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狮子吼

 

【历史眼】二十几年来,儒家问题很大,最大者有二:一是儒马融合论,二是准人格天论和宗教化追求。前者是典型的邪路,严重败坏了儒家群体的文化政治品质和道义形象。可以肯定地说,肯定马主义和被马主义肯定者,皆自外于儒门了。后者是复古主义的歧路,产生了严重的思想和道路误导,对当代儒群的时间精力和历史机遇都造成了重大浪费。注意,本之于准人格天论的宗教化追求,既非复孔孟之古,也非复尧舜之古,而是复先民原始信仰之古,比康有为更不靠谱。康有为虽倡宗教化,不讲人格神,其信仰与孔孟程朱一脉相承。

【历史眼】中道文化具有至高无上的普适性,适用于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社会和国家,普适于人道。多多了解中国历史,正确认识传统文明,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和认识中道,更好地反本开新,反中道文化之本,开王道政治和中华文明之新。了解历史认识传统,不仅是为了证明祖上阔过,更是为了把祖上的好东西继承下来弘扬起来。中道文化就是让祖上阔过的好东西。要让我们子孙后代重新阔起来,让祖国重新伟大,就必须重归中道,重建中华。

【历史眼】儒家道德上以仁为本,强调时中诚信,仁者爱人,与人为善;政治上以民为本,主张仁政爱民,敬天保民;制度上以时为大,重视反本开新,鼓励礼以义起。所以,不用担心未来王道不能从人之善,礼制不能吸收民主精华。关键是有没有君子集团,君子是否得位和成团,领导层是否君子集团。苟不至德,其道不凝;苟非其人,道不虚行。领导层不行,那就一切不行。例如清朝,之所以制度僵化,丧失自我革新、与时俱进的生机活力而逐渐落后于西方,根本原因在于统治者不儒,自雍正之后,越来越偏离中道原则,违反王道精神,最后牝鸡司晨,与儒为敌,对儒臣和改良派大开杀戒。其落后和灭亡都是自取的。

【历史眼】政治实践的正确有赖于政治理论的正确。一种正确的政治理论,又有一个逐步健全完善的过程。即使已经完善,也未必有付诸实践的机会。如孔孟的王道理论,已经很成熟,很适合春秋战国实践之。可惜当时不能推行,不为各国时君所认同。故政治理论建设者,必须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折磨,守得住原则。吾尝言:“君主时代,旧仁本主义已经创造了举世无双的古典文明;民主时代,新仁本主义必将创造更加辉煌的中华新一轮文明。”(《前辈不可见,古道邈难寻—-怀念胡绳》)吾深信自己大半辈子千难百险完成的仁本主义体系,最适合指导中国的政治实践,可以代表中国最佳道路选择。同时吾亦深知,在有生之年付诸实践的希望不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成功不必在我也。

【三支柱】人格,人伦,人权,人道三要素,儒家三支柱,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个,便非儒家。荀子说:“圣也者,尽伦者也;王也者,尽制者也。”东海曰:圣也者,尽心尽性者也;王也者,尽伦尽制者也。尽心即是尽性,尽最大的道德努力,建立人格的健美;尽伦,尽最大的伦常努力,建设人伦的美好;尽制,尽最大的政治努力,达成礼法的健全。维护人伦人权则是礼法题中应有之义。

【东海曰】人格人权,皆为天赋,皆不可缺。生而为人,就应该两者兼备。没有人权则奴隶化,没有人格则非人化。内立人格之健美,外求人权之健全,吾儒有责焉。追求人权自由,也是自立人格、自卫尊严的必须。置身于极权社会,不能追求人权,便无人格可言;反对人权自由,必然人格败坏。反对人权自由者,不仅不配为儒,而且不配为人。此辈贱类,活该被奴畜或奴役!

【东海曰】辟马是弘儒卫道的必须,是当代儒家最重要的、第一位的责任。能言距马列者,圣人之徒也,否则不配为圣人之徒。儒家强调仁智勇兼备。不能明辨是非善恶,不知马家之非之恶,无智也;不敢非非恶恶,不敢向极权主义公开说不,无勇也。无智无勇,仁义焉存。置身于极权社会,撇开极权而把批判的武器指向自由主义和西方文明,不仅是欺软怕硬,而且有三帮之嫌。

【文化人】文化人贵在理精义明而真言直发,把道理讲清楚,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善者善之恶者恶之。在是是、善善、坚持真理正义的时候,寸步不让;在非非、恶恶、批评错误邪恶的时候,一切无忌。这是对中道对良知对天下万世负责。故批判的时候,不必也不能有太多的顾虑,不要顾虑会不会影响团结,是不是合乎时宜。大半辈子常闻一句话,大意是:现在还不是说真话的时候,或者现在还不是辟马的时候,时机还不到、条件不成熟云云。江时期湖时期習时期都常闻,不少老友小友儒友亦持此见,或以此相劝。不卜可知,这些人一辈子也等不到说真话条件的成熟。而今一些人已经作古。不知他们临终的时候,是否有过后悔。

【文化眼】论文化品质,儒家是仁本主义,最高;佛家是佛本主义,道家是道本主义,西学是人本主义,皆次之。西教是神本主义,很差;马家是物本主义,最差。不同对象不同对待,儒家对佛道和西学是有破有收,不完全认同故有破,相当地欣赏故有收。儒家对神教和马家都是破而不收,但态度同中有别,对神教温和,略有所批既可;对马家激烈,狮吼棒喝,大破特破,一破到底。破即破斥,批判。儒家踞于文化最上流,拥有批判一切的资格;马家恰相反,踞于最下流,是最低劣反常的学说,没有任何批判资格,只有老老实实接受批判!

【言论权】言论自由是最核心的自由和最基本的人权。没有言论自由就没有其它人权自由,没有生命财产保障,没有言论自由就没有一切。没有言论自由的社会必是恶社会,不适合人居住;剥夺言论自由的政府必是恶政府,可以一票否决。

【言论权】言论自由就是维护一切错误思想和邪知邪见的自由,包括批儒批孔的自由。对于言论自由,儒家无权则倡导之,以之为王道的重要内容;有位则维护之,为之提供刚性制度保障。任何时候都不能侵犯他人和民众的言论自由,这应该成为儒家的底线一条。对各种错误思想包括反孔反儒的言论,儒家只能批评,不能封杀,更不能法律解决和武力解决。

【言论权】人权三要素:生命权、财产权、自由权。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但缺其一,其它权利亦得不到保障。自由权又以言论权为基础。没有言论自由,其它结社自由、信息自由、不虞匮乏的自由、不虞恐惧的自由等等,亦无从谈起。没有言论自由,赞美无意义,而且负意义。只有赞美的自由,赞美就是颂贼。没有言论自由,很多工作和事业都是负意义的,是为极权主义作嫁,为特权阶级三帮,为自己和子孙造孽。在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争取言论自由是最正义最重要的工作和事业,是自爱爱民、自立立人、自成成人最好的方式。

【自由论】良知天命,自由天赋。生而为人,就应自由。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不知自由之贵者,无良知者也。良知内涵三种意志:生命意志、善良意志和自由意志。丧失自由之权者,奴隶也;泯灭自由之心者,奴才也;剥夺他人自由者,恶人也;剥夺人民自由者,恶政也。

【自由论】王道政治,对官员与民众道德要求不同,故官民自由度亦因之而异。官员自由度较低,自由的边界是礼约;民众自由度较高,自由的边界是法律。官员言行非礼,就要依礼惩罚;民众只要守法,官府无权干涉。如此则官场高度庄严,汉官威仪赫奕;民间高度自由,社会生机勃勃,活力洋溢。

【三要素】意识形态、制度形态和领导阶层,是相辅相成的政治三要素。良好的制度形态包括政治、经济、教育、法律、军事等等制度背后,必有良好的意识形态。同时,良好的制度要靠人来建设。唯有信奉良好意识形态的统治阶层,即拥有最高公权力者,才有建设良制良法的能力。只有自由派为政,才能建设民主法治、自由宪政;只有儒家为政,才能建设礼制德治、儒家宪政。注意,这里讲的儒家和自由派,都必须相当纯正。

【决定论】制度很重要,但制度主义、制度决定论是错误的。制度取决于文化,不同的制度背后必有不同的文化体系。儒学在上,建设起来的必然是以民为本的礼制;西学在上,建设起来的必然是以人为本的民主制;法家在上,建设起来的必然是以君为本的君主制;神学在上,建设起来的必然是以神为本的教主制;马学在上,建设起来的必然是以党为本的党主制。

【好制度】好制度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需要人建设之。要建设好制度,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要有好思想,即正知正见正确的意识形态;二要好人得位,信奉好思想的人得到相应的权位。建设好制度是行道,权位就是行道的工具。当然,这里的好特指圣贤君子的好,德行永不退堕,得位而不变坏。好人要得位,又离不开一定的社会基础。在高级蛊社会中,好人别说得位,连最基本的言论权、结社权都没有,能够独善其身已大不易。

【礼制论】王道原则、礼制精神万古不易,礼制形态则与时偕宜,因时而异。儒家对于制度,包括政治、经济、教育、法律、军事等等制度形式,并无一定之规,而是充满与时俱进的时代性和从善如流的开放性。礼制可以天下为家,世及为礼;也可以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对于古今中西任何好制度,都不妨取其精华,为我所用。潇湘厅友言:“言仁政王道,取其意而已;制度文为不妨取西制之优越又适于我民族者。一方面由教育之事‘作新民’,以为王道之根本;另一方面,以良制限定权力,使匹夫不敢妄为而逞其恶、祸国民,这一点当先制宪尊法,尊法者,尊当今人类社会共通之公法,而非一家一姓之私法,更非秦政之苛法。”

【宪政论】只有仁本主义道德学才能开出民本主义政治学,只有人本主义哲学才能开出自由主义政治学。只有民本主义和自由主义,才能真正维护民权人权,开出仁政宪政。其它任何学说和主义都开不出来。包括神本主义、物本主义、君本主义、国本主义、族本主义、党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统统不行,统统与宪政绝缘。西式宪政即现代仁政,儒家宪政当全面吸收西式宪政的精华。

【中华神】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中道圣人就是中华神。孔子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圣人大人之所以值得敬畏,是因为知天命。圣人替天传道,圣人得位为大人,替天行道。圣人高于一切人格神,是鬼神之主。道高于一切鬼神故。详见东海小文《圣贤为鬼神之主—-鬼神漫谈》。

【照妖镜】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乱臣贼子惧什么?惧春秋大义也。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春秋经对于是非、正邪、善恶、华夷、忠奸、圣贼等等分别精微,褒贬强烈,让乱臣贼子无所遁形。岂但春秋?其它儒家经典阐发的政治大义,皆与春秋大义相贯通,皆为乱臣贼子所惧。故古来乱臣贼子,无不反孔反儒、嫉儒如仇,就像妖魔鬼怪嫉恨照妖镜,砸碎之而后快。

【照妖镜】司马迁转述董仲舒的话说:“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也。”(《太史公自序》)这段话是对春秋大义、王道宗旨最准确精炼的概括。要做到、做好这些事,明辨和笃行两种功夫是必须具备的。要具备这两种功夫,就必须好好学儒学春秋。儒眼相看,其它学派宗派,上不明三王之道,下不辨人事之纪,都有嫌疑不别、是非不明、犹豫不定之嫌,都不足以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不足以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而推行王道。董仲舒接着强调了知《春秋》、通于《春秋》的重要性。盖《春秋》是礼义之大宗,不通《春秋》就不通礼义之旨:“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