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岁末,黑龙江和陕西农民带头宣告对土地的所有权,各地农民也有类似举动。中国共产党当局大肆镇压,但农民维护其土地权益的趋势难以阻挡,逼迫中共在土地“流转”上下功夫。今年,又是岁末之际,数百人签署《零八宪章》,呼唤自由、人权、平等、共和、民主、宪政,而该宪章未公布即遭中共当局镇压。自然,与农民的土地权益一样,宪章之事,也将是长期的过程,而中共的胡总书记,“创新理论”、“科学发展观”以及“和谐社会”花样不断翻新,且孜孜不倦加强其“执政能力”,他除了镇压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本事,拭目以待可也。

不由得想起最近在网上读到《亚洲周刊》上旅美作家林达在伊拉克采访的几篇报导,很是感慨。

据林先生采访时的观察与分析,在未经联合国授权的伊拉克战争中,“巴格达最糟糕时期是2006年中至2007年中”,那时,“巴格达变成了人间地狱”,但也恰在那时,关键转折点出现,民众觉醒了,这特别表现在,“宗教帮派组织省悟,实行停火、联合,协助美军围剿伊拉克人民的真正敌人──盖达组织及其演化组织,巴格达突然‘安静’下来。这个状况已经维持了一年多,治安在大幅改善中”,因为“国外恐怖组织在伊拉克站不住脚,开始外逃,一个主要方向是阿富汗,阿富汗开始吃紧”。林先生看到的是,五年多来,联军将士“冒着生命危险、一寸寸在争取胜利”,现在,“伊拉克大局已定”。

萨达姆政权垮台之后,各种国外恐怖组织蜂拥而至。在库尔德伊拉克之外的阿拉伯伊拉克,恐怖分子简直无处不在,恐怖袭击持续不断,然而,林先生强调,“阿拉伯伊拉克已经过了那个转折点,转折的关键是自己的觉醒。觉醒的根本原因是内战双方民众渴望过正常生活的本能。”

林先生写道,“在现场的人都很清楚,伊拉克发生的是两场战争:第一场战争,美伊军队对抗,有平民的战争误伤并不多;第二场反恐战争,美伊军队在同一战壕,共同面对恐怖战争,试图维护民众安全,伊拉克平民死亡大多在这一时期,几乎都是由宗教极端分子的恐怖袭击恶意谋害。反恐战争过程是:第一阶段,伊拉克国内外恐怖组织袭击,美军为反恐主力;第二阶段是恐怖组织加国内宗教派别内战(主要在库尔德之外),美伊共同承担反恐;2007年中开始的第三阶段,内战逐渐中止,伊拉克军队转为反恐主力,内战双方开始共同协助军队反恐,正不压邪的局势根本扭转。”

五年来,对伊拉克战争,负面的新闻报导、指责与批评的文章,可以说是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美国侵略主权国家、陷入类似越南战争的泥潭,布什总统“莽撞”、“撒谎”、“愚蠢”、“无能”,诸如此类,骂美国骂布什,堪称时尚,很是时髦。

应该感谢林先生这些来自伊拉克现场的报导,那些“时尚”、“时髦”,当然相形见绌。

从伊拉克的情况,想到中国,忽然觉得,似乎有几分相象。

中国的民众,经历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连年不断的政治运动,渴望正常的生活,渴望民富国强──为反对林彪集团而作为“批判材料”印发的《“571”工程纪要》,它对“国富民穷”的批评,实际上深得民心。于是,毛泽东死后,改革之势就不可阻挡。

然而,人们看到,我们这里也有两场改革,即80年代的改革和90年代以来的改革。中国共产党在民众的推动下,不得不改革,特别是不得不接受农民“大包干”,但是,它对自身权力垄断地位的迷恋,掩盖在“社会主义方向”光环之下。80年代初镇压了民主墙民运,80年代末镇压了八九民运,终于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改革”奠定了基础。于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之际,“国富民穷”状态又悄悄地回来了,而且还是那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还是那一番“人间天堂”的包装。精心剪裁的历史与现状,精心包装的宣传与理论,诱使人们反对“国有资产流失”和“私有化”,刺激人们反对西方“和平演变”与“干涉内政”、“干扰中国崛起”。政府控制、行政垄断愈益加强,民间批评的声音有一定的空间,但毕竟黑幕重重,使人难得要领,而官家脸皮够厚,它们权力在握,利益到手,民众对它们无可奈何。

“国富民穷”回归,体现着国有体制支配状态在“改革开放”中的变化。改革在“六四”镇压之后陷入停滞,但改革的动能尚未消失,于是借助于邓小平而反弹,终于接受市场经济,送走了计划经济。不过,市场经济要带上“社会主义”帽子,国有体制的支配力量一番改头换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再现光彩,为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展现了广阔的前景。

很明显,“国富民穷”之势强劲而有力,“正不压邪”也就蔚然成风。当今之中国,为官权垄断鸣锣开道者振振有词,欺压弱势群体者有恃无恐,反对自由民主者侃侃而谈,为恐怖主义喝彩者理直气壮,不一而足。

伊拉克反恐战争有了真正的进展,“正不压邪的局势根本扭转”,而中国,仍在共产党专制控制之下,“正不压邪”毫不奇怪。

相比之下,权势集团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强化“国有经济”,并推动官权控制下的私有化,攫取国民财富,得到莫大好处,当然不象恐怖袭击那样直接伤害民众,它们隐蔽得多。它们尽力将民众排除在资产财富之外,股市开放的一点空间也不时地在它们蹂躏下变形。民众在有限的市场化空间里打拼,辛辛苦苦地富裕起来,却被说成是“端起碗吃肉”,似乎能够吃肉全靠官家恩赐,似乎就失去“骂娘”的权利,只能跟着“新左派”们去骂市场化的改革。

显然,渴望正常的生活,渴望民富国强,已经不够。面对强大的官权,以及霸道的权势集团,迫使民众走向新的觉醒,即对民权的渴望。

其实,在改革十年之际,有些学者已经感觉到,改革之势将推动民权崛起。但是,借助于血腥镇压,随即出现转向,官权反击民权,毛泽东式“社会主义”涅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横空出世。民权只得匍匐前行,近年来则以“维权”势头渐盛。到2008的“奥运之年”,奥运展现国家之力,国有体制却在重大天灾面前不堪一击,捉襟见肘时“人祸”频频出现,而民间的志愿者挺身而出,则举世刮目相看。到年底,更出现一份《零八宪章》,或者可以视为民众新觉醒之先声。不仅如此,即使“宪章”遭中共镇压,对它的讨论也伴随着对它的支持展开着,其中,萧瀚对“宪章”的批评着眼于政治现实,着眼于中国共产党对“宪章”的接受性,具体讨论“在现有制度框架下,宪政成功转型的成本”,提出争取“共产党成为和平宪政改革的同盟者”,是很有价值的意见。

形成对照的是,中国共产党自诩“与时俱进”,其实它落后于时代甚远,民众不推它就不动,尤其以允许农民承包土地最为典型。如今民众呼唤自由、人权、平等、共和、民主、宪政,威胁到共产党专制之根本,它出于本能而镇压,而竭力抵抗,显示出很大的力量,但是做得很难看。这样难看,也是“正不压邪”的一种表现,而中华民族要争取自己光明的未来,就要展现宽广的胸怀,共同努力,一寸寸地争取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