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关闭NGO,彻底沦为衙门

二零一零年两会期间,温家宝与来自科教文卫体各界的十位代表座谈的时候,说了一番让人们大跌眼镜的话:“一所好的大学,在于有自己独特的灵魂,这就是独立的思考、自由的表达。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不可能出世界一流大学。大学必须有办学自主权。”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从刘晓波的文章中摘录出来的“反动语录”呢。

温家宝难道要以推动大学的自主办学和学术自由为突破口,在其任期最后两年开始政治体制改革的尝试?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撤销所有大学中的党组织,让共产党的归共产党,大学的归大学。然而,温家宝话音刚落,北大社会科学部便发出公告,撤销北大财经新闻研究中心、北大公法研究中心、北大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和北大宪政研究中心。难道北大校方故意以此羞辱“人民的好总理”?或者说,北大根本就不受温家宝政府的教育部的管辖,不愿做中国的最高学府了,而一意孤行往衙门的定位上靠拢?

此次被撤销的四个中心当中,公法研究中心和宪政研究中心最先引起外界关注。这两个中心的研究人员中,有沈岿、王锡锌、陈端洪、姜明安四人参与了二零零九年极有影响的“北大五教授上书全国人大建言废改《拆迁条例》”事件。猜想随之而来,一篇名为《北大五教授上书全国人大建言的结局,结果他们的研究中心被北大撤销了》的网帖迅速流传。

而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则是专门从事妇女法律援助及研究的公益性民间组织。《北京青年报》引述北大社会科学部部长程郁缀的话说,撤销四个机构属于学术机构的“新陈代谢”。但中心主任郭建梅对此并不认可:“新陈代谢也代谢不到我们,我们一直在旺盛地运作。”十五年来,该中心被称为妇女维权的典范,媒体对此颇多笔墨。该中心曾被《财经》杂志、《南风窗》杂志等评为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民间组织和公益组织之一。郭建梅本人亦曾获得美国“二零零七全球女性领导者奖”、法国“二零零九年度波伏娃奖”等。

“这些是社会给我们的评价,北京大学也给了我们很多肯定和认可。既然是这样,我就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要把我们开除出去?”郭建梅说,一直以来,中心的管理、财务和工作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对于北大的决定,她感到“透心儿凉”,不过她说做公益律师十五年,已经习惯了面对困难。“别了,北大,但是我们将继续推动中国的公益法律事业。”

这一声“苍凉”的“别了,北大”,不是郭建梅的遗憾而是北大的遗憾。北大自蔡元培时代以来,便有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推动社会进步的传统,比如开办工人夜校、开展平民教育等等。北大也一直是社会政治的监督者和批判者,用蔡元培的话来说就是“救国不忘读书,读书不忘救国”。然而,此次北大悍然关闭四个NOG机构,显示出北大献媚权贵、不容异议的丑陋面孔,也显示出温家宝对大学“独立思考、自由表达”的承诺不过是一纸空文。哈佛大学前校长博克说过:“当大学履行发展知识的义务时,学术自由是一种基本的价值前提,由于这种意识是大学的基本目标,因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牺牲这种探究和表达的自由。”北大关闭NGO的做法终究会在中国的教育史上留下一大败笔。

作为北大杰出校友的王益

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王益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王益当庭认罪,承认受贿一千多万元,他与明星和央视主持人赵薇、刘芳菲、王小丫等人的暧昧关系也随之浮出水面。在这个副部级高官的头上,还有两个灿烂的光环:“音乐家”和“北大教授”。

二零零六年,王益完成《神州颂》的创作,由中国交响乐团在北京首演,先后在国内演出了二十场,后来还到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王益说,他到青藏高原旅行的时候,祖国山河的雄伟壮丽激活了他埋藏已久的“音乐基因”。不过,知情人说,王益并不识五线谱,这首作品是高价雇佣枪手帮他写的。案件材料亦显示,《神州颂》的观众基本上是各证券公司或和王益有关的企业组织的员工。

王益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北大人”。一九七八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大历史系,一直读到研究生毕业。毕业后,进入中顾委办公厅工作,从此飞黄腾达,三十六岁即出任国务院证券委办公厅副主任,三年后升任权倾金融界的证监会副主席。

与大部分北大人一样,王益颇具北大情结,掌握实权之后,不忘“反哺”母校。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班第一届EMBA班,学费一万美元,当时已是天价。王益为两个班拉来四十多名学生,他们大都是各证券公司和企业的老总。证监会副主席出面招呼,他们敢不卖账吗?王益因而被光华管理学院聘请为教授、博士生导师。知情人士透露,王益虽然欠缺经济学理论功底,但他的地位对光华管理学院帮助极大。故而,王益的教授职位是权力交易而来。

中国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这些年来,北大各院系筛选杰出校友的方法宛如各地驻京办:每个驻京办都有一本详尽的名册,将本地籍贯的在京高官巨贾一网打尽;而北大各院系也有一本杰出校友的名册,将本院系毕业的大小官员和商人一一列入。作为“国家的敌人”的我当然无缘进入这本名册,而位高权重的王益则备受母校追捧。在《光华校友通讯》上,有一篇《我们敬爱的王益老师》,文章称王益“有诗人的率真和激情;历史学人的深邃和内敛;金融家的果断和严谨;但我们更愿意把他视作有哲学思辨、历史钩沉和文学冲动的一个可亲可敬的老师和朋友”。据称,王益穿着颇为时尚,曾身着西服和短裤的组合走上北大讲台,台下学生的欢呼,不亚于演艺明星出场。

如今,王益出庭受审,他的名字也悄悄地从北大杰出校友的名单中消失,但那篇《我们敬爱的王益老师》却白纸黑字地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我不禁想起香港电影《火龙对决》中,任贤齐扮演由警察堕落为盗匪的男主人公说的一段话:刚当警察的时候,看到街头的小混混,恨不得将他们都抓起来;时间久了,才发现,那些真正的混帐东西,原来都坐在我们上面。

北大校长荐毛选

北大在纪念五四青年节的时候,搞了一个教授推荐好书的活动。五十个教授向学生荐书,你猜得票最多的书是哪一本?是《毛选》!

你能想像今天德国的大学教授向学生推荐说,希特勒的《我的奋斗》是一本好书,并要求学生以此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吗?在今天的德国,颂扬希特勒、为纳粹时代辩护,不是被法律保护的言论自由,而是一种绝大多数国民厌恶的犯罪行为,必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而在今天的中国,颂扬毛泽东、为毛泽东时代辩护,却依然是一种时髦,不仅可以获得相当一部分民众的掌声,更会得到官方的纵容与鼓励。于是,戏剧作家张广天赞美毛泽东与人民心连心,北大教授孔庆东憧憬毛时代幸福如天堂的生活,在香港大学任教的甘阳居然将毛时代的“传统”定义为“平等”。种种惑众之妖言,层出不穷。

在中共建政六十年的庆典上,毛泽东的画像再度高高举起,“毛泽东思想万岁”的标语方阵也备受瞩目。作为毛泽东精神上的孩子,党魁胡锦涛企图模仿老毛的作派与威风,却再也无法像毛一样成为民众的偶像;而作为毛血缘上的孙子,弱智的毛新宇蠢蠢欲动,在荣升少将之后,是否还有“皇太孙”继承大统的春秋大梦呢?胡锦涛和温家宝推动毛崇拜死灰复燃,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中国人最大的特征不是已故台湾作家柏杨说的“丑陋”,乃是我所概括的“卑贱”。一个暴徒,杀害了你的父兄,奸污了你的妻女,剥夺了你的自由,践踏了你的人权,你却还要跪倒在他的面前山呼万岁?这不是卑贱又是什么呢?鲁迅说,中国人生活在两种境况之中,一是没有坐稳奴隶的时代,二是暂时坐稳了奴隶的时代。今天的中国人大致属于后者。

即便是毛时代的右派们,不少人也纷纷转型了。前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即是毛时代被打入“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的右派之一,他戴着墨镜在观礼台上遥望毛的幽灵翩翩起舞,不知心中有何感想?同样是毛时代右派分子的名作家、前文化部长王蒙,在法兰克福书展上大肆宣称“目前是中国作家创作最自由的时期”,因言入狱的作家刘晓波成了一名“隐形人”。

北大向学生推荐毛选的是究竟哪些教授呢?其中,既有土鳖博士,也有留洋海归。其中,身份最显赫的是,北大副校长、党委常委副书记吴志攀教授。吴副校长也是出洋见过世面的人,他曾经是哈佛大学法学院访问学者、美国艾森豪威尔基金学者。他却不向学生们推荐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潘恩的《常识》以及《联邦党人文集》等著作。

那么,吴副校长最喜欢的是那些书呢?他对记者说,《毛选》、《雷锋日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几本书让他认识到人生的意义、人应当过理想主义的生活。果然不愧为“学者型的党务工作者”,一边放任自己的老婆、曾经担任过季羡林秘书的杨锐,去偷窃季老的珍贵书画;一边借老毛的牌坊来教导青年学生如何过“理想主义”的生活,人之无耻,无有过之也。

就是这样的御用学者,这样的“奴在心者”,居然能够爬上北大副校长的高位,可见今日之北大,早已失去了“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倘若蔡元培老校长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