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岁的华裔导演赵婷凭借《无依之地》(港译《浪迹天地》、台译《游牧人生》)在周一(4月26日)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也获得最佳视频,并为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 (Frances McDormand) 赢得最佳女主角奖,成为第一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非白人女导演,但是她获奖的消息被中国全网封杀。一些电影从业人员表示,艺术创作应超越政治并对人类苦难抱有悲悯之心,中国本土并不缺少像赵婷一样有才华、有格调的艺术创作者,可惜被噤声和被隔绝在公众视野之外,但是仍然像地火一样闪耀,默默酝酿着流传后世的作品。
4月25日,赵婷在奥斯卡领奖台上谈及中国文化对她的深远影响,“我最近总是在想,当事情变得艰难,自己是如何坚持下去。或许要追溯至我在中国长大时,父亲跟我一起背诵古诗词,一人接一句。我记得很清楚的是《三字经》,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对小时候的我影响极大,至今仍深信不疑,哪怕有时候现实好像相反,不过我总是在世界各地遇到的人中发现良善。”
赵婷成为继韩国的奉俊昊和台湾的李安后第三个夺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洲导演,赢得一片国际掌声,但是中国媒体和社交平台对此鸦雀无声。
赵婷早年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自己少年时期身处的中国是个充满谎言的地方,这让她变得叛逆,也促使她离开中国。这番话曝光使中国官媒对她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部分中国网民对于这些言论仍然耿耿于怀,有网友批评她“边骂大陆边赚钱,非常虚伪”。
为什么赵婷获奖在中西方媒体上呈现冰火两重天?“中国骄傲”如何变成“辱华小丑”?爱国主义达到如此非理性程度,是民间自发还是官方引导?
旅美作家、资深媒体人凌沧洲评论,赵婷在前后被区别对待的两个原因可以理解为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是中国政治考量下的民族主义情感、民族自豪感,另一面是中国公众长久以来的文化自卑。归结到底,是因为国内在政治利益的主导下,民族主义和文化自卑主导了对艺术的评判。
凌沧洲说:“中国为什么形成一个戏剧性的反转呢?我觉得一切都是利益决定的。首先它不是从艺术的角度,而是从政治的考量来看待赵婷获奖的事情。它要把这个当作民族主义的一剂鸡血,来给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注射进去。赵婷首先是艺术界的事,首先是她个人的事。她个人再经历这么多年的拼搏,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得到电影界的肯定。如果把这个当作集体的荣誉、当作国家的荣誉,我觉得肯定偏离了艺术工作者原本的初衷。还有一点,就是在中国的这些民族主义者看来,由于全球受到瘟疫的影响,受到瘟疫的打击,那么现在一些‘东升西降’的言论、‘平视世界’的言论这是一方面的心态,极端的文化膨胀、文化自信,甚至可以说文化骄傲都上来了。另一方面我觉得长久以来的文化自卑还是深深地积累在那里。也就是说一部分人把获诺贝尔奖、获奥斯卡奖等的国际奖当作集体荣耀,其实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所以这是一个硬币的反面。我认为这可能是它戏剧性反转的一个部分。”
▲英国广播公司(BBC)4月26日报道:2021奥斯卡金像奖:“局外人”赵婷成为好莱坞历史缔造者
华人导演赵婷(Chloe Zhao)夺得2021年奥斯卡电影像奖(The Academy Awards)最佳导演奖,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亚裔女性。
她执导的作品《游牧人生》(Nomadland,《浪迹天地》/《无依之地》)亦同时夺得最佳电影。
在中国出生,曾在英国接受教育,之后在美国发展的她,在2021年颁奖季接连创造历史——此前她已经获得本年度金球奖(Golden Globes)最佳导演。
她同时也是奥斯卡史上第一个华人女性和第二个女性最佳导演。
奥斯卡历来首次有两名女性导演获最佳导演提名——另一位是《花漾女子》(Promising Young Woman)导演埃默拉尔德·芬内尔(Emerald Fennell,艾美露·芬奈尔)。
在她们之前的92年里,总共只有5位女性曾获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并只有一人最终得奖。
“坚守内心的善”
自《拆弹部队》(Hurt Locker)的凯瑟琳·毕格罗(Kathryn Bigelow)成为奥斯卡史上第一位夺得最佳导演的女性之后,相隔了11年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才再度将这座小金人颁给了一位女性。
39岁的赵婷被认为是近年冒起的最有才华、风格最鲜明的新锐导演之一。
在美国时间周日(4月25日)晚上的颁奖礼现场,赵婷在得奖致辞时说:“我最近总在想,当事情变得艰难的时候,我是怎样坚持下去的。我想这要回溯到我小时候学到的东西。”
“我在中国长大的时候,我爸爸曾经跟我玩这个游戏。我们会记中国的古诗词,我们还会一起背诵,一个人说一句,再由另一个接。”
“我非常记得的一部是叫《三字经》。它的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对小时候的我影响是那么大,直到今天,我仍然真心相信它。”
“哪怕有时候好像现实是相反的,我去到世界任何地方,也总是能够在我遇见的人当中找到善。”
“所以这个奖是给有信念和勇气坚持自己内心的善,并且无论在如何艰难的时候仍然坚守着彼此善心的每一个人。”
“这是给你们,是你们启迪我坚持下去。”
其他重要奖项
韩国演员尹汝贞则凭《梦想之地》(Minari,《浓情家园》)夺得最佳女配角,成为奥斯卡史上首位获得表演奖的韩国电影人最佳男主角大热门、已故的查德维克·博斯曼(Chadwick Boseman,查域克·保斯曼)未能最终得奖,影帝殊荣由安东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安东尼·鹤坚斯)夺得《游牧人生》女主角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法兰丝·麦杜曼)夺得最佳女主角,这是她第三度奥斯卡登上奥斯卡影后宝座最佳男配角由《犹大与黑弥赛亚》(Judas and the Black Messiah,《耶稣是我同伙》)的演员丹尼尔·卡卢亚(Daniel Kaluuya)夺得曾国祥执导、入围最佳国际电影的华语电影《少年的你》,以及记录香港示威、入围最佳纪录短片的《不割席》(Do Not Split)均未能获奖
中国的骄傲和争议
赵婷出生于中国北京,中学时代赴英国入读寄宿学校,之后旅居美国,先后取得政治学学士和纽约大学电影学士学位。
她的父亲是北京首都钢铁公司前总经理赵玉吉,继母是中国著名演员宋丹丹。
关于赵婷的国籍,媒体和舆论有不同的说法,有些称她是美籍华裔,亦有报道指她是中国导演。
赵婷在今年2月夺得金球奖最佳导演时,中国官方媒体称她是“中国的骄傲”。
但是这种看法在她2013年的一次采访被再度曝光之后,似乎有了争议。赵婷在那次采访当中说,在她成长的地方,她发现“到处都是谎言”。
“我年少时接收到的信息很多都不是真的,于是我对家庭和我的背景变得非常叛逆,”她说。
有报道指,中国当局在社交媒体上对有关《游牧人生》的宣传和报道进行了审查,甚至对于电影是否能在中国上映存疑。
赵婷在纽约读书时结识了她的男友、电影摄影师约书亚·詹姆斯·里查兹(Joshua James Richards)
周日的奥斯卡颁奖礼,在赵婷作为华人导演创造历史的一天,中国媒体却没有对此进行报道,香港亦52年来首次不直播奥斯卡颁奖礼。
在社交媒体新浪微博上,“#赵婷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话题标签被屏蔽。
留学走上从影之路
1990年代中期,当时14岁的赵婷就是带着这种叛逆和幻灭去往英格兰布莱顿上学,当时她说不了几句英语。
“我最记得的一点是,她喜欢挑战,是好的那种,”寄宿学校布莱顿学院(Brighton College)的一名前教师阿莉森·维瑟斯(Alison Withers)接受BBC访问时说。
“她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国家,不一样的文化,总是在问我们为什么做这个做那个,而且总是愿意加入。她肯定是非常聪明的,英文学起来超快。”
赵婷自己对于在布莱顿海滩的日子,则是记得是“非常情感高涨”,“很多少年的烦恼,但那些年是很有创造力,”她曾向一份报纸表示。
布莱顿之后,她去了美国,先是在马萨诸塞州修读政治学,之后在2010年搬到了纽约,入读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Tisch School of the Arts)的电影学士学位,当时学院的艺术总监是大导演斯派克·李(Spike Lee)。
那是赵婷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她开始拍摄自己的第一部长片《哥哥教我唱的歌》(Songs My Brothers Taught Me),一个慢热却幽远的故事。在美国南达科他州原住民地区拍摄,用的是非职业演员。
在纽约大学时,她找到自己职业和生活上的最佳伙伴——她的同学约书亚·詹姆斯·里查兹(Joshua James Richard)在赵婷目前的三部长片作品里都担任了摄影师。
里查兹自己也凭《游牧人生》在奥斯卡获提名最佳摄影,不过未能最终获奖。
在拍摄《哥哥教我唱的歌》时,赵婷认识了一个名叫布雷迪·詹德罗(Brady Jandreau)的牧人马术骑士,并决定以他为核心构思她的下一部电影。
2017年上映的《再生骑士》(赵婷的父亲亦是制片人之一)跟踪记录一个叫布雷迪的年轻骑士,在一场严重的意外受伤之后如何适应生活的故事,影射的就是布雷迪自己的故事。
“我总感觉像一个局外人”
《再生骑士》在那一年被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US National Society of Film Critics)和BBC第四电台的电影节目评为最佳电影。
《再生骑士》让赵婷和里查兹的标志性风格成形——在虚构的背景中以非职业演员塑造充满热情和动人的个人故事,并常常以金色阳光下的空旷大空间为画面背景。
赵婷最近向《电讯报》(The Telegraph)提到那些吸引她的故事。“我的人生里无论去到哪里,我总感觉像个局外人,”她说,“所以我很自然地被那些生活在边缘而不是过主流生活的人吸引。”
她关注起2017年一部由杰西卡·布鲁德(Jessica Bruder)撰写的非虚构小说《游牧人生:生存于二十一世纪的美国》(Nomadland: Surviving America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当中那些以小货车为家,他们过着无法预知、但是常常自由地生活在路上的候鸟式生活。
赵婷最终认识了很多书中的人,并将其中一些召进剧组,扮演他们某个版本的自己,和饰演虚构的主人公弗兰(Fran)的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一起,塑造了电影版的《游牧人生》。
电影自去年9月连夺多伦多和威尼斯电影节最高荣誉之后,就成为了奥斯卡的大热。
电影也引来过一些争议。有些人批评赵婷对于布鲁德书中记录的亚马逊(Amazon)仓库工作环境的问题轻描淡写。
不过,这没有左右赵婷迅速成为好莱坞最当红导演的步伐。
她已经进军票房大片的领域。她将会在《永恒族》当中展现她的视角。
她作为漫威电影宇宙(Marvel Cinematic Universe)的粉丝已经有十年。“我对外说我想拍一部漫威电影,然后这个好项目就来了,”她说。
《永恒族》预计在11月推出。在那之后,据报道赵婷将会拍一部“未来主义、科幻西部”版的“吸血鬼德古拉”(Dracula)。
她曾表示,在电影当中建构一个丰富而具有说服力的世界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无论那个世界是一个牛仔骑士还是漫画英雄。
谈到她的漫威电影时,她向《综艺》(Variety)杂志表示,她计划“对它做一些加工,但是仍然忠于它的精髓”。
“我觉得这很令人兴奋。它和我走进一个牛仔骑士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自由亚洲电台(RFA)4月26日报道:赵婷获奖被中国屏蔽 更多的赵婷如地火般闪耀
变态辣椒:无实之地 RFA制图
华裔女导演赵婷凭借《无依之地》(Nomadland)成为第一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非白人女导演,但是她获奖的消息被中国全网封杀。一些电影从业人员表示,艺术创作应超越政治并对人类苦难抱有悲悯之心,中国本土并不缺少像赵婷一样有才华、有格调的艺术创作者,可惜被噤声和被隔绝在公众视野之外,但是仍然像地火一样闪耀,默默酝酿着流传后世的作品。
4月25日,赵婷在奥斯卡领奖台上谈及中国文化对她的深远影响,“我最近总是在想,当事情变得艰难,自己是如何坚持下去。或许要追溯至我在中国长大时,父亲跟我一起背诵古诗词,一人接一句。我记得很清楚的是《三字经》,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对小时候的我影响极大,至今仍深信不疑,哪怕有时候现实好像相反,不过我总是在世界各地遇到的人中发现良善。”
赵婷成为继韩国的奉俊昊和台湾的李安后第三个夺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洲导演,赢得一片国际掌声,但是中国媒体和社交平台对此鸦雀无声。
真正的艺术应该超越意识形态
中国独立导演朱日坤对此表示,《无依之地》完全由美国制作,跟中国无关,该片制作精致,表达收敛和简约,形式感很强,算是一部介于好莱坞和美国独立电影之间的代表作。
朱日坤: “《三字经》是一个很肤浅和ABC的中国老式的启蒙教材,放在现代意义下是很过时甚至里面的许多内容是与普世价值相左的。 《无依之地》电影本身只是一个美国电影中的常见现象,因为导演的族裔、性别和她的政治背景受到广泛的关注甚至争议,本身说明了这个世界的急遽变化。”
记录香港“反送中运动”的纪录片《不割席》(Do Not Split)今年入围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引发中共禁止陆媒直播颁奖礼。 “新浪电影”、“守望好莱坞”、“Houson猴姆”等微博帐号和网友昨日第一时间转发、祝福赵婷,但很快遭到删贴,包括《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早先的祝贺微博。
《环球时报》26日发表的英文社论写道,美中关系急剧恶化之际,赵婷应该更加成熟,扮演一个中介角色并且避免成为摩擦焦点,利用好自己的特殊身份,而非回避它。
曾经参与创作《颐和园》、《观音山》的中国电影制片人方励表示,很多圈内人给予《无依之地》“真实、生动、细腻”的好评,真正的艺术应该超越意识形态。
方励:“他们的评价包括,剧情和人物表演真实,运用纪录片纪实方法,观察敏锐,人物特别生动。(赵婷)对人的怜悯,是很强烈的。文艺工作者的使命不是在地缘政治中扮演大使、外交官,而是本能地记录和表达,以跨国界的、人的基本价值观念去看世界。赵婷自己的经历也代表着超越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就是普世价值观和普世的人性。”
《无依之地》聚焦于2008年金融危机(Great Recession)之后,美国中西部一群社会边缘人以车为家,在南达科他州和内布拉斯加州等地四海为家的漂泊生活。
现年68岁的中国公民记者、纪录片导演老虎庙从主人公弗恩(Fern)身上寻觅到无数中国老人的影子,只不过多了一份绝望,少了诗意、坦然和尊严,“中国老人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放到路上,而是钻到窝里。社会保障福利不给你提供条件,加上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如果我要拍一部,我要描写他们面临末路的张皇,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点。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个朋友聊起,都对这个世界有恋恋不舍,年轻人无法理解。”
一位微博网友在赵婷获奖帖子下唏嘘道,美国人有《无依之地》,韩国人有《寄生虫》,中国人有《你好,李焕英》。
老虎庙对此并不认同, 他认为,尽管很多新一代电影人“像巧克力和草莓一样甜腻,技巧高超,故作深沉,内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也有很多独立电影人朋友潜心创作,“人们不说了,不证明没有这种思想,而是思想更加深沉;恰恰很多出去的朋友们,只剩下愤怒。”
比如胡杰导演的《辽阔之灾》就信阳大饥荒采访调研地委书记到省长等上百人,在老虎庙心中是一部史诗般的作品,胡杰在山里、在乡下、在底层全身心地沉潜记录,哪怕上映无望。
“就是鲁迅说的地火,不管奔突不奔突,停在那,隐藏着,也是地火、矿藏,更有价值。”老虎庙告诉本台,很多中国独立导演就是在无依之地上,扮演着地火的角色。
“中国是藏龙卧虎,出现很多批判者,无法挣脱束缚,所以非常痛苦。但是,愤怒出诗人,就像文革后的第一代大学生被认为是时代骄子。所以我的眼光转向独立电影,很多人是做给‘来世’看的。现在送到国外参赛都受限,电影局有规定,获奖了要倾家荡产。他们不计代价,就是无依之地,但还是坚持在做。”
从“中国的骄傲”到成为敏感词
赵婷斩获金球奖后一度被中共官媒誉为“中国的骄傲”,但她在2013年接受外媒采访时提到,年少时的中国是“一个遍地谎言的地方”,引来“辱华”批评,原定4月23日在中国上映的《无依之地》也被撤档。
“我小时候收到的很多信息都不正确,我开始对自己的家人和背景变得非常叛逆,去了英国才重新学习了历史,用信息武装了自己。”赵婷当时告诉美国杂志《电影制作人》(Filmmaker)。
4月6日,她在圣巴巴拉国际电影节上表示,还要“好几年”她才敢把在中国的童年经历搬上大银幕。
赵婷在和其他奥斯卡入围导演视讯时指出,“探究自己的过去是最恐怖的事”,“这还需要几年时间,我觉得我需要更成熟点,不要害怕检视自己。”
从中国走出来 却闻名于美国三部曲
赵婷的父亲是中国首都钢铁公司前总经理赵玉吉,继母是演员宋丹丹。14岁时,几乎不会说英语的她赴英国寄宿学校就读,而后到美国蒙特霍利约克学院(Mount Holyoke College)获得政治学学士学位,进入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New York University Tisch School of the Arts)。
出生于中国大陆的赵婷,却以解读美国西部和原住民的作品崭露头角。她的第一部电影《哥哥教我唱的歌(Songs My Brothers Taught Me)》,讲述南达科他州松树岭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一个叛逆少年的故事;第二部《骑士》(The Rider)描摹印第安自治区普通人的情感和生活状态。
经历过大跃进和文革抄家的五零后方励,对赵婷的“重生”经历格外地感同身受,他被丢到贵州大山里挖铁路、搬石头,比赵婷丢失过更多的时间和机会。等到八十年代邓小平开放国门,他得以赴美留学。
“我迷茫而惊恐,从12岁到20岁度过了八年。我们已经是幸存者,再苦再扭曲,非常欣慰的是你还活着,这一点就让我不再抱怨。我要鼓励艺术家们,当你到了相对自由的创作环境,过去的阴霾是宝贵的财富。对历史的反思,是为了避免未来不再重演。”
让老虎庙吃惊的是,赵婷的服饰穿戴、眼神、肩膀骨架都呈现出西化的审美风格,“她的审美都彻底美国化,就是无依之地上行走的一个人,一看见她,就想起美国的西部电影。(中国)里面的人出去,自然地脱离共产主义,人性复归。就好像关在一个匣子里,打开之后就是光明。”
中国独立影像展(CIFF)去年宣布无限期停办,北京电影学院教授、CIFF发起人之一张献民仍然每年坚持推荐十部独立电影作品,关照工业和娱乐之外的遗珠之作。2020年的“十荐”名单包括,黎小锋和贾恺的《游神考》、曾汤尼的《湖边散步》、叶星宇的《正常》、康凯雯的《太阳眼镜》、郭艺星的《江湖说书》、韩涛的《岁月如织》、景一的《别克》、陈实的《世纪新生》、王思的《美森谷地》和蒋能杰的《矿民、马夫、尘肺病》。
张献民对赵婷的《骑士》尤为印象深刻,“她的情感表达非常地饱满,用一种游吟的方式,更接近纪录片的拍摄方式,包括摄影机和人的关系,导演和人的关系。拍摄者、机器和导演,这三者有一个一致性,这在当代社会,非常可贵,非常罕见。”
谈及对赵婷未来的希翼,张献民希望她能够抵抗住权力和资本的打压和侵蚀,“最多的改变可能来自于权力和钱,比如大陆或者好莱坞大资本请她拍片。这样一个相当个人化的作者,她在三到四个作品后会面临第二个创作阶段,跟国度无关,这是现代性的一部分。我希望她能有影片在中国大陆公映,也希望她的第一阶段能够持续下去。我衷心希望,她以后能够继续批评她自己认为该批评的东西。”
赵婷下一部和漫威影业合作的《永恒族》(Eternals),预计将于十一月上映。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薛小山华盛顿报道 责编:申铧 网编:洪伟
▲英国广播公司(BBC)4月26日报道:奥斯卡最佳导演赵婷:从曾经的“中国骄傲”,到如今全网删帖
上月初,她还是中国官媒口中的“中国骄傲”,但如今,她历史性斩获奥斯卡奖的消息却在中国面临着严格审查和全网性的封杀。
39岁的华人女导演赵婷凭电影《游牧人生》(Nomadland,《无依之地》/《浪迹天地》)成功获得2021年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她成为首个获此殊荣的非白人女性。但这个消息已不再让北京的政客们感到开心。
当局甚至对这一消息采取了封禁措施。在微博上,“赵婷”、“无依之地”和“奥斯卡”等似乎都成为了敏感词,相关网络帖子被大面积移除。
在周一(4月26日)下午的中国外交部记者会上,当有记者问及有关赵婷及其电影是否遭遇审查时,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你提到的不是一个外交问题。”
在美国当地时间周日(4月25日)摘得分量颇重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项前,赵婷已在今年2月底获得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导演奖,那时她一度受到中国官媒的褒奖和网友的热议。但好景不长,一些中国网友挖出她此前采访时的言论,她被批评“辱华”。
在2013年一段接受美国电影杂志《电影人》(Filmmaker)的采访中,赵婷回顾自己的童年时表示,当时的中国是“一个遍地谎言的地方”。在另一次采访中,一家澳洲媒体引用赵婷的话说:“终究美国如今是我的国家。”
虽然该媒体后来更正,赵婷当时说的是“终究美国不是我的国家”,但这句话仍惹恼了很多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关于这名长期在美国生活的导演的国籍,外界一直有不同的说法,有报道说她是中国导演,亦有报道说她已加入美籍。
在赵婷获奖后,包括“新浪电影”、“守望好莱坞”、“Houson猴姆”在内的电影账号和网友便在微博、豆瓣等社交媒体转发了这一消息,并表达祝福,但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帖子遭到了删除。“#赵婷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话题标签也被屏蔽。
“万万没想到,这也能被夹(删帖)。车轮的速度比想象的快多了,”一名微博网友说道。
“为什么转发点赞都能被夹?人家导演说了点实话就真的听不得吗? ?”另一名微博网友批评道。
还有网友讽刺道:“好奇怪啊,今年美国是不是没办奥斯卡,怎么都四月了还没消息。”
在中国最大的搜索引擎百度上搜索关键词“赵婷”,也没有任何关于其获奖的新闻。排在前列的是官媒《环球时报》的总编辑胡锡进在今年3月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赵婷那样说了,眼下这些是她应当承受的风波和代价,”胡锡进在文章中写道。
遭到审查的不仅是带有“赵婷”或“无依之地”等关键词的帖子,甚至还包括其他的奥斯卡奖获奖消息和颁奖视频。在微博上搜索“奥斯卡”,显示的结果仅剩与一名同名的中国综艺节目练习生有关的新闻。
为了规避删帖,一些中国网友只能使用“Normad-land”、“无1之地”等英语或谐音词,还有网友使用“克洛伊·赵”来称呼她,这是她的英文名Chloé Zhao的音译。
相比之下,在台湾导演李安和韩国导演奉俊昊分别在2013年和2020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时,不仅在台湾和韩国分别受到最高领导人的接见,也在中国大陆被广泛讨论和祝贺。
在今年的奥斯卡上,除了赵婷本人获奖外,她的作品《游牧人生》也一同摘得最佳电影奖,女主角弗朗西斯·麦克多曼(Frances McDormand)获得最佳女主角,这让该片成为颁奖季的大赢家。
该片本身与中国政治并无关系,讲的是一则关于美国的故事——在2010年代美国经济衰退后,一名妇女变卖自己的全部家当,住进一辆移动房车,过上了现代游民生活的故事。
赵婷在领奖时说,拍摄这部电影让自己回忆起童年时与父亲一起玩古诗词背诵游戏的经历,并深切感受到《三字经》中“人之初、性本善”的理念。
出生于北京的她特别用汉语读出这句话,并表示,这六个字对其影响深远。“所以这个奖是给有信念和勇气坚持自己内心的善,并且无论在如何艰难的时候仍然坚守着彼此善心的每一个人,”她说道。
根据此前的电影海报,《游牧人生》本定于4月23日在中国上映,但据报后来被撤档。在豆瓣上,该电影的条目虽在,但中文海报已被撤下,同时中国地区上映的日期也消失不见。
截至周一下午,中国媒体对本次奥斯卡颁奖礼都没有任何报道,香港亦在52年来首次不直播奥斯卡颁奖礼。往年直播颁奖礼的香港媒体TVB称,这是“纯商业考虑”。
除了赵婷外,以香港“反送中”运动为题材的纪录片《不割席》(Do Not Split)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提名,这被视为另一个引起北京官员忌惮的原因。
▲德国之声(DW)4月26日报道:国际媒体聚焦赵婷:“改写奥斯卡历史的女性”
《无依之地》成为第93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导演赵婷也作为史上第一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亚裔女导演受到国际关注。各大媒体都将她称作“书写历史的女性”。
赵婷和主演在《无依之地》的拍摄现场
(德国之声中文网)“2021年的奥斯卡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多元性”,德国《每日镜报》在线版(tagesspiegel.de)的文章这样评价道。继去年韩国导演奉俊昊凭借作品《寄生虫》获得最佳视频奖之后,赵婷是第二位斩获这一大奖的亚裔导演。同时她也成为奥斯卡在93年历史里第二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性。
德国《时代周报》在线版(zeit.de)将赵婷称作“重新感知美国的女人”(Die Frau, die Amerika neu erspürt),认为这位“实至名归的奥斯卡得奖者”最大的特色就是以自己的方式去展现美国。文章提到了赵婷在此前接受美媒采访时对自己第二故乡的评价:“它(美国)不是人们通常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个样子。”
德国“明镜在线”(Spiegel Online)直接在标题中写道“谁是那位刚刚改写了奥斯卡历史的女性?”(Wer ist die Frau, die soeben Oscargeschichte geschrieben hat?) 文章简单介绍了《无依之地》(Nomadland)这部电影的主要背景和故事之后指出, 这部电影展示了一个“不再能够或者说根本不愿意为自己的公民提供帮助的国家”。
《无依之地》在2021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获得最佳视频。它讲述了一个选择过游牧生活的女人的故事。“Nomadland ”获得了六个奖项的提名,并获得了三项奥斯卡奖:最佳视频、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
作者认为,从这部电影中,人们能够看到“对特朗普时代的诗意化以及和解式的总结”,“坦诚讲述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是多么艰难,以及歌颂那些排除万难仍然在坚强活着的人们”。不过,赵婷本人并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如此政治化的解读。“谁如果见过赵婷之前穿着背带裤、格子衬衫,戴着棒球帽领奖的样子,就会清楚地看到,她不是一个追逐名利和荣耀的人。也许就像电影女主演麦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所说的那样,”人类精神中有一种东西是在寻求动,而不是静“。在奥斯卡颁奖晚会上,赵婷的装扮也与其他珠光宝气盛装出席的女明星不同,编著两根麻花辫子的她穿一袭淡雅长裙,通身并没有过多的修饰。
《新苏黎世报》(NZZ)则评价认为,赵婷“主导”了2021年的奥斯卡。该报在关注了这位出生于北京,在美国完成学业和开始职业生涯的女导演的履历之后指出:“赵婷用她的作品,照亮了社会边缘群体,而她自己却是出身上流阶层。”赵婷的父亲是中国大型国有企业的前总经理,而继母是在中国颇具知名度的演员宋丹丹。
美国NBC新闻网评价赵婷和她的《无依之地》在奥斯卡“风雨飘摇”之际“书写了历史”。德国电视二台在线版也评论认为,赵婷是奥斯卡之夜最大的赢家,她“可能会成为一个正处于缓慢转型之中的好莱坞的象征性人物”。
▲美国之音(VOA)4月27日报道:奥斯卡亚裔放异彩囊括三大奖项,赵婷感言“人之初 性本善”
来自中国的赵婷2021年4月25日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香港 —第93届奥斯卡金像奖,亚裔大放异彩。华裔女导演赵婷执导的《无依之地》囊括最佳电影等三个主要奖项,赵婷更成为首位有色人种女性获得最佳导演。有评论认为,只执导过三部剧情片的赵婷能获得美国电影界广泛认可,与她真心关注被遗忘的弱势社群有关。
演技奖项亚裔也取得突破,最佳女配角由韩国一位殿堂级演员获得,这也是该国演员首次获得奥斯卡奖。以香港反修例风波为题材的短片虽然落败,但仍然唤起外界对香港局势的关注。
华裔女导演赵婷执导的《无依之地》(Nomadland)4月25日夺得今届奥斯卡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奖,是首位华人同时夺得这两项奥斯卡大奖。
2021年4月25日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赵婷(中)与其最佳影片《无依之地》的其他获奖人员在一起。
北京出生的赵婷上台致辞时,回忆小时候在中国大陆的成长经历。她说:“‘人之初,性本善’,这(奖项)颁给所有拥有信念和勇气,保持内心善良,保持对他人善良的人,无论要做到这点有多么难。”她说,无论身处何方,总会发现人性的美德,希望与善良的人分享这次荣耀。
赵婷致辞激起网民反弹
赵婷以中文发言在微博引起了部分网民反弹。有人说,赵婷疑似已归化美籍,即使在台上以中文发言,也不等于她是中国人。
赵婷早年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自己少年时期身处的中国是个充满谎言的地方,这让她变得叛逆,也促使她离开中国。这番话曝光使中国官媒对她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部分中国网民对于这些言论仍然耿耿于怀,有网友批评她“边骂大陆边赚钱,非常虚伪”。
《无依之地》是赵婷第三部作品,讲述女主角失业后以旅行车为家、漂泊打工,遇上同样背负着不同故事的人,饰演女主角的弗朗西斯·麦克多曼(Frances McDormand)凭细腻内敛的演出,第三度夺得奥斯卡影后。
赵婷对于四处游牧的这种经历也并不陌生,她中学时期离开北京去英国伦敦留学,然后转往美国完成学业,最初主修政治学,其后才学习电影制作。
台湾影评人协会常务理事翁煌德向美国之音表示,坐上旅行车漂泊的游民素来被美国主流社会遗忘,赵婷却对他们付出关怀。
翁煌德说:“以往很少有人会去针对(关注)美国一些比较右派的白人,就他们的处境作出关照。美国那些传统的,坚守保守价值,努力工作的白人群体,他们基本上是被忽略的,即使呈现在大银幕上,他们都会被形容成一群好像很守旧,很传统,很食古不化的人。很少人去面对他们,去了解他们到底去想什么。到底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们要让美国再次伟大呢?”
赵婷向游民付出关怀
翁煌德认为,《无依之地》能打动观众,赵婷功不可没。他说:“以往对这些群体都是用嘲讽的方式表示(表达),美国曾经有所谓的‘企业造镇’的文化,但是随着产业外移等原因,原本这些认为自己生活可以很平淡过完一生的白人,顿失工作,必须离开家乡,在几乎没有一技之长的情况下,去寻找其他工作,很多人就踏上流浪之路。而这些人都是一般主流好莱坞(电影)不会去看的人。赵婷确实用一种很诗意而具有同理心的角度去拍摄他们的故事,把他们的形象以及尊严放大到银幕当中。”
赵婷是有史以来首位亚裔女性及第二位女性赢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殊荣。翁煌德表示,这对于在好莱坞从事电影幕后工作的女性是很大的鼓舞。
他说:“自从MeToo时代之后,所谓的女性权益在好莱坞的这个产业是获得重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会员比例也发生了改变。女性会员大幅提升。也有一个政治正确的情形:你是女性导演,很多影展或者奖项会给你额外的关注和鼓励。我们现在看到很多主流电影开始让女性去发挥,而且我们看到很多女性导演的作品,一样可以跟男性平起平坐,有非常卖座的成绩。”
《无依之地》中国公映渺茫
赵婷为华裔女导演带来奥斯卡“零的突破”,但接受美国之音采访的中国制片人方励却认为,这与《无依之地》能否在中国公映,根本是两回事。
方励说:“譬如说,审查的内容,还有这个导演本人。你要知道,奥斯卡只是民间一个奖而已,在我们看到是no big deal(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获奖不获奖只是市场影响的事,它跟你的审查标准没有关系,允不允许上片是(中国)国家电影局拍板的。”
方励认为,电影创作者作为公众人物要为言行负责。他说:“电影本来就是公众的事,如果公众舆论是负面的,肯定会受到影响,因为这是商业行为。一个导演,一个创作者,如果对这个国家不友好,那肯定会受到影响的。这个国家肯定不会让你的电影进来的,百分之一百的。”
曾任职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的作家和制片人杜斌则表示,中国观众能观赏《无依之地》的机会相当渺茫。
杜斌说:“她的这部电影在中国上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现在中国官方容不得任何异议声音,尽管她(赵婷)对中国一些不同的声音是几年前的,但是被网友挖出来以后,官方还是比较介意的,因为它已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赵婷创造奥斯卡历史,但中国官媒周一并没有报道赵婷获奖的消息。主要门户网站也没有任何报道。早有消息传出,中宣部下令低调报道,而包括自媒体发布的有关报道,也在社交网站被删除。
杜斌说:“它保持沉默不代表要放她一条生路,恰恰是因为她的华裔身份,原因是她作为华裔,对于中国人来说,血缘和身份上是比较亲近的,她发出的不同的声音会让普通中国人去思考一下,她说的是否准确。它进行这种封杀去警告其他华裔身份的人,对中国不要说三道四。”
“冷处理”反映官方留余地
台湾影评人翁煌德却相信,中国官方对赵婷留有余地。他说:“如果中共真的要否定这个导演,一定要把她列为大逆不道,那应该还是会有一些批判的内容出来,但是我现在感觉是,中国大陆‘冷处理’这件事情,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赞赏,保留一个可以沟通的状况,毕竟赵婷现在已经成为国际性的,获得奥斯卡奖等级的导演,等于说,她是一个有影响力的电影人。中国官方可能也还是会保留一个机会,说愿意跟她重新建立关系,甚至和解。我觉得双方都不想要完全决裂,毕竟赵婷也还是有家人在中国这边。”
赵婷下一步作品是与“漫威”(Marvel)合作的超级英雄电影《永恒族》(The Eternals)。晋身奥斯卡最佳导演也使外界对赵婷这部最新作品有新的期待。
翁煌德认为,从目前情况开来,赵婷要修补裂痕,两部片子要获得中方官方认可,仍然存在很大变数。
这届奥斯卡颁奖礼之所以受到两岸三地瞩目,除了因为赵婷是华裔之外,以香港2019年反修例风波为题材、由挪威导演执导的《不割席》入围最佳纪录短片是另一因素。
虽然《不割席》失落奖项,获奖法国作品《科莱特》(Colette)的导演贾基诺却不忘向香港示威者致敬。
贾基诺说:“香港的示威者并没有被遗忘。”
亚裔人士获得奥斯卡奖项并不罕见,但主要是导演和其他技术奖项。现年73岁从影超过半世纪的尹汝贞则开创了韩国影坛新篇章,在电影《米纳里》(Minari)饰演到美国照顾孙子,打破传统老人形象的韩国奶奶,使她以大热姿态获得最佳女配角,成为韩国首位赢得奥斯卡的演员。
尹汝贞说:“我要感谢让我外出工作的两个儿子,亲爱的儿子,这是妈妈努力工作的成果。”
这是1957年“樱花恋”的日本女星梅木三吉后,时隔64年再有亚裔女演员拿下奥斯卡。
值得一提的是,华裔演员以往也曾登上奥斯卡颁奖台。美籍柬埔寨华裔演员吴汉凭处女作《杀戮战场》(The Killing Fields)曾在1985年获得最佳男配角。
▲德国之声(DW)4月27日报道:中国封杀奥斯卡 赵婷变成“那个女孩”
华裔导演赵婷创造历史,成为首位获得93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裔女性,但这个光荣时刻却被她成长的故乡中国封锁。
赵婷得奖的消息遭到中国官方封杀,她曾说过:“中国是个充满谎言的地方。”
(德国之声中文网) 39岁的华裔导演赵婷凭借《无依之地》(港译《浪迹天地》、台译《游牧人生》)在周一(4月26日)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也获得最佳视频,并为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 (Frances McDormand) 赢得最佳女主角奖。
赵婷出生在中国,14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北京,之后去念了英国的寄宿学校,并在洛杉矶读完高中。过去,这样有华裔背景和中国成长经验的得奖者通常会受到中国媒体的热烈报导,但自从赵婷拿下金球奖,并在社交媒体被揭露她过去的“辱华”言论争议后,就遭到中国全网封杀。
虽然这次赵婷的奥斯卡获奖感言与政治无关,甚至提到她在中国美好的童年回忆,但这次不但中国媒体没有播出奥斯卡,赵婷的相关报导也停留在2月底金球奖期间,“奥斯卡”、“赵婷”,片名“无依之地”皆成了被封锁的敏感词。
以微信为例,由于赵婷与《无依之地》被列为敏感词,微信公众号“后浪电影”将“赵婷”称为“那个女孩”,《无依之地》被改为《有靠之天》以绕过内容审查。
此外,路透社报导,赵婷母校纽约大学的校友在上海举办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直播活动遭到“中国长城”阻挡,组织者使用的VPN被封锁了近两个小时。
活动组织者Kevin Ke说:“他们切断了VPN”,并补充说他在微信账号上写的一篇有关赞扬赵婷的帖子也被屏蔽了。
根据BBC,中国外交部4月26日例行记者会上被问到赵婷及其电影遭遇审查一事,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你提到的不是一个外交问题。”
奥斯卡除了在中国大陆被封杀,香港电视观众也无法实时观看。这是香港TVB自1969年以来首次以“商业理由”拒绝播放奥斯卡奖。
本次奥斯卡中,香港抗争纪录片《不割席》被提名最佳纪录短片的,但本片在中国媒体上被改称为《不要分裂》。虽然最后《不割席》没有获奖,不过以《Colette》获最佳纪录短片的美国导演贾奇诺 (Anthony Giacchino)在上台时特别致意说:“香港示威者不会被忘记。”
香港停播奥斯卡的决定引发了人们对香港自由度下降的担忧,路透社表示,自中国去年针对香港金融中心2019年的民主抗议活动全面实施国安法以来,香港已经走上了专制的道路。
▲纽约时报4月27日报道:赵婷奥斯卡获奖消息在中国遭审查
赵婷获奥斯卡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成就本该在她出生的中国引起一片欢腾。周日晚,她凭《无依之地》(Nomadland)成为获得最佳导演奖的首名中国人和首位有色人种女性,她导演的这部电影也获得了最佳影片奖。
相反,中国政府几乎封锁了这条消息,审查人员忙着删除或压制社交媒体上关于奥斯卡奖的讨论。
通常急于庆祝本国公民在全球舞台上获得认可的中国官方新闻媒体,几乎没提奥斯卡,更不用说赵婷了。中国的社交媒体平台争先恐后地删除或限制有关奥斯卡颁奖典礼和赵婷获奖的文章和帖子,迫使许多网民和粉丝使用谐音字和文字游戏来躲避审查。
虽然当局没有说明为什么不许讨论,但由于赵婷过去说过的一些有关中国的话,她最近已成为民族主义的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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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家洪晃说,官方封锁这条消息,似乎是最近美中紧张关系升级的最新症状。
“人们应该庆祝,庆祝美国人对她作为电影导演的认可,也庆祝中国人自己的一位导演赢得了这项非常有声望的国际奖,”洪晃说。“但很遗憾,美中关系的政治因素似乎已渗透到了文化和艺术领域。”
到周一下午三点左右,中共拥有的小报《环球时报》打破沉默,该报敦促赵婷在中美之间起“调停作用”,“避免成为摩擦点”。
“我们希望她能变得更加成熟,”该报在这篇只用英文发表的社论中写道。
虽然有些关于赵婷获奖的帖子没被删,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审查人员已明确表示,这个话题是禁区。在大众化社交媒体平台新浪微博上搜索“赵婷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得到的结果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微博上被删的许多帖子中,有些是对赵婷受攻击表示不满的。
“在如此值得庆贺的时刻,赵婷发表了中华文化对自己成长之路的影响,却仍然有人急与跟她和她的华裔身份撇清关系,对她的成功熟视无睹,”一名微博用户在一篇后来消失了的帖子中写道。“我觉得这种现象一点也不好。”
上个月围绕赵婷爆发的争议集中在她2013年对一家美国电影杂志发表的言论上,她在那篇文章中批评中国是个“遍地谎言”的地方。
民族主义恶意挑衅者也把矛头对准了另一个更近的采访,那篇报道引用赵婷的话说:“终究美国现在是我的国家。”赵婷部分是在美国长大的,现在住在那里。(采访她的澳大利亚网站后来表示,文章错误地引用了赵婷的话,她实际上说的是“不是我的国家”。)
上个月的喧嚣之后,在社交媒体上搜索与《无依之地》相关的中文标签已被屏蔽,影片的中文宣传材料也已消失。这部敏感地刻画了美国流浪者生活的电影原定上周在中国上映,但截至周一,还没有影院放映。
上个月,奥斯卡奖还因《不割席》获得最佳短纪录片提名而受到抨击。该片讲述了2019年香港的反政府抗议活动。《环球时报》当时曾在一篇英文评论中说,该纪录片“缺乏艺术性,充满了带有偏见的政治立场”。
不久后,有报道称,中国大陆和香港的广播公司决定不再转播奥斯卡颁奖礼,这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其中的香港广播公司TVB称,不转播的决定是出于商业考虑。)
《不割席》输给了《科莱特》(Colette),后者讲述的是一名法国抵抗组织成员参观她哥哥遇难的集中营的故事。但《不割席》的导演安德斯·汉默(Anders Hammer)在颁奖仪式前的一次采访中说,入围奥斯卡本身就已经帮助提高了人们对中国在香港进行镇压的意识。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种审查,以及北京和香港的行动,都已让更多的人关注我们的纪录片,也让更多的人关注我们纪录片的主题,那就是基本的民主权利正怎样在香港消失,”汉默说。
据两名北京的新闻工作者说,为政府控制的新闻机构工作的中国记者,几周前就已被接到命令,不许报道奥斯卡颁奖典礼。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敏感性,这两人要求不具名。
人民日报官网下的娱乐版周一下午没提奥斯卡。该版的主要新闻包括一篇关于中国乡村旅游的报道和另一篇关于马耳他“世界太极日”活动的报道。
但赵婷的粉丝们并没有被审查屈服。他们在社交媒体上采取了许多中国网民们现已很熟悉的做法:在赵婷和这部电影的名字上打马赛克,名字倒着写,图片横着放,或在汉字之间添加斜杠或感叹号等。
很多人在他们的帖子中称赞了赵婷的获奖感言。她在感言中说,“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是如何在事情变得艰难的时候坚持下来的。”她说,克服困难的灵感来自她小时候在中国经常背诵的一个13世纪经典教本:“人之初,性本善。”
这句话引起了很多中国人的共鸣,他们也是背着这些话长大的。
“好难解释我在台上听到她用北京腔的中文念出那六个字的时候的心情,”一名用户写道。“这当然不是我最爱的一句古文,我甚至都不觉得我同意这句话。但那一刻还是差点哭出来。”
在许多观察人士眼里,这种审查对中国政府来说像是个失去的机会。中国政府长期以来一直试图复制好莱坞在全球投射美国软实力的成功。
“她从自己的中国传统中汲取应对困难的灵感令人鼓舞,”北京的独立影评人周黎明说。“由于一系列跨文化事件,她被严重误解了,这很悲哀。”
由于这个问题的政治敏感性,周黎明拒绝说得更多,只是说,“她的作品有目共睹。”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RFI)4月28日报道:法国资深影评人谈赵婷与中国的电影审查
第93届奥斯卡金像奖4月26日晚间揭晓,华裔导演赵婷执导的《无依之地》获奥斯卡三项大奖,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与最佳女主角奖。不过,赵婷与她的获奖影片却受到中国当局的封杀,北京甚至禁止对奥斯卡金奖颁奖仪式的任何形式的转播,引发法国舆论的费解,法国资深媒体人,曾经是法国解放报驻京记者的皮埃尔,哈斯基在法国国内广播电台的国际地缘政治专栏中写道,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会为他的游子获得奥斯卡金像奖而感到骄傲,唯独在中国,中国网络将赵婷与《无依之地》列为敏感词,而对赵婷的封锁恰恰彰显这一要对外显示强盛的强权体制内在的软弱。
法国资深影评,法国电影手册前主编让-米歇尔·佛洛东 (Jean Michel Frodon)长期关注中国电影,日前他在一篇发表在slate网站的文章专门介绍了中国电影行业的审查制度如何进一步加强,其中就谈到赵婷与她的影片如何遭到中国网民的攻击。
法广:非常感谢您接受法广的专访,首先请您就本届奥斯卡颁奖仪式在中国遭到全面封杀做一个评论,这是否在电影史上史无前例?
Jean Michel Frodon:不,这也并不是从未发生过,封杀一些不支持体制,反应国家负面形象的导演这在电影届向来就有,而且并不仅仅来自中国,不过,在中国尤为突出,这是几个月来针对赵婷的攻击的继续,我认为中国政府以及中国人应该为赵婷而感到自豪,据我所知,赵婷从未否认过自己是中国人,尽管她更加喜欢生活在别的地方。我在Slate网站上发表的文章就介绍了中国电影行业的各个部门近期都加强了监控,而且,我认为这种监控不仅仅涉及电影行业。事实上,我认为这次北京封锁奥斯卡颁奖仪式的最主要的原因并不在于赵婷,而是在于获得最佳纪录片奖提名的由挪威导演哈默(Anders Hammer)执导的记录香港抗议活动的视频《不割席》((Do not Split),当然,影片最终并未获得奖项,但是,既然获得了提名,影片就有可能获奖,也就一定会引发关注,激发评论,所以,这才导致了北京政府对今年奥斯卡颁奖仪式的全面封锁。
法广: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就《不割席》未获奖评论说,影片的艺术水平本来就不够获奖的水准,您觉得呢?
Jean Michel Frodon:我一般很少与中国官媒的观点一致,不过,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我确实也并不认为挪威导演的影片值得获奖,但是,作为香港抗争运动的见证,影片有它自身的价值。
法广:您觉得赵婷的影片除了她来自中国之外,是否带有一点中国色彩?
Jean Michel Frodon:在赵婷早期的影片,例如《哥哥教我唱的歌》,那种静静地,用长时间来观察以及讲述的方式,将故事与现实相混合的叙事手法能够感受到最近三十年来亚洲电影大师的手法,但是,随着她在美国从业的继续,来自中国的元素也就越来越不明显了。
法广:您在Slate网站的文章中描述了中国电影的现状以及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的日益严厉,那在您看来,中国的这一代导演是否会被电影审查制度压垮?审查制度是否会压抑他们的创作灵感?您是否会继续关注中国电影?
Jean Michel Frodon:“我对中国电影十分关注,也十分感兴趣,我希望今年在嘎纳电影节上能够有许多来自中国的电影入围。中国电影是目前国际电影节中一大活跃的组成部分,如同中国经济一样,中国电影也是推动世界电影向前走的一大动力。至于电影审查制度是否会遏止导演的创作灵感,事实上,历史告诉我们,艺术家总是能够通过各种方式来找到表达自己的渠道,当然,我并不是赞成审查制度,因为导演的工作会变得更加艰难,但是,我认为最近三十年来,中国的艺术创作领域充满活力,我相信中国的艺术家会找到表达自己的途径,找到向我们介绍中国的方式,正如当年,前苏联一样,正是因为当年的苏联的影片,才使外界对苏联的社会有所了解。这同今天的中国也一样,今天在中国也有这样的重要的导演,有些可以被中国体制所接受,而有些则遭到禁止,例如,纪录片导演王兵,但是,他们记录了中国社会的一些重要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应该让过多的人看到。
感谢法国资深影评人,电影手册前主编让 米歇尔 佛洛东 先生接受法广的专访。
▲美国之音(VOA)4月28日报道:时事大家谈: 赵婷获奥斯卡大奖,“中国骄傲” 为何被全网封杀?
来自中国的赵婷荣获2021年美国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这个奖项的亚裔女导演,同时也是奥斯卡金像奖长达93年历史以来第二位获此殊荣的女性。
西方媒体热烈欢呼这位杰出的华裔和亚裔女性创造奥斯卡历史,但是在她的出生地中国,媒体报之以一片沉默,赵婷获奖成为敏感词,遭网络屏蔽,预定放映的获奖作品《无依之地》也被撤档,原因居然是网民举报她早年发表过所谓“辱华”言论。
为什么赵婷获奖在中西方媒体上呈现冰火两重天?“中国骄傲”如何变成“辱华小丑”?爱国主义达到如此非理性程度,是民间自发还是官方引导?
旅美作家、资深媒体人凌沧洲评论,赵婷在前后被区别对待的两个原因可以理解为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是中国政治考量下的民族主义情感、民族自豪感,另一面是中国公众长久以来的文化自卑。归结到底,是因为国内在政治利益的主导下,民族主义和文化自卑主导了对艺术的评判。
凌沧洲说:“中国为什么形成一个戏剧性的反转呢?我觉得一切都是利益决定的。首先它不是从艺术的角度,而是从政治的考量来看待赵婷获奖的事情。它要把这个当作民族主义的一剂鸡血,来给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注射进去。赵婷首先是艺术界的事,首先是她个人的事。她个人再经历这么多年的拼搏,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得到电影界的肯定。如果把这个当作集体的荣誉、当作国家的荣誉,我觉得肯定偏离了艺术工作者原本的初衷。还有一点,就是在中国的这些民族主义者看来,由于全球受到瘟疫的影响,受到瘟疫的打击,那么现在一些‘东升西降’的言论、‘平视世界’的言论这是一方面的心态,极端的文化膨胀、文化自信,甚至可以说文化骄傲都上来了。另一方面我觉得长久以来的文化自卑还是深深地积累在那里。也就是说一部分人把获诺贝尔奖、获奥斯卡奖等的国际奖当作集体荣耀,其实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所以这是一个硬币的反面。我认为这可能是它戏剧性反转的一个部分。”
独立时评人吴强分析,胡锡进发推特祝贺赵婷,其重点在于对她的批评,用政治来掩盖赵婷的艺术成就,避重就轻。而中国缺少的恰恰就是赵婷这样拥有自由个性的人。没有自由,就不会有创造力,也就不会有美。
吴强说:“胡锡进用这种东西来掩盖赵婷电影的艺术成就,以及艺术成就对中国这种文化以及电影产业相关的一些相当大的一些鼓舞、一些振奋,甚至是中国公众对美国、对中国一些看法。比如说我们看到,当赵婷在过去接受访问,我们知道过去半年她拿过世界上能拿到电影奖的所有奖,她也接受了很多访问,有人把她过去的一些话给重新扒了出来。但是我们看到都是一个生长中国新兴的中产阶级家庭里面,然后到英国、到美国,成为一个自由成长的艺术家、自由成长的人,不在乎房子、不在乎中国世俗的职业。这种个性跟创造力直接相关。就像国内最近谈论最多的,已经不是赵婷了,是清华大学110周年校庆上的一些舞蹈夺走了公众的注意力。相比之下,我们看对照就明白了,有自由才有创造力,才有美;没有自由,千篇一律情况下,女孩子都不知道怎么会跳舞了。这个实际上就是中国目前某种意义上讲最重要的一个文化现象。”
吴强认为国内对赵婷的态度转变应该不是来自于官方引导,而更多是民间自发行为。这种“自发”是一种文革式的义和团式的模式,最后“战狼们”的行为被官方顺势利用。官方为“战狼”做好收尾工作的同时,也为自己维持住了意识形态的方向。
吴强说:“其实我相信北京之前的准备是,这个电影获奖,一方面彰显中国的文化自信,赵婷是当时的代表人物,而且我们知道过去几年,北京在好莱坞的资本渗透以及审查,已经到了一个可以对他们来讲是一个集结祝贺的一个时候了,实际上是对中国文化官员的一个、那这个做成褒奖的一个东西了。所以我不认为这个事情是北京一开始要蓄谋、要抵制、要封杀这件事情。确实是看到中国的战狼在这件事情上,起到了一个战狼放火、官府为他们买单、来清洁的一个作用。这完全是义和团、义和拳的一个模式。这种战狼的、爱国主义的一种情绪,所谓的找一个人的历史然后挖掘他的辱华史,然后贴上一个义和拳的标志,这在中国的战狼、在中国的互联网里面,这种揭发、告密,从揭发老师到揭发电影制作人,到揭发一个艺人,已经在中国成为一个非常令人恐惧的文革式的义和拳式风气了。”
凌沧洲评论中国的爱国主义从来都是非理性的,原因在于爱国主义已经沦为政府引导舆论的工具。
凌沧洲说:“爱国主义既是麻药也是春药,该麻醉民众的时候麻醉民众,该刺激民众的时候刺激民众。你也可以说它是狗皮膏药,到处都可以贴一贴。它要塑造国外的敌人,它要激发百年来已经泯灭的仇恨,百年前中华民族可能是遭受创伤了,但是你要照这么说,那当初很多民族都在征服别的民族,是不是都要不断地提起?所以就是说它靠的这个东西,包括抵制这个、抵制那个,它倒是在形成一个舆论场。通过这些舆论场,转移民众对基本人权、基本言论自由的追求,转移民众对贪污腐化的追责、责问,转移民众对一些社会问题的深度思考。这个我认为是很荒谬的。所以爱国主义从来是非理性的。”
▲德国之声(DW)4月30日长平观察:赵婷为什么遭遇严厉审查?
首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裔女性赵婷在中国的审查遭遇令人震惊。时评人长平认为,网络监管和操控能力的提高增加了不确定性带来的普遍恐惧。
(德国之声中文网) 中国的教育给人一种错觉,让人以为我们总是为全世界华人的成就感到骄傲。赵婷成为首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裔女性,却在中国遭遇了无情的审查,再一次证明她对中国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是一个遍地谎言的地方。
事实上,正如网民所感慨的那样,在赵婷之前,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不能提,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中国人”不能提,第二位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中国人不能提,唯一进过的世界杯,连国足前锋也不能提。他们分别是高行健、达赖喇嘛、刘晓波和郝海东。
不谈政治也会遭遇政治审查
赵婷跟他们不一样,她并没有批评过中国政府。网民对她人肉搜索的结果,在多年前的一个访谈中回忆少年经历,说到中国“遍地谎言”(a place where there are lies everywhere),几乎是她唯一的“罪状”。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她获奖无数的电影《无依之地》(Nomadland)在中国的上映计划就流产了,而且相关信息遭到中国全网封杀,不仅电影名字、她的名字,而且连“奥斯卡”都成为敏感词——同时也是因为香港社运纪录片《不割席》获得最佳记录短片奖提名。
赵婷遭遇的审查令人感到震惊。这个国家“遍地谎言”,或者类似的表述,几乎是很多中国人的日常话语。很多受到尊敬的作家,鲁迅、巴金甚至莫言,说过无数更具批判性的话。即便遭到审查,赵婷似乎也无心抗议,在获奖感言中甚至提到她在中国美好的童年回忆,说了中国话,赞美了中国古人的箴言。这也无济于事。
我曾经分析说,对于中国意识形态所需要的爱国热情而言,“无依”等于冷漠,“游牧”形同背叛。赵婷没有一颗在中国意识形态话语中合格的“中国心”。但是,如果中国宣传机器也一定期待她能够配合表演,回头是岸。显然,她没能满足。
不确定性带来普遍恐惧
近年来中国的言论审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跟“战狼”外交一样,言论审查也采取了“进攻性防御”的策略。在过去,一个外国人或者海外华人,在海外媒体上批评中国,只要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中国舆论通常视而不见。但是,如今无论是奔驰在面对西方消费者做广告时引用达赖喇嘛名言,还是H&M在按照“良好棉花发展协会”的标准发表英文声明,都会被中国官媒和“普通网民”查找出来,表上“辱华”标签,虽远必诛。
其次,与其说是中国舆论监管更紧了,不如说它的监管技术的进步让这一切变得可能了。过去它并非无心监管,为此甚至残忍割喉。但是,一个一个进行肉体消灭,即便是要求被消灭者出“子弹费”,也需要漫长的时间。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专制政权对人民的监管轻而易举地变本加厉。不仅仅找出“遍地谎言”这样曾经无足轻重批评变得更容易,而且操控网络舆论也十分顺手和熟练。
再次,专制政权对批评者的打压具有必然性,但是进行怎样的打压,则并非根据特定的法律或规则,而是具有偶然性。有些攻击变得特别严重,可能是因为攻击者——官方媒体及其操纵的小粉红——当下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任务。当然,攻击技术的提高,也让可以完成的任务量大大增加。
最后,上述因素导致的结果——审查的不确定性——本身也是维护专制的有力工具。多年来,一些西方学者煞费苦心地用西方学术理论和标准来研究中国问题,虽然不无斩获,但是总体上捉襟见肘,甚至南辕北辙,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不了解不确定性在维护专制政权中的重要角色。正如曾经的香港,法治社会让人放心,在行动之前就能评估后果。实施国安法之后,香港在一夜之间内地化,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不确定性带来的普遍恐惧。
长平是中国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作家,现居德国。
▲德国之声(DW)5月2日墙外文摘:赵婷因刺破中国模式而“辱华”?
有评论谈到赵婷的电影《无依之地》遭到严厉审查时认为,中国越发对各种赤裸的批评难以容忍,主要并不是其批评的内容真确与否的问题,而是赤裸的批评刺破了中国模式发展的极端同质化想像。
(德国之声中文网)台湾《上报》发表文章《说赵婷“辱华”,是因为无法容忍她刺破中国模式》,作者哈奇士认为,作为一部追求艺术的电影,《无依之地》里经过艰苦漂泊的女主角最终体会到:在广袤的天地间,人不再需要一个房子作为家,因为人时刻和自己家在一起;和自己的车在路上,就是人生最彻底的自由。而这,正是今日中国各大城市年轻人朝九晚九营营役役不惜一切“996”所最害怕的生活,纵使近年中国社会出现了愈发明显对分配不公不满的声音,但一个彻底反省被消费主义,资本包围的冰冷都市生活,探讨社会民主的可能是何等地天荒夜谭。
文章说,在中国这个可见的将来难以停息其各种扩张的生产消费装置国度里,人们会越发对各种赤裸的批评难以容忍,不过主要并不是其批评的内容真确与否的问题,而是赤裸的批评刺破了中国模式发展的极端同质化想像(以数量经济增长为社会发展首要目标),与现代大多数专制民族国家一样,吊诡地,世界共时层面上的中国特例论是为其(同质化想像)辩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