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周迅、赵薇、陈坤、杨幂、冯绍峰、费翔等主演的影片《画皮2》中有一场戏:街头一群小叫花子缠着祖传十三代“捉妖师”(冯绍峰扮演),非要他讲故事,于是他就给他们讲了什么叫妖:
“妖,貌若人形,口吐人言,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出来。
“妖,最会蛊惑人心,它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还以为自己心甘情愿呢,其实是被它的妖术蛊惑,中了邪。然后,它就掏你的心吃。
“你们知道妖为什么要害人吗?因为妖没有心,只有妖灵,它必须吃人的心才能保证自己的人形不变,然后继续害人。”
真喜欢扮演“捉妖师”的冯绍峰讲的这几句。
妖是否如此,不得而知;看人世间,倒像得很。
影片结尾处有画外音:“每逢日食之刻,昼夜混淆,阴阳颠倒,一片混沌,是为起死回生,人妖互变的唯一时刻。妖若想转生成人,必须有人自愿把心献给妖,妖灵融入此心,与人身合为一体,共享此生。”此外,还有扮演“狐妖”的周迅在影片中也有一句很精彩:“他们为了得到你,愿意做任何事,说任何话。”
把“捉妖师”给一群小叫花子讲的故事与画外音相结合,再联系“狐妖”的话,即可解释人世间大家看到的许多幻象。
难道不是别人要我等干什么我等就干什么吗?难道不是明明别人要我等干的我等还以为是自己心甘情愿吗?活了几十年,直到后来才彻底省悟,原来是受妖术蛊惑,中了邪。
看来,前几十年里我等全是“无心”之人,而且说得唱得多么生动。人心是泵血之器官,自然是红色,且鲜红。于是,我等就捧着这泵血之物,歌啊唱啊,甚至还跑到舞台上:“一颗红心献给党”或者“红心献给毛主席”,就是不怕把那颗“心”献了之后自己没有心了怎么办。
李慎之有篇文章,题目叫《中国文化传统与现代化》,其中有段显然是反思的话:“我是清朝覆亡十二年以后才出生的,然而我记得在小学读书的时候还学过一首歌,虽然连调子都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一句‘把生命交给总理’却还记得清清楚楚。总理指的是国民党的总理孙中山。他那时早已死了,而他的在天之灵却还要管治着中国的芸芸众生。”人们从没想过,把“生命”都“交给”别人了,自己成了什么?
很多同时代的人难道不一样吗?心和生命有什么区别?早就心甘情愿地把“心”献出来了,献给这个献给那个;得到许多心的这个那个,反而觉得自己才更像人,而这些献“心”者不过一具具行尸走肉而已,不说那些死活不愿献心者看不起,多少年后献心的人们一旦省悟,又看得起自己了吗?如谓不信,可去地下或天堂问一问巴金,问一问邵燕祥。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他们后来是怎么想的。
那么妖为什么要吃大家的心也就是要害人呢?“捉妖师”讲了,原来,妖没有心,只有妖术,或称之为“妖灵”,如果不吃人心,它就只能是妖,永远是妖。而只有吃了人心,特别是不断地吃,它才像个人,且让人们看到的一直是“人形”。于是,大家也就信了它,这时它也就更容易继续害人,也就是继续吃人的心了。
对妖而言,吃再多的人心也不嫌多,所以只要不把它打回原形,就会有一个又一个“人心”被它吃掉,“有心”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而妖就越来越能迷惑人,进而蛊惑人。
可怕吗?当然。可好像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昼夜混淆,阴阳颠倒,一片混沌”,弄得“人妖互变”——人把妖误作人,妖有意把人说成妖。所谓“阴阳颠倒”,其实是“人妖颠倒”。这种现象人世间还少吗?上世纪八十年代,著名作家也是“著名右派”刘宾雁,有篇报告文学的题目就叫《人妖之间》,一发表即引起轰动。
若不想看到这种情形,就要记着《画皮2》结尾处画外音说的:“妖若想转生成人,必须有人自愿把心献给妖”。只要大家不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献出去,在人的面前,妖就只是个妖,不会被看成人。问题就在于,人世间,经不住妖术千变万化,很多人很容易受蛊惑,心甘情愿掏出自己的心,献给各种妖,于是人世的灾难也就缘此而生,无穷无尽。
鉴于此,在我们每个人还有一颗心的时候,就要搞明白:“妖灵”一旦融入“人心”,“与人身合为一体”,它的目的就是要与你“共享此生”,你也就再也不是你自己了。“妖灵”附身,人也就成了妖,或者弄得人妖难分,害人害己,甚至贻害子孙后代。
202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