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 — 1989年的六四天安门事件之后,28年来中国与世界均发生巨大的改变。中国的政治、社会与文化,因六四起了何种转变?天安门上的血迹,如何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足迹?整起事件当中,有多少历史的转折点?如果当年中国政府以正面态度处理六四,现在的中国会是什么模样?一个不一样的中国,又会为当今世界塑造出什么样不同的面貌?
节目的两位嘉宾是《北京之春》荣誉主编胡平和历史学者、独立评论人士章立凡。
章立凡说,事件发生当晚我一夜无眠,看到军队从我居住的楼下通过,遭到民众阻截,双方发生打斗。
我的观察是,六四事件主要在几个节点上。一个是四·二六社论,它把学生爱国运动定性为动乱。在赵紫阳访问朝鲜期间,邓小平召集开会定调。赵在朝鲜因为信息屏蔽几乎完全不知情。赵紫阳回国后才知道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状况,极力想弥补和挽回,因此与万里等进行沟通,也达成共识,并与民主党派负责人座谈,并于五月四号发表了讲话,认为中国不会发生大动乱,而是需要在民主和法治的轨道上、在理性和秩序的理论中,广泛进行协商对话来解决问题。不过,他会见戈尔巴乔夫之后,有人向邓小平进谗言,称赵紫阳告诉戈尔巴乔夫说大家必须听邓小平的,这导致邓极度不快,也导致邓、赵之间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最后采取非常不理性的、暴力的手段。
章立凡说,另一个节点是五月十七号五名常委在邓小平家的投票,在场的还有杨尚昆、薄一波等元老。表决结果是二比二,李鹏和姚依林支持镇压,赵紫阳和胡启立反对,乔石弃权。其实,不管常委们如何投票,邓小平的镇压决心已下,估计他与党内保守派陈云等已经达成一致。常委投票只是形式。
胡平说,六四发生时我在美国纽约。八九民运在中国和海外参加的人数之多,持续时间之长,对非暴力的坚持都是罕有的。当时,各方都表达对六四事件的震惊和愤慨,包括民运团体、留学生团体和侨界等都加入对中共暴力罪行的声讨之中。总之,中共的处理方式激起国际社会的一致谴责。记得当时的几十天中,每天打开电视后的头条新闻几乎都是天安门。国际社会反应极其强烈。
胡平说,中共的做法是野蛮的、凶恶的,也是反人性、反人道的。从八九民运的浩大声势来看,它挑战的是中共的一党专制,所以强硬派很清楚,如果它做出让步和妥协,一党专制便不复存在。我们看到,有相当一批中共高级官员愿意与学生对话,愿意在民主法治的轨道上解决问题,但是,以邓小平为首的强硬派要坚持保护共产党的一党专制,不惜悍然采取血腥手段。由于参与民运的人数太多,包括党内也有很强的反对意见,所以,当局如果选择镇压的话,势必会特别残酷、特别血腥。的确,六四的残酷性超过了历史上很多专制政权的所作所为。
胡平表示,其实,很明显,走向民主宪政当时本来就是大势所趋,包括前苏联和东欧在内的国际共产阵营都遭遇惨败,要求改革是朝野上下的共同呼声。八九民运本来是为中国和平民主转型提供了一个绝佳机会,中共强硬派的六四屠杀扼杀和埋葬了这个机会,从此把中国引向一个危险的方向和道路。
胡平说,八九六四导致中共内部出现中共成立以来的空前大分裂。它直接围绕对学生运动和民主诉求所采取的态度。镇压还是不镇压?杀人还是不杀人?这些都是关键问题。总之,我认为,六四大屠杀非常清楚了揭示了中共专制的本质,也清楚揭示了前苏联和东欧发生的事件与六四之间的不同。如今,许多人分析苏联、东欧民主之路时总是说,俄罗斯和东欧是先政治改革后经济改革,而中国相反;他们还说,苏联、东欧是激进改革,中国是渐进改革。但是,我认为这些说法都不得要领,因为中国的八九民运早于苏联和东欧很多国家的民主运动;其实,导致苏联、东欧与中国区别的唯一一点是,当你面对一波一波有大规模群众参加的和平民主运动时,你是镇压还是不镇压?杀人还是不杀人?这也说明了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民主、拒绝专制的基本理由,因为专制就是靠着杀人来维持政权。仅仅这一点,我们都要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