文,则有悖于常情!”由此又进一步推论:因为关于真理标准的文章不是胡耀邦“亲自组织撰写的”,所以他不是这场讨论的“发动、组织和领导”者。原来,王强华舞剑,解开“作者之谜”,意在“沛公”胡耀邦。
那么,谁是真理标准讨论的“发动、组织和领导”者呢?他说,“有一种意见,认为邓小平只是这场讨论的‘支持者’”。这是“不实传言”,是“野史”。为了避免“野史”变“正史”,“有关方面表示,光明日报的同志应该出来说话。”(21)他就是奉“有关方面”之命,出来“说话”,为邓小平争“发动、组织和领导”真理标准讨论的地位,从而否定胡耀邦的历史功绩,以便将“野史”、“正史”统统纳入他们的“官史”。
注:
(1)(7)(15)吴江《十年的路》第36页,第26页,第39页,镜报文化企业有限公司,1995年。
(2)孙长江《真理的求索》第249-25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
原稿影印件见 http://www.hybsl.cn/zt/jiemi/taolun/2008-10-16/10246.html
(3)(6)(10)胡福明《真理标准大讨论序曲》,全文33,000字,见《开放时代》杂志(广州市社会科学院主办)1996年1-4月号。
(4)王强华在三十年后公布了他在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九日给胡福明的信:“你好!你寄来的稿子,我回来之前有关部门就处理了,《什么是生产力》一文,他们认为写的简单了一些。我把原稿的第一部分压缩了,突出后面部分,但是觉得长,是不是请你删一些,有些地方文字意思有点重复,是否可以精炼一些。另外,这篇文章提出的问题比较尖锐,分寸上请你仔细掌握一下,不要让读者有马列主义过时了的感觉。文章请尽快处理寄来,争取早日刊用。”(《亲历者解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何出炉》,
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8-05/11/content_8118491.htm 2008-05-11 08:27:48)
收信人胡福明与寄信人王强华的说法有所不同,连日期都不一致。胡福明在他的文章中写道:“文章寄出后,四个月没有消息。一九七八年一月十四日,王强华同志给我一信(胡福明收到的信,比王强华寄出的信提前了五天——郭)。随信寄来两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小样。他信中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一文‘已粗粗编了一下,主要是把原稿第一部分压缩了,突出后两部分,但似觉得长了一些。是否请你看看再删一些,有些地方,文字的意思有些重复,可否精炼一些。另外,这篇文章提的问题比较尖锐,分寸上清仔细掌握一下,不要使人有马列主义“过时”论之感的副作用。’”(《真理标准大讨论序曲》,《开放时代》1996年1-4月号。)看来,胡福明对原信进行了加工,特别是删去了第一句话:“你寄来的稿子,我回来之前有关部门就处理了,《什么是生产力》一文,他们认为写的简单了一些。”加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一文‘已粗粗编了一下,……’”注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一文”不在引号之内。这样,他就掩盖了一个差异:他寄给《光明日报》的文章是《什么是生产力?》,《光明日报》寄给他的小样,把原稿的第一部分压缩了,突出后面部分,才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他们二位在论证“作者胡福明”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但在胡福明怎样成为“作者”这一点上又是不一致的。
(5)(9)王强华《亲历者解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何出炉》,
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8-05/11/content_8118491.htm 2008-05-11 08:27:48
(8)以《哲学上的两条战线的斗争》为题刊登于1978年2月初出版的《哲学研究》一、二期合刊,又见《人民日报》1978年4月3日发表的《林彪、“四人帮”实用主义哲学批判》。
(11) 姚元方《与胡福明教授共忆真理标准的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第323页,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年。
(12)同(3)。这就是说,别人的修改稿胡福明是不同意的,但他又以“作者”自居,捉襟见肘。有人指出:“胡福明又把他投给《光明日报》之稿与经中央党校所合成的稿混同了,如最近他说:‘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篇文章,我此生再写不出同样高度的论文了,不可能!我也不希望再写这样一篇文章!’”(肖舟《胡福明与真理标准大讨论》,《新民晚报》2008年5月29日)他只能说,“投给《光明日报》之稿”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篇文章”。另外,也可以说,“我此生再写不出”“经中央党校所合成的稿”了。的确,他把一篇发表不了的文章和一篇发表了的文章混同了。
(13)胡福明在干什么呢?一九八二年,我从北京大学哲学系到南京大学哲学系。系里的同事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一九七八年,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经受高压期间,胡福明对人说:“《光明日报》的文章不是我写的,我原来文章的内容都被改掉了。”后来形势起了变化,他又说大话:“我是准备坐牢、杀头的。”有人把他说成“不是我写的”文章的作者,他又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还去领奖。以此为资本,他当上了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党校校长,成为十足的共产党官僚。南京大学的老教师还告诉我,胡福明历来是个“风派”人物。“文化大革命”中“批邓”的时候,他在大会上第一个跳上台去,作“引路”发言,称邓小平为“邓纳吉”。(纳吉曾二度任匈牙利总理。一九五六年的匈牙利事件后,被称作修正主义头子。一九五八年以叛国罪遭枪决。一九八九年二月获平反。)同时就是把天安门事件比作匈牙利反革命事件。一九八三年,在“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中,胡福明写了一篇大批判文章。新华社正要播发,搞了二十八天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被胡耀邦叫停。胡福明庆幸没有播发。
(14)本人第一个中箭落马,被邓小平赶出北大、赶出北京,发配南京。之前,邓力群掌控的中宣部和以韩天石为
书记的北大党委,对我批判了半年。接着,王震在中央党校批判阮铭,并将阮开除出党。尔后,在胡乔木的干预下,王若水先是被撤销《人民日报》副总编辑职务,后又遭党内除名。李洪林被邓力群免去中宣部理论局副局长的职务,调遣福建。张显扬被开除党籍。苏绍智被撤销马列研究所所长职务。如此等等。
(16)转引自孙长江《决不能抹煞耀邦同志的功绩:历史不容篡改》,
胡耀邦史料信息网 http://old.hybsl.cn/91-pingjia-04.htm
(17)参见陶铠、张义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发表纪实》,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书,光明日报编辑部编,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1988年。
(18)《〈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作者:实践无止境》,
中国网 http://www.china.com.cn 时间: 2008-04-27.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主要作者胡福明谈文章写作过程》,
《胡福明:当时写完文章已准备坐牢》,
新华网《纪念真理标准大讨论三十周年》专题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jyzl/
(19)沈宝祥《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始末》第6页,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
(20)同(3)。为了证明胡福明的武断,引用《理论动态》负责人孟凡的一段话:“吴江和孙长江根据胡耀邦研究党史的指导思想, 认为有必要专就真理必须由实践来检验问题, 进行比较深入的论述。他们在征得当时的中央党校副校长马文瑞的同意后, 便由孙长江动手撰写。孙在3 月间写出初稿后,曾送吴江、韩树英、王聚武和我征求意见, 吴江认为还不成熟, 需要修改。”(孟凡《胡耀邦和〈理论动态〉》,
胡耀邦史料信息网 http://www.hybsl.cn 2008-05-09)
(21)王强华《解开“真理标准”文章作者之谜》,《纵横》2004第10期。
《文摘报》,发布时间: 2005-01-31 07:40,
光明网 http://www.gmw.cn/content/2005-01/31/content_77201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