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不久之前,前国务院港澳办主任鲁平批评“港独”,说不想当中国人可放弃中国国籍,中国有13亿人口,没有这极少数人也不会受影响。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艾未未:将意识形态分歧理解为国籍选择问题,以种族一统论取代个人政治取向,是粗暴蛮横的专制做派。护照身分是所属身分的某种客观体现,仅仅是人的权利的一部分,却未必是个人的理想选择。“爱,或者走开”是狭隘国家、种族主义的蛮横态度,也是常见的爱国贼们用以取代争论和分歧的提法。为什么不能返还我的护照,没有护照的我属於什么国籍呢。

问: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你怎么看待中共官员对於“极少数人”、“一小撮反动分子”等概念运用?

艾未未:无视思想的分歧和争论,简单以人数多少,或者不断地将他人归结为“极少数”,这是一种愚蠢的自辱举动。人类社会发展的种种努力都是首先由有极少数的个体作出的。中国共产党本身也经历了从小到大,由弱变强的生长过程。它背叛了毛泽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路线正确了,没有人可以有人,没有枪可以有枪”的价值观.

问:温家宝在2012年3月份两会记者会上说“我没有谋过私利,我敢於面对人民,面对历史”,你怎么看?最近纽约时报关於他亲属经商揽财的报道改变你的看法了吗?

艾未未: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官员的廉洁经得起推敲。这一类的言论可以看成是某种的愿望表达,或者说这个所谓的“人民”和“历史”并不存在。无论是或不是,体制性腐败已成为这个社会的主要特徵,今天做官不揽财是要天诛地灭的。

问:有人认为在中国人情社会里,掌握权力的官员很难做一个廉洁的“不粘锅”,你赞同吗?政治人物最需要什么品质?艾未未:当官的品质是老百姓给惯的,中国老百姓有什么品质,官员就有什么品质.

问:中国民众常有一种迷思,那就是中央的政策都是好的,只是地方官吏执行中走样了,譬如中央在宣扬可持续发展,但是地方争着上马各类污染化工项目引发民怨。你怎么看?

艾未未:中央是很密切联系群众的,有着8000万党员,党的基层建设是强大的。事实上,中央就是地方,地方就是中央,任何时候、以任何理由把中央和地方割裂开来,算是反华言论吧。

问:最近宁波PX专案民众抗议中,现场採访的外国记者受到民众热情拥护,众人宣称要做“带路党”。怎么看“带路党”的说法?

艾未未:中国民众的情感也最不可信,重温重庆民众唱红歌的场面就知道了。

问:你经常跟外国媒体记者打交道,他们最爱问你的问题是什么?你最希望他们把什么资讯带给全球读者?

艾未未:过去,他们常问我害怕不害怕,现在问我会不会离开中国。通常他们该问政府的问题,没人搭理时,也就问我了。他们通过了解我,了解我居住的地方的困境和快乐。

网友:中国官员政客的腐败问题,为什么都要外国媒体来进行报道?

艾未未:在中国,还没有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媒体.没有独立声音,任何个体命运都注定是悲哀的。

网友:你的行为艺术作品常常赋予草泥马符号象徵,譬如最近的《草泥马江南style》,草泥马其涵义从开始使用至今发生变化吗?

艾未未:草泥马是个体意志的象徵,始终是极权的反面。

网友:十八大维稳大局,全民皆兵,北京乃重中之重,据说担心乘客用气球拖带标语或抛撒带有“反动”字样的乒乓球,连北京计程车的车窗摇手都被去掉。艾婶你没有接到通知离开北京城吗?

艾未未:我被告知不要多讲话。我本来就没有兴趣对世界上任何一个党派内部的会议说三道四。我对首都的几十万的计程车的车窗摇手有更大兴趣,它更像是我做的一个观念艺术的现成品,还有那些诡异的乒乓球,它总是中国政治的道具。长安街显然已经是他们的一个心病。我没有被要求离开,是不是我离开了会更不安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