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对记者说,他希望刘晓波早日获得释放。对比三年前拒绝评论刘晓波案来,这是可喜的进步,值得鼓励与赞许。由此可见,中国网民强大的舆论压力,多少唤醒了这名新科诺奖得主沉睡已久的良知。

不过,莫言同时的一段发言又让人莫名惊诧。他说,当年,刘晓波作为文学评论家,曾高度评价他的《红高粱》系列。但是,后来刘晓波转向政治活动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来往了,他也不了解刘晓波的工作。

在中国,“政治”是谈虎色变的危险品,是不可接触的脏东西,好像谁搞政治,谁就是坏人。其实,政治是公共权力的分配,是每个公民都应当积极参与的事情。在民主国家,公民无时不刻都在搞政治,从投票到投书报章,从组织非政府组织到纳税,无不与政治有关。政治是一个中性词汇,不能被妖魔化。

从一九八九年“六四”起,刘晓波是参与政治最深的中国知识分子之一。他参与政治,不是为自己谋取权力和名声,乃是为推动中国的人权保障和公民自由,以及中国社会的公义与公平。他的文章与活动,与每一个中国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在此意义上,刘晓波和妻子刘霞的受苦、受难,不是为自己的缘故,乃是“与哀哭者同哀哭,与捆绑者同捆绑”。他们理应得到大家的尊敬和支持。

而莫言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政治。他是中共党员,是退役的解放军军官,这些身分本来就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他还是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协跟其他国家的作家团体都不一样,它不是真正的民间组织,而是由中央财政拨款支持的半官方机构,其主席铁凝享受部级待遇,还是中共候补中央委员。以此推论,莫言享有副部级待遇。他的待遇难道与“政治”无关吗?

曾几何时,“政治”在中国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玩意。在海外也是如此:支持奥运不是搞政治,支持刘晓波就是搞政治;去欢迎胡锦涛就是爱国,去欢迎达赖喇嘛就是卖国。“搞政治”成了一道望而生畏的紧箍咒。

但是,只要上面有压迫,下面就有反抗;只要政府剥夺民众的基本权益,民众就会奋起反抗。此乃古今中西概莫能外的公理。在今天的中国,你不去搞政治,政治就要来搞你:比如,作为一名向往自由的作家和记者,不得不跟中宣部的审查制度抗争;再比如,作为一名拥有土地和房产的农民或市民,不得不跟野蛮圈地和强制拆迁的暴行抗争。

政治与文学不可分割,政治与人的尊严与自由不可分割,莫言还需补一补西方国家的中学生都上过的公民课程,才不至于在世界媒体面前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