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武汉下起了中雨,气温又降了下来。这对我来说不错,我又可以顶着秋冬的衣物出门不担心太热冒汗了。但是我出门的时候又觉得甚为麻烦,还要预防雨滴、丢伞、水坑等麻烦。没办法,天气总添些烦恼,但出门习惯后这些麻烦又立刻抛在脑后。
我其实并不知道在这里做什么,但每天也确实觉得没有太荒废。也许,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还有努力的心在。因为疫情本身的刺激,又是孤身一人,给自己更多的思考和感受。我看到有朋友微信问我让我回去。我心想回去警察要是立马抓走我,我就回去。要是回去还得无所事事又遥远地满心抓挠,不如就呆在这里。
虽然身体勉强,但无奈国已不国、民亦非民、命非吾命。倒不是爱国,我只是想做一个好基督徒。虽然,我现在做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太多办法在这个社会里做太多事情,但在武汉的整个社会形态里,我反倒孤独感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苦难的缘故。这个世界的苦难可以消解我心头的苦难。偶然之间的无意之举促成一些人福利的提升,也居然在自己的内心点起一丝亮光。所以,我也许可以安慰在无望中的读者:请不要绝望,只要还在努力。
我无所事事地朝向道听途说的方向行走,决定去武汉火车站。只是因为我听说过这个地方,也只是因为下雨我实在无处可去。等我到了那个地方,发现那里的双层结构有点像机场。就绕着扶梯上上下下了几次。人比较少,我这拼命想抓住什么的驱动虽然让自己显得很愚顽,但所幸没有关注与嘲笑。
我去出租汽车点发现几十辆汽车整整齐齐地排队在那里等候,曲曲折折的排队围栏毫无用处。偶尔有一两个旅客在交警的指引下钻进车里。
车站里面出站的站台台阶上稀稀拉拉的旅客下来。那时候是下午三点的时候,一个便利店的姑娘说因为这是下午,中午十二点人还是很多的。我想起来自己在西安火车站和上海站里面随时鼎沸的人群,并没有因为下午三点就人少些。
我本来想问出租车司机生意好不好,但他们在车里,很难交谈。我刚好在地铁站口遇到拉人的私家车车主,他们不拒绝攀谈。我问一个人,他生意好不好,他说生意差多了。不过我们的谈话有一个神奇的扭转点,就是在我告诉他我录像,并询问他能不能录像之后。他突然说还可以,过得去。这是一种神奇的心理扭转。
遇到另外一个人,也是。我问他生意好不好,他说一晚上也拉不动一个人,生意难做。但是我再问他生活怎样的时候,明明刚才地不好瞬间被包装得还不错。就是他对于自己生存的整体情况判断不是基于当下的形势,而是自己脑海中被植入的一个虚假的印象。
我想说这种认知分裂很常见,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我们都生活在信息彻底破碎的世界。在这个国家的公共场合和空间充斥着大量的假信息,因为没有充分地否定,所以被大脑被迫地接受,与真信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扭曲的镜像。
这导致我们是习惯了全民撒谎的,许多人面对公众、摄像头、第二个人、摄像头中的自己的时候,要么是彻底失语、要么不由自主地跟着撒谎的。
这也导致我们基本没有办法对这个世界做出正确的反应。明明我们在危机之中,但因为大量的安抚性信息,让我们认为岁月还能静好。甚至这种信息在众人的沉默与跟随中一再地得到加强。
所以信息的更正、交流、确认非常重要。这有助于我们生活在一个更加对我们有保障的世界。而这个有保障的世界恰恰与政府要求的”稳定”是截然相悖的,这影响了他们一再地从人民身上不当地获取财利。
在听完其中一个人关于复工复产的结论——大部分人都复工了的时候,我更正了他的信息。他还是听不进去我的话。我忍不住说你这是脑残吧,我说的真相你怎么不信。他说,这些话你应该和政府去说。我更加生气了,我说我没办法和他们说,一是警察重重保护他们,二是说了他们也只是应付安抚一下而已,绝不会彻底的解决实际问题,至少目前没有。如果不是民众醒悟和自救,别指望他们自己能改正。我没好气地说,我都够努力了,就气呼呼地蹬着脚走了。
不过我后来又后悔了。也许如果我态度好点就好了。如果我想解决这些难题,我就得忍耐。如果我希望带来自由的世界,那么我就得做好让自己接纳别人给我的不自由。如果我希望让别人活得有自我,我就得学会放弃自己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