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意大利外交部的一位高官来找我,因为在北京的意大利文化中心还没有被批准,希望通过我的影响力帮助他们。我告诉这位官员帮不了,我当时在中国想见一个处长都很难。他不理解,他说在欧洲,作家是很容易和总统总理说话的。我说在中国也很容易,条件必须是官员想见作家了,不是作家想见官员。

马悦然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想邀请沈从文去瑞典访问。当时中国作家出国手续比较麻烦,马悦然就去找中国驻瑞典使馆的文化参赞,希望使馆方面可以提供帮助。可是这位文化参赞却问马悦然:“沈从文是干什么的?”

某地用绳子牵着性工作者游街,某地遭受水灾洒水车还在工作,某地儿童医院十多年以工业氧代替医用氧,某地矿业污水渗漏后瞒报声称是维稳,某地毒奶粉再现,某地输油管爆炸,某地矿难,某地群体性事件……我批评自己:为何看新闻记住的全是这些,为何中央领导会见外宾下访基层的主旋律新闻看过就忘记。

阶级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区别。过去那个时代地富反坏右全部被打倒,其实没有阶级斗争了,可是我们天天大讲特讲阶级斗争。现在这个时代牛鬼蛇神大摇大摆比比皆是,似乎天天都有阶级斗争新动向,可是我们再也不讲阶级斗争。过去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现在是千万要忘记阶级斗争。

经常看到外国衣冠楚楚的议员们开会时打架。(中国人大开会时,代表们不会打架,只会偶尔打瞌睡。)其实这世界所谓高雅和低贱只是表达方式不同。一位法国朋友多年前去越南,晚上妓女轻轻敲门,用法语说:"爱情从你门前走过。"法国人问:"爱情多少钱?"妓女回答:"爱情过夜五美金,不过夜两美金。"媒体报道某局长写下保证书,向党保证要和情妇结婚,情妇自然相信,半年后才知上当。我想起小时候做错事欲抵赖或者做好事欲使人相信,只要说"向毛主席保证"即可。那时候似乎人人如此。毛主席逝世后,全国人民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免费担保人。不过党员们有办法,可以向党保证。我等非党群众怎么办?入党?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记者就圣元奶粉"早熟门"事件,问我是否相信卫生部的调查结论?我告诉他,中国存在的不仅是奶粉问题,还有水资源污染和其它食品安全问题等等,这些都有可能引发女婴早熟或其它病变。所以卫生部的结论不重要。我说,如果一个苹果全烂了,再去追究上面某一点的腐烂会有结论吗?

一位西方学者问我:“中国现在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我对他说:“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话题,我们还是换一个简单的话题,来讨论一下植物学吧。”我告诉他,文革时期的中国流行过一句口号: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今天的中国,草和苗已经进化成同一种植物了说到法国总统萨科齐,一位法国女士说他的妻子布吕尼很漂亮,前妻塞西莉亚也很漂亮。萨科齐竞选总统时,塞西莉亚时常站在他身旁;萨科齐当上总统后,塞西莉亚离开了。我问这位法国女士:塞西莉亚为何不愿意做第一夫人?她回答:塞西莉亚不是不愿意做第一夫人,而是不愿意和这个叫萨科齐的男人生活下去。

吹捧和吹捧的区别。车臣总统卡德罗夫吹捧普京:"我的偶像–普京,他既是车臣人,也是俄罗斯人。是他给了我们地球上的一切。"这是人的吹捧,有肉麻感。我们的官员吹捧领导是千篇一律:"领导的重要讲话为我们今后的工作指明了方向,大家要深入学习认真贯彻执行。"这是机器的吹捧,连肉麻感也没有。

在耶路撒冷的时候,我和中东地区的老牌政治家佩雷斯握手。这位以色列的前外长前总理现总统的手极其柔软,仿佛手里面没有骨头。我曾经和几位西方政治家握过手,他们的手都是一样的柔软。我没有和中国的政治家握过手,不由胡思乱想起来,觉得中国政治家的手可能充满了骨感,因为他们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二月在台北书展新闻发布会上,看到几位正患流感的记者戴着口罩。我发言时即兴建议:你们在和政治家握手时最好戴上手套,因为政治家需要到处拉选票到处找人握手,手上的细菌很多。我又说:如果和大陆的政治家握手就不必戴手套了,因为大陆的政治家不需要拉选票不需要到处找人握手,他们手上的细菌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