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儒家文人确实没有了灵魂。这是我阅读大量儒家文献,特别是阅读孔子及其儒家的《四书五经》之后突然一闪而发现所得到的结论。我研究“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愚昧”的问题数十年,这个结论终于让我得到了最后的答案。我深信,这个结论还将帮助我们去有效地解释大量中国历史中其他困难的问题。中国儒家文人们没有了灵魂,却由于他们长期以来对中国人意识形态的垄断,更害得大量的中国人也没有了灵魂。中国人除了“天命”、“大人”、“圣人”之外,的的确确已经几乎完全丧失了个人自身作为“人”所本来应该拥有的灵魂了。
首先必须解释,什么是个人自身作为“人”所本来应该拥有的灵魂?
按照我的人学分析,作为“人”至少应该拥有如下的三个层次的灵魂:自然的灵魂、自我的灵魂和自由的灵魂,如果人们丧失了这三种灵魂,就基本上可以判定他们已经丧失了灵魂,或没有了灵魂。这三个层次的灵魂如何理解呢?
第一, 人类本体生命密切联系于大宇宙、大自然的自然的灵魂。说白了,即老子要求中国人“道法自然”的自然的灵魂。中国人的这种灵魂,尤其中国儒家文人的这种灵魂,事实上早就丧失了。造成这种严重后果的根源,即在于孔子及其儒家经典长期以来的说教:“畏天命”、“子不语怪力乱神”、“生死由命”、不问稼穑、不问园艺、不问物理、不问生理,不问一切“理”,而惟一只谈论等级“礼”和“乐”的人事,从而完全隔膜于事事物物的自然而然之事、之情、之理,久而久之,而终于造成中国人,特别是中国文人完全丧失了自然的灵魂。两千多年来的中国儒家文人,面对自然,几乎就等于是个“白痴”。这种完全丧失了自然灵魂的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长期以来的历史现象,基本上可以解释中国人为什么不可能产生近现代“自然科学”的最根本的原因。中国历史中曾涉及自然方面的种种支离破碎的知识,事实上也大多都来自老子道家、墨子墨家以及农家等其他各家的努力,可惜这些家学说的精华并没有真正形成中国文化的传统,而是全都被儒家“文化”挤到了半死不活的边缘,或者索性完全被失传。
第二, 人类实践理性密切联系于社会的自我的灵魂。孔子及其儒家的说教不仅是让大量中国文人的头脑隔绝于自然,更让他们隔绝于每一个人自身的“自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克己复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修己安人”、“天人合一”,等等等等,这一切言论的严重后果都在摧残中国人的“自我”。孔子及其儒家的讲礼、讲畏的传统,亲亲尊尊的传统,更是完全彻底地消灭了中国人,特别是中国文人的实践理性的“自我”,久而久之,中国人,特别中国文人的自我的灵魂终于逐渐而永远地丧失了,没有了。长期以来,作为个人自我实践理性的人格的、功利的、名誉的、智慧的、等等等等一切应有的思考,全都被君王、天下、国家、姓氏、大家族、大家庭、大集体、大党派、大团体、大组织、大社会,等等等等大而空的外部整体观念湮灭了。在漫长历史中的中国,任何个人的价值,除了极少数的君王、权贵之外,其实均如同家畜家禽,所以才会有百姓“命如草芥”、“生同蝼蚁”,以及“君要臣死,不能不死;父要子亡,不能不亡。”等等之论。而以“父子”来比附“君臣”,原本也就是孔儒们的一种骗术。丧失了实践理性的自我灵魂的中国人,事实上即丧失了社会的理性。正是因为缺乏这种应有的理性,中国人之中才会大量产生仅用“皮肤”去进行情绪思考的诸如“义和拳”、“红卫兵”、“愤青”之类丧失了“自我”的人们。
第三, 人类精神智慧密切联系于思维、言论及其表达的自由的灵魂。孔子及其儒家的说教决不是讲理、讲逻辑的说教,而是一味讲礼、讲畏的说教。孔子为杀少正卯所提出的五条“诡辩”(“心达而险,性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正是毁灭中国人的自由灵魂的源头。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我们可以看到,只有讲理的文明才需要灵魂的自由,而只一味讲礼、讲畏的“文明”根本就不需要灵魂的自由,不仅不需要灵魂的自由,更被彻底毁灭了灵魂的自由。通观世界历史,最没有灵魂精神(思想、言论、新闻、出版)自由的文明,正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文明”。这种传统历史的状况,直到中国今天的社会仍可得到最显在的证明。中国社会的确是全人类之中最缺乏自由灵魂的社会。造成这种后果的根源,依然在中国儒家的文化传统,以及必然相应的中国社会政治体制。孔子及其儒家的儒学是标准的伪学,儒家是标准的礼家(坚守不平等制度之家),儒术是标准的骗术,因此其“文明”实质上也只能是标准的伪文明、假文明、害文明。是让中国人,特别是让中国文人彻底丧失自由灵魂的有害的假文明。
中国儒家文人丧失了灵魂,说到底是中国的“知识分子”丧失了灵魂。在这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中国从来就不曾有过自己真正的知识分子,中国的儒家文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称作中国的知识分子。两千多年来,中国儒家从来就没有为中华民族创造过任何可以真正称作“知识”的东西。但凡懂得一点哲学的人们,都能够理解我的这个判断。从知识的意义上看,全部儒家的著作,绝大部分都是实质上空谈空论的废物,更是害人(同时也害己)的废物。直到今天,不少的中国人还在迷信地认为,是孔子及其儒家创造了中国人的道德伦理观念。我在前面的文章中已经论证,真正中国人道德的创造者应该是老子,而根本就不是孔子。孔子的仁义道德是完全为封建礼教服务的私道德,甚至更是为少数人撑门面的伪道德、假道德,而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公道德。正是因此,我在前面谈到普世价值的文章中曾说到,中国人除了自然层次的普世价值之外,基本上完全缺乏社会层次和精神层次的普世价值,换言之,即是完全缺乏社会理性和精神理性的完整的“人性”,而这正是造成中国历史长期以来处于严重发展停滞状态的根本原因,因为社会层次和精神层次的普世价值(或言“人性”)恰恰正是中国人的社会和精神发展的原动力,缺乏它们即是缺乏社会和精神发展的原动力。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到,中国儒家文人,中国文人,乃至中国人,实际上缺乏,乃至终于丧失了灵魂的最明显的历史证据。
诚如苏格拉底所说,人类最重要的应该是:“认识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无知”,从而认定,“不经过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认识到自己丧失了“人”的灵魂这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原本就没有了“人”的灵魂,还错认为自己很有灵魂。在这个问题上,我但愿是我错了,因为我并不希望我们中国人,即使中国文人、儒家文人丧失了自己作为“人”的灵魂,所以我欢迎那些自认为很有灵魂的儒家文人们出来与我辩论。我请他们告诉我,我们传统儒家文人的灵魂在哪儿?我们中国文人的灵魂在哪儿?我们中国人的灵魂在哪儿?是在人格灵魂的自然?还是在理性灵魂的自我?还是在精神智慧灵魂的自由?令人痛苦的是,我们不仅丧失了自然的灵魂,更丧失了自我的灵魂,尤其丧失了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