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法律系副教授 戴耀廷)
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在中共十九大,再次谈到一国两制的实践。他的一句「牢牢掌握宪法和基本法赋予中央对香港的全面管治权」,清楚地告诉全世界包括了七百多万港人,一国两制的而且确已进入了新时代,就是实行有威权特色的一国两制。
由2014年6月国务院的《一国两制白皮书》到同年8月全国人大常委会的8.31决定,至撤换梁振英由林郑月娥接任特首,香港管治威权化已在大部份港人未知未觉下进行中。起先很多人以为中共只是不想让港人有真普选,并不是要收紧香港的管治。甚至梁振英宣布不连任,有些人以为换上林郑月娥有可能是要改换管治的路线。但林郑政权开局仅三个月,从种种迹象看,威权统治已一步步在香港落实。
这不是说香港会变成内地现在那种朝向极权化的统治,政权还未至于会直接介入去操控社会各个阶层。因着香港本身已有的体制及社会状况,香港的威权统治暂也不能一下子进到像在内地实行的那程度的威权统治。但从习近平讲话中用到「牢牢」和「全面」这些说法,可看到中共的终极目标明显是要在香港建立起威权统治,问题只是何时才会全面实行,及如何把它包装得好让港人甘受威权之治。
一手软收买 一手硬打压
其实从8.31决定所定下的特首「普选」办法,就可看到中共要实行威权统治的意向。中共原先希望以一人一票来包装可由其操控谁当候选人的选举制度,以确保选出来的特首会为中共「牢牢」地和「全面」地实施威权统治。这样的选举为特区政权包上一层虚假正当性,经包装起的糖衣威权,能把反对声音有技巧地吸纳掉或是压制下去,不会引来社会强烈反弹,那么威权统治就可全面实行。
雨伞运动打乱了这如意算盘,中共被迫变招,但整体策略没有改变。不过,中共要实施威权统治的意图也暴露了出来,多了人能察觉得到,但大部份港人仍是不知道威权统治实已在步步进逼。
不过,中共以其强势及自信,现也不再认为需要隐藏其意图,反觉得明刀明枪去实行威权统治,可能在短期收到更好的政治效果。这也是为何习近平有以上的讲话。
以假普选换真普选来建立威权这招虽暂行不通,但「牢牢掌握全面管治权」还可体现在另外两方面,一软一硬。软的一手,就是由林郑政权运用香港庞大的储备,大洒金钱,收买人心,只要港人觉得生活有实质改善,那么大部份务实的港人就不会再介意香港是否走向民主或统治是否威权了。余下就是以硬的一手去对付反对力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把中国宪法及《基本法》赋予全国人大常委会的释法权常态化。有需要时,中共就会主动解释《基本法》的条文,令中央或特区政府实行威权统治的手段得到合法基础。由于释法权根本没有任何法律的规限,故中共可以按需要任意演绎条文,以达到当前的政治目的。
过去中共对释法仍有犹豫,因怕会损害香港的司法权威。但从宣誓事件及之后的释法可看到,香港社会对释法未有很大的反弹,反是香港法院为了自保,害怕司法权威受损,不敢质疑释法而把释法的内容照单全收,最后配合中央作出裁决。若连法院也慑于中央的释法权,更不要说法律专业组织了。它们亦已归边,即或不会刻意奉迎,也不再对宪法争议提出政权不爱听的意见。
简单说,硬的一手就是在释法权开路下,打着「依法管治」的旗号,以法律来正当化威权统治。可以预见,一地两检、国歌法、收紧选举法对参选资格的限制,甚至二十三条立法,都不难水到渠成。因法院已不能对公民基本权利提供足够保障,接着就可透过严刑峻法,一方面可把反对力量的领袖人物送进监牢,另一方面可产生极强的寒蝉效应,令其它反对者再不敢妄动,那么威权统治就能成功建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