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太阳挂在西天,把天上的云染红了,把地上的树染红了,把拔萃河的水染红了,屋顶上、土路上、人们的脸上、身上,处处晃动着红的光晕,处处充盈着红的气息,随着太阳的西沉,这红俞来俞浓,俞来俞烈……
华乐山靠坐在一棵老而枯朽的槐树下,眯着眼看着愈来愈大、愈来愈低的太阳,歪着嘴傻笑着,嘴角挂着一根欲断不断的涎。
一只老鸦站在树顶的枯枝上,眼珠贼溜溜地转动着,飞檐式的尾巴一翘一翘。它欲飞不飞,每过一会“哇”的叫一声,像是在提醒人们它的存在,又像是在嘲笑树下的华乐山。它那黑色的羽毛被斜阳涂成了金黄色,显得雍容华贵,颇有“贵族气质”。
一个年轻后生背着旅行包从树下走过,看了老头一眼,感觉有些面熟,当他认出是华乐山时,吃了一惊。
“这不是乐山叔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也是拔萃河人,前年离开拔萃河时,华老头的身体还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能做,从沔城到拔萃河三十里地,他骑自行车跑一个来回只需两小时。
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年轻人叫了声二叔。
“乐山叔怎么了?”
“中了邪,给孙子抓周弄的!”
“给孙子抓周?”
“是啊,半个月前金陔的儿子满周岁,办了两桌酒席,吃饱喝足后安排抓周,小娃儿抓了一个公章,华老太爷一高兴,大笑几声,走了,走的也还安详,入殓时脸上还挂着微笑。给老太爷办完丧事后,不知道金陔说了什么话,乐山叔欢喜得不行,一高兴手也抽筋,脚也抽筋,不一会嘴也歪了,眼也斜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年轻人“哦哦哦”,末了问道,“华老太爷走了?”
“走了。”
“他老该是有八十好几了?”
“八十有五。”
“哦,走得了。”
“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