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经济危机在欧洲及亚洲主要国家日本与印度发生作用,中国与全球危机的同步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中国经济决策高层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在二〇〇九年二月下旬对宏观经济研判时说:“当前,世界经济形势严峻复杂,国际金融危机尚未见底,我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这意味着放弃了11个月前即二〇〇八年三月中旬的乐观判断——中国经济基本面是好的。

就从未来经济走势预判角度讲,中国经济所面临的问题远比想象的要严重,已经不存在U型恢复的可能,而是跌入L型危机状态——需要长达五年以上的恢复时间。

按目前世界经济学界的评估目标来看:V型复苏是危机迅速见底,在经济刺激政策出台后,一年之内迅速摆脱危机;U型复苏是危机缓慢见底,经济体系对政策激励反应不敏感,一般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见效,二〇〇〇年中期到二〇〇三年的上次美国经济的经历是为例证;L型复苏,是危机见底之后,刺激措施难以预见效果,即便经济体系反应敏感也不能改变长期衰退趋势。从时间量化上讲,L型复苏应当是不低于五年的时间,甚至更长。对于美国,很有可能奥巴马的两届任期都无法完成经济复苏任务。

目前,美国经济已经进入L型长衰状态,全世界因此受累之深,恐非简单研判可得出结果。但是从一些重变量上,我们仍可以看出此波及效应。

第一,美国房地产业崩溃性衰退,继二〇〇八年平均降幅18%以上的跌势之后,二〇〇九年一月典型地区调查表明跌幅达到40%,甚至68%,保守估计二〇〇九年全年跌幅为45%.

第二,美联储估计美国经济在二〇〇九年将收缩0.5%到1.3%,并预测“经济复苏的时间会非常长”。关于美国年内经济增长的看法,分歧较大,但区间为2.1%至0.5%之间,仍远远低于二〇〇三年的3.6%.

第三,美国经济今日严重衰退之状,从技术原因上讲,是二〇〇〇年中期至二〇〇三年中期U型复苏遗留问题的后续反应,也就是说历史包袱使然。不能说是全部原因,至少是一个重要因素。

第四,全球黄金价格飞涨,期货交易(以纽约市场四月份交货合约为标志)在二〇〇九年二月份内,短短7天(十三日至二十日),由每盎司948.50美元飙升到1002.20美元,上涨53.7美元,涨幅5.6%以上。这说明全球投资信心不足,宁可让资产零收益,也不会冒投资风险。对于此状,有中国投资分析专家称:“金融危机还没真正开始”。

中国不再有“风景运动独好”的优势,二〇〇九年一月份出口与进口同时恶化的状况,不仅预示年内的艰辛之状,而且在全球陷入L型长衰的预期下,中国必将有一个实质性的调整期限,估计时间应为八年。具体讲来,有以下几点支持:

第一,一月份进口同比下降17%以上、进口同比下降43%以上,说明中国经济规模将大幅度缩小。首先,没有对中国出口产品需求大幅度减少,而美国是中国的第一大出口国,中国出口对GDP的贡献率已经超过了32%(亦有认为超过37%者);其次,进口规模的将近一半是为出口生产服务的。

如果二〇〇九年年内进口跌幅止在35%的水平(其中国家资源储备如石油及有色金属进口将抵消一月份出现的43%以上的因素),那么至少有1750亿美元的出口生产规模将缩减。再按美元对人民币官方中间汇率1:67换算,说明中国二〇〇九年出口减少量11750亿人民币,接近四万亿刺激经济4万亿大单子的30%.

还有,4万亿刺激大单子是两年的投入,其中中央财政只出1.18万亿。在地方财政能力日益下降的情况下,4万亿大单子中1.18万亿的中央投入较有保障,然而,这1.18万亿也只能抵消进出口萎缩带来的经济下行部分,而且还得寅吃卯粮,“两年的钱,一年花”。鉴于此状,在二〇〇九年三月召开的全国人大十一届二次会议上,中央政府宣布决定增加1.18万亿元的投资额度。

第二,中国有430余万家中小企业,它们的产品出口占中国出口总额的68%,为每年新增就业提供75%的贡献率。如果中国出口跌幅与预期的进口跌幅持平,止位于35%,那么,中小企业承担的份额是68%的35%即为23.8%,也即将有一百余万个中小企业关闭。加上为它们作配套的小企业(假定为一个供十个),那么,初步估计:从二〇〇九年五一到二〇一〇年春节将有110万个中小企业关闭;假定一个企业雇员为25人,则有2750万人失业。其次,加计被低估的农民工失业规模2000万,说明这段时间内,将有接近五千万的失业存在。

吸纳五千万失业存量,至少需要1.5万亿的资金投入(以每个人独立经营3万元最低限小店为测量值)。也就是说,4万亿的刺激大单子一旦因地方财政配套跟不上,不仅经济效不佳,而且必将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如社会治安大面积恶化、人口高密度地区群体事件突发等。从二〇〇九年财政预算赤字的急剧扩大为9500亿,也不难看出经济决策高层的担忧。

9500亿财政赤字预算是建国以来最高的一年,是1998年中国应对亚洲金融危机时的三倍多。此9500亿的规模,也是最初计划的年度赤字2800亿的3.39倍。

仅从就业压力角度看,4万亿大单子的刺激效果并不会太好,它的有效性不会超过三年(即便是出现“两年的钱,一年花”那种应急情况)。换句话说,指望中国经济在三年内走出低谷即U型复苏,是非常不现实的想法。中国经济结构调整需要五年的时间,实现平稳增长至少要八年的时间——从二〇〇九年五一到二〇一七年五一,这么一个时段。

付出如此代价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中国错过了二〇〇〇年至二〇〇三年的大好调整时间,所以,现在的时间成本加大了。

第三,扩大内需是必选之策,但是中国的储蓄结构是严重扭曲的,而不是什么消费观念保守问题。依据公开数据计算,从一九九六年到二〇〇六年,中国家庭储蓄在GDP的贡献率从20.1%降到了15.3%,而企业储蓄贡献率则15%上升到28.3%.估计到二〇〇九年底,家庭储蓄与企业储蓄的比例将从2006年0.54:1下降到0.38:1.

这个变化说明“民穷了”的状况已经出现,再加社会贫富差距的日益拉大,庞大的低收入群体的消费心理变得日加谨慎。农村消费市场的迅速萎缩说明了这一点,而家电下乡之类的零星刺激政策并未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