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期活得最久的一个微信公众号王伏井,前几天伏法了,“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如果不是法治社会拦着,我已经要找微信有关方面比武了,就像前几天的格斗徐和太极雷一样,不见血不罢休。我们武林人士的做派,讲究“拔剑必见血,出鞘必杀人”,就像《赌局》里的老者说的“这是柄杀人的剑,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见血”,就像《圆月弯刀》里那把柄上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的魔刀,“江湖一现,即出血腥”。只不过武侠小说里的牛逼吹得再好,也不如现实生活当中《即时通信工具公众信息服务发展管理暂行规定》牛逼,你只能一剑封喉,它全封。
这有点像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的比武:“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西门吹雪面无表情,扬起手中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叶孤城也扬起手中剑,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故宫派出所民警也扬起手中的警棍,道:“此棍长50公分,直径20毫米,重量200克,输出电压:900万伏特,你们赶紧从房顶滚下来!”,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联手敌得过三千御林军,却敌不过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和一根电警棍。
身为广场派门下弟子、一名杰出的舞林人士,微信公号屡屡被封,士可辱不可杀,只不过把帐算在微信有关部门头上有些自欺欺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年代,你不能只盯着狗却对放狗行凶的主人视而不见,狗能不能咬不重要,重要的是狗主是谁。徐雷之斗也是一样,得看他们背后的利益主体,他俩的个体行为,荣与辱不仅仅代表自己,也代表着身后的门派,代表着身后的江湖,只不过没有真正的门派,没有真正的江湖,只有官府,再厉害的高手,也逃不出武协的大门,再牛逼的门派,也只能是无党派。在菜刀都要实名的时代,怎么可能允许武林高手这种事物散养在外,真存在,也要圈养起来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武侠小说当中,能让英雄好汉服软的,除了美人就是皇帝了,一个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一个叫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金庸武侠里,出现了好几个皇帝,以及好几个想当皇帝的人,再大的大侠,大不过朝廷,再高的高手,也高不过皇帝。比如《书剑恩仇录》里,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被乾隆皇帝玩弄于掌股之上,甚至将自己的爱人,“白衣如雪,明艳绝伦,秀美之极,不可逼视”的香香公主送给了乾隆。比如《碧血剑》中,袁承志偷听了皇太极与明朝降臣的对话“咱们得了南朝江山,第一件大事,就是要让天下百姓人人有饭吃……”,袁承志听得“句句入耳”成了皇太极的迷弟。比如《鹿鼎记》里,康熙对韦小宝说“我做中国皇帝,虽然说不上什么尧舜禹汤,可是爱惜百姓,励精图治,明朝的皇帝中,有哪一个比我更加好的?……”韦小宝感动的差点哭了。再比如任我行、左冷禅、岳不群、慕容复、丁春秋、洪教主,一个个总想一统江湖,最后都涉嫌煽动颠覆了,没有一位落得个好下场。
所以说,现实生活中的“江湖人士、武林高手”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自身的社会地位,就连武侠小说里的高手,心里也装着一位皇帝,更别说现实生活中的你们了,徐晓冬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看,就是因为他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不懂什么叫“庙堂之高”。而他的同行们的公开信则给他上了一堂课:“作为中国武术人,我们支持各门派、各项目在国家体育总局武术运动管理中心的监督和同意协调下,进行技能的交流。支持徐晓冬作为一个格斗爱好者,合法的、合规且在征得对手同意的前提下,由国家体育总局武术运动管理中心统一筹划,进行功夫的交流。”这完全是武侠小说里,名门正派教训邪门歪道的派头。
名门正派,一向深情款款,他们行走江湖成群结队,锦衣华服,腰悬大宝剑,脚踱四方步,遇到落单的歪门邪道,就深情款款:放心吧,我自己来收拾你,绝不会以多欺少,让江湖人耻笑。等被打到狼狈时,就立刻变了脸:跟这个大魔头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这就是深情款款地江湖道义,令狐冲就是受不了这个才想退出江湖,被任我行及时劝住: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七天无理由退货期已过,你怎么退?
名门正派不仅对大魔头心狠手辣,对付内部人也是毫不手软,摸电门跳迪斯科派太极传人闫芳前几天就被同门师兄弟联合逐出师门,因为他们认为,闫芳对太极拳推手的虚假宣传影响太恶劣,于是要“维护国粹尊严,荡涤门内浊流”。其实真正该被逐出师门的是那几个师兄弟,因为据网上视频资料显示,他们的师傅,太极大师李经梧发功时,身边的徒弟们也是活蹦乱跳弹射出去,由此来看,闫芳才是真正的经梧太极传人。名门正派老是干这么些不正派的事,就像当年齐聚聚贤庄要收拾乔峰的那些名门正派一样,被大恶人云中鹤一句话戳破了:“我云中鹤今天就是特地要到这儿来,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义侠士,怎么对付你们昔日的大英雄,丐帮的帮主,今日的契丹狗!你们自相残杀,有眼无珠,实在是太好笑了!啊哈哈”。
中国的名门正派文化向来博大精深,深不可测,为什么深不可测,因为一测就露馅儿了。什么刀枪不入,什么隔山打牛,什么行侠仗义,什么为国为民,神乎其神玄乎其玄,只在书本影视作品里看过,现实生活里从没见过,即便如此,很多人依然从中获得了民族自豪感,民族自信心,什么《小云龙怒打洋力士》、《三战洋拳师》……,霍元甲、陈真、韩慕侠……,尽管这些武林大侠的故事基本都是编的,但是人们特别愿意看,生活中的失落、不满、屈辱,靠着武打故事里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国争光,内心情绪得到了伸张、宣泄、满足,他们总是坚定地认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位大侠正在脚踢城管恶霸,拳打贪官污吏,然后告诉自己,社会是公平正义的,就像他们喜欢苦难文学,却躲闪着苦难现实视而不见,这样也挺好,毕竟骗子太多,自己骗自己,不会有什么财产损失。
虽然每一个名门正派里都有一个小师妹,名门正派里的男人也都围着小师妹转,但他们是看不惯一些言语轻佻的江湖浪子的,像令狐冲这样的说什么,“盈盈,救出恒山门人之后,我和你立即拜堂成亲,也不必理会甚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退出武林,封剑隐居,从此不问外事,专生儿子。”在名门正派眼里,这就是臭流氓了,如果令狐冲年纪再大点,在田园女权主义者眼里,他就成了“猥琐的中年男”了。男人喜欢女人怎么会猥琐呢,或者说男人想睡女人这事,怎么会猥琐呢?人到中年还想睡女人,这不励志吗?这就是一个男人人到中年的上进心。令狐冲说,“人生在世,会当畅情适意,连酒也不能喝,女人不能想,人家欺到头上不能还手,还做甚么人?不如及早死了,来得爽快!”是吧,小宽老师。
在正剧当中,男女之间的对话多是浓情之语,比如虚竹说:“你是我梦中的仙姑,我就叫你梦姑吧。”比如乔峰说:“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这么一个阿朱。”听起来很感人,可只是感人,并没有生活的烟火气,反而还是张无忌和赵敏的对话更像是在过日子,“赵敏将嘴凑到张无忌耳边,轻轻说道:你这该死的小淫贼!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说来娇媚无限,张无忌只听得心中一荡……。”男人都想当乔峰,但都喜欢赵敏,女人都想当阿朱,但都喜欢令狐冲,一桌没有姑娘的饭局,就不能叫吃饭,有什么问题吗?名门正派说,“那种莺莺燕燕的根本不是饭局,是准炮局。”胡说八道,你以为你们金童玉女式的饭局就纯洁无暇了吗?宝玉和黛玉吃完饭,还要在沁芳闸桥桃花树下,并坐一起共读《西厢记》:“两人把昨晚戏重演一番,张生是轻车熟道,恣情放荡;小姐虽然已尝过禁果,终究只有一次,还不大习惯。啼雨尤云,把腰儿紧贴,娇声颤颤,情浓处不肯让张郎歇一歇,樱桃小口微张,笑迷迷吐出丁香舌,喷出了一股龙麝幽香……”
看了好几个有上进心的中年男写帝都的饭局多么邪恶,其实不是饭局邪恶,是吃饭的人邪恶,我们杭州的饭局就很纯洁,女性出现在杭州的重要饭局上,不是因为名门正派所说的“教育程度高”、“有身份”、“有地位”,而是因为她复合我们的审美标准,她可以漂亮可以不漂亮,但得有趣,饭局讲究的是乐趣,至于谁是谁的乐趣,谁是谁的陪衬,谁会利用谁,谁睡了睡,这本来就分不清说不清,没人威逼没人利诱,女性自主选项很多,包括感觉不舒服时,抬屁股走人,泼酒,掀桌子,你可以不嘤咛一声,但不能不让我心中一荡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你说十里春风不如你,他说十里春风不如睡你,我说摇下车窗,竖起中指,操了十里春风。没有我们歪门邪道,怎么能显得出你们名门正派,懂得珍惜懂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