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路原著   草狼改编

即将发生在2008年8月的这次经济风潮，可能成为压垮东方最大一个专制政权的最后一根稻草。
                          ——题记
剧中人物：
阎经理 房地产开发商
老路 房地产律师
颜教授 人大经济学教授
夏市长 某市市长
韩局长 土地及房产管理局局长
唐行长 某银行行长
宋局长 公安局长
警察队长 公安局防暴大队队长
大陆 年轻工人
小郭 大学生
小敏 失地上访农民
英纯子 路透社记者
群众若干

第一幕
第一场：房地产交易会
几个售楼小姐各自举着牌子在宣传自己的楼盘，向顾客分发材料，牌子上有的写着每平米 12000 元，有的写每平米15000 元；顾客熙熙攘攘，纷纷抱怨楼价太高。大陆、小郭分别上。
大陆：有没有经济适用房？
售楼小姐：在这里找什么经济适用房？这是商品房交易市场。
大陆：商品房就每平方米12000 元？买套房子100 多万，怎么这么贵？
售楼小姐：那边15000 元呢，一天一个价，明天兴许还涨呢。
小郭：楼市为什么涨这么快？这样的房价谁买的起？
大陆：你买不起，有人买得起。我听说本市的房子都让外地人和本市的有钱人买走了。没钱的老百姓只能他妈的干瞪眼。
小郭：大哥，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你看，外地人来买房的，都是有钱的老板或者贪官，他们的钱多的化不完，要买也不会买老百姓住的这种房子，他们都买别墅。本市的有钱人早就有房子了，他们如果买房子，也是为了投资，最多也就买个三两套，自己住一套，剩下的出租或者等涨价后倒卖。这些人买的房子不会超过开发楼市的30% ，也就是说，至少有70% 的房子闲置没卖。
大陆：不对吧，刚才这小姐还说房子卖得很火，一天一个价呢。
小郭：那是宣传伎俩。
大陆：你是说他们留着房子不卖？为什么？
小郭：不对，他们不是不卖，而是想卖高价。不过这么高的价格根本买不出去，老百姓的实际承受能力只有3000 元左右，12000 跟20000 一样，老百姓都买不起。
大陆：小老弟，说实话，我连3000 的房子也买不起，我结婚都三年了，还租人家的10 平米的房子住，我老爸只给我留了30000 块钱，老婆手里有20000 元，交首付都不够，我现在一个月挣800 元，老婆500 元，只够勉强糊口，要靠挣钱买房子，1000 年都甭想。
小郭：大哥你比我还好，我是从农村出来的，读大学父母为我拉了50000 元债务，至今没还，我今年毕业，就算每月能挣2000 元，省吃俭用每年攒10000 ，还读书的欠债也得5 年。买房子？把我老爹老妈卖了都不够！
两人正谈的热烈，英纯子脖子上挂个相机，东张西望上。
英纯子：两位讨论什么？我可以听听吗？
大陆：你是谁？
英纯子递一张名片给大陆、小郭。
小郭：记者？还是路透社的？
英纯子：路透社住本市记者站。
大陆：我们讨论买房子，你记者掺合什么？你又不买。
英纯子：这位先生看走了眼，我还真想买一套。只是这房价也太贵了，都赶上东京银座了。
大陆：还不都是让你们这些外地有钱人给炒起来的？我就奇怪了，我们这里有什么好的？法兰西、美利坚、大日本不是到处金山银山吗？干嘛非得都来跟我们争夺生存空间？
英纯子：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是贵国政府的既定国策，我们带来了资金、项目，推动了这个城市的经济发展，先生难道不欢迎吗？至于我个人要买套房子，是因为我的父母就住在这个城市，我小的时候也在这里长大，不能说我回来争夺生存空间吧？
小郭：这么说英小姐也是本市人？
英纯子：对呀。我还是人大毕业的呢。80 年代初我才出国留学。
小郭：太好了，我们是校友，我是人大2001 级学经济的。
小郭与英纯子热烈握手。
大陆也兴奋起来：原来是老乡，嗬嗬，大水冲了龙王庙。
英纯子：走，我请你们喝茶。咱们好好聊聊本书的楼市。下。

第二场 房地产公司经理办公室
开幕时阎经理正在接电话。
阎经理：我们还有3000 套房子没卖出去，积压了3 个亿的资金，我现在是焦头烂额，房价太高，房子根本卖不出去。我们搞了一些市场营销的策略，基本不起作用，这样下去，我们绝对没有能力还贷。利息？利息也还不上，几千万哪，我连几十万都拿不出来，职工工资都半年没发了。劳动仲裁机构刚刚还来传票呢。税务局还天天来催税，我们今年的税一分钱没交呢。行长，你面子大，找市长想想办法吧。对，对。我是没办法了。
老路上。
老路：阎经理，我来了。
阎经理：刘律师，你来得正好。银行催贷，房子卖不出去，我们的楼市要崩盘了。你快来帮我想想对策。
老路：怎么会这样？楼价不是一直在涨吗？
阎经理：那是假的，是我们几家房地产老总联合起来搞的营销策略，我们本指望营造楼房热销、楼价上扬的市场氛围，利用老百姓买涨不卖跌的心理，拉动销售，谁知老百姓根本不买帐，楼房反而更卖不动了。
老路：这是个馊主意。老百姓的经济承受能力只有3000 元左右。超过这个数字，不管是个什么价位，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反正他们也买不起。但是楼市跟股市不同，股市可以降，楼市一降，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但是，撑着不降，我们也维持不了多久。银行的利息每天都以上百万的速度在增加，我们的利润迟早会被吃掉的。
阎经理：刚才银行唐行长来电话，威胁要起诉我们，我看不行给他们1000 套楼抵挡一阵。
老路：也只好这样了。但是楼房的价位怎么定？按现在的市场价格银行肯定不干，如果公开拍卖，等于我们公开承认开发失败，价格上不去不说，还会引起连锁反应，其他银行也来起诉，我们就完了。
阎经理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老路：我有个主意。
阎经理：说！
老路：找家外资企业，在一个相对低一点的价位把全部楼盘转让出去。我们脱手离开。
阎经理：这个办法我想过。现在根本行不通了。
老路：为什么？
阎经理：我实话告诉你吧，大律师。我们开发的这个楼盘实际成本是每平米7000 元，成本构成是：土地费+ 建筑费+ 银行利息+ 税金+ 其他费用，其中土地、税金和打点政府官员的交际费占70% ，建筑成本和项目运作费用不到30% ，绝大部分的利润在我们接盘时就被政府拿走了，就算我们在8000 元价位上转让，抛出交易费用我们没有任何利润。问题是8000 元我们转让得了吗？5000 元都够呛！我们每平米赔3000 元，我们还不都得跳楼！
老路：这么说，楼价太高实质问题在政府身上？
阎经理：是呀，我们都让政府给涮了。
老路：房地产是本市经济的支柱，既然问题在政府身上，政府不会坐视不管！
阎经理：其实政府不管我倒并不太害怕，反正开发房地产的钱也不是我的，是银行的。我的钱不到20% ，卖500 套房子就抽回来了。
老路：银行的钱可都是老百姓的。
阎经理：是呀，实际上我们都是拿老百姓的钱盖的房子，但老百姓却不能居住，只能大量闲置，任凭风吹日晒！你看我们的房地产市场多么荒谬！
老路：阎总无需感慨，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阎经理：你先跟银行谈谈，如果价位适当，我们就给他1000 套，但是不能走司法程序，不能影响市场。
老路：好。我先走了。 下。

第三场：茶馆
英纯子：楼市价格奇高，我看像是人为的，不是市场现象。
小郭、大陆一齐：为什么？
英纯子：这么高的价位，终端消费者买不起，肯定是有人为了炒作哄抬起来的。
小郭：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大陆：为了赚钱呗。
小郭：没人买房子他们怎么赚钱？
英纯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觉得开发商这么做，目的有两个：1 、找一下家，在一个高价位上出手转让；2 、银行催债，用高价房抵债。总之，他们自己不吃亏。
小郭：真狡猾，他们就是不肯降低房价？
大陆：资本家都是吸血鬼，怎么肯便宜我们老百姓？
英纯子：也不是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我听一些经济学家分析，本市的房子的平均成本已经达到每平方米7000 多元，主要是税和土地费，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利润都让政府拿走了。开发商其实也不愿房价太高。老百姓买不起，房价越高崩盘的危险越大。
小郭：纯子姐姐，什么情况下楼市会崩盘？
大陆：是呀，楼市怎么就崩盘了？是不是崩了盘，楼价降了，我们就可以买到便宜房子？
英纯子：不，正好相反，如果楼市崩盘了，可能会引发严重的金融危机，继而引发社会动乱，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大陆、小郭：怎么会这样呢？
英纯子：因为建楼的钱70% 是从银行贷来了，其他是首付款，开发商的钱不到20% ，如果楼市跌破7000 元大关，开发商将血本无归，他们不会这样傻。他们宁肯把房子扔给银行也不会降价。因为这些房子的贷款是从不同的银行贷来的，债权关系特别复杂，任何一家银行都无法整体接收，所以，如果开发商逃走，房子就变成了烂尾楼。你们没有看到92 年大开发时东部的那些烂尾楼吗？至今还在呢。
大陆：这与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最多不就不住房吗？怎么与动乱扯得上呢？
英纯子：这位大哥，银行的钱是谁的？
大陆：国家的呀。
小郭：不对，是老百姓的存款。
英纯子：对，中国的银行，40% 坏帐，30% 的钱投入了房市和车市，如果房市崩盘，老百姓一齐挤兑，银行将失去支付能力，金融危机就爆发了。
大陆：国家不会印钞票吗？
小郭：那样就会引起通货膨胀。大哥，你存在银行的50000 元，就会变成5000 、甚至500 元。
英纯子：民国末年，国民政府大量发行钞票，100 元原来能买一头牛，后来能买一粒米。前苏联也是这样，卢布原来与美元的汇率是1 ：3 ，后来是3000 ：1 ，老百姓一夜之间几十年积蓄的财富荡然无存。大量发行钞票，是政权垮台的前兆。
大陆：我的妈呀，我老爸留给我的买房生孩子的那点钱是他一辈子的血汗，他当了一辈子工人，才60 多岁就死了，如果他知道在我手上没了，他会气得再活过来找我算账！
小郭：难道政府不会干预吗？
英纯子：政府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政府能够让利，比如给买房的市民补贴，或者减免税费，事情还有缓，但政府很可能没有这样的远见。
大陆：既然都是政府在干坏事，它不吐出来，我们老百姓就上街。
英纯子：那不就是动乱吗？
大陆：小郭面面相觑：是呀。
第四场：银行会议室
行长：你们环宇公司拖欠了1 个亿，把银行都拖垮了。现在你们又把房价抬得那么高，没有人买房子，你们怎么还贷？真不知道贵公司是怎么想的。
老路: 行长，房价高不是我们的原因，政府地价高，税费又那么多，成本就到了每平方8000 多，老百姓的实际承受能力只有3000 多元，我们总不能赔本卖吧。
行长：政府的事我们银行管不了，我们只管问你们要钱，你说，怎么还钱。
老路：要钱没有，要房子可以。
行长：给房子？我们要房子干吗？我们又不是房地产公司。你们把房子卖了还钱不就完了吗？
老路：行长，按照目前市场价根本卖不动。降价我们又要赔本，再说，我们一降价，可能会导致整个房地产市场崩盘的。
银行律师：你们准备在什么价位上抵给我们？按现在的市场价肯定不行，因为那是你们开发商哄抬的价格，地球人都知道。
老路：你们可以向法院起诉，让法院组织拍卖。
行长：你这个律师！你们怎么能这样！要起诉我们还跟你们谈什么？一个亿，你想让我们花多少诉讼费、律师费？
老路：那么，抛去成本，你给我们1000 元利润，每平米10000 元。
行长：10000 元？想什么好事，8000 元也不行。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啊。
老路：行长啊，我们可不光欠你们的钱，光大银行、中信银行都排着队跟我们要房呢。您要不要，我跟他们谈去了。
老路起身要走。
银行律师：等等，我们可是同行，你应该明白，你要是非逼我们打官司，最后诉讼费用可是要你们承担的。
老路：老百姓说话，油在面里，面在锅里，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我们连本息都还不起，还有闲心担心诉讼费？
行长：好，既然这样，你回去跟你们阎总商量，我再跟行里其他领导商量，咱们争取在9000 这个价位上达成一致。再多了我就不好说话了。
老路：好，我会如实汇报给阎总。下。
银行律师：我觉得行长不该松口，他们应该还是担心打官司的。如果拍卖，不会高于成本价。
行长：打官司，说得轻巧，费用哪里出？这个律师太难缠，他知道我们的弱点啊。
 
第二幕
第一场 房产交易市场
售楼小姐手持一牌：上边写着：疯狂大减价，每平米3000 元。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家纷纷喊：减价了，减价了。
大陆满头大汗挤过来：小姐，减价是真的？
售楼小姐：当然。不过，不搞按揭，必须是现金交易。
大陆：为什么？
售楼小姐：我们公司等着还贷。
大陆挤出人群给英纯子打电话。
大陆：英记者，你说得不灵，房地产降价了，每平米3000 元。真的，我都拿到购房证了，说是现场办公办理房产证。
小郭上。
小郭看过房产证：不可思议
大陆：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卖不出去，只好降价呗。快去提钱吧。
 
第二场 银行门前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提钱的人纷纷喊，我要提 10 万！我提50 万。营业员忙得不可开交。警察在紧急布防，维持秩序。
群众甲：怎么回事？
群众乙：听说楼市崩盘了，降到了每平方米3000 元，大家纷纷提钱呢。
英纯子匆匆跑上。
英纯子拉住一个提钱的群众。 英纯子：我是记者，我想采访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提钱？
群众丙：楼市降了，我们要提钱买楼。
英纯子：干嘛非提现金？不是可以转帐吗？
群众丙：人家开发商不要转账，就要现金。你别耽误我。
英纯子退出人群，百思不解：奇怪。
突然，银行内部传来消息，今天现金不够，开始关门。
群众甲：坏了，银行没钱了，我早听说银行是个空架子，把我们的钱都腐败完了，看来是真的，不行，今天非得要回来，给我提钱，给我提钱！
群众乙：市民们，银行要赖帐，咱们找行长啊。
群众纷纷大喊，警察拼命维持秩序，局面大乱。

第三场 银行办公室里。
行长满头大汗，一个接一个打电话。阎经理坐在一边悠闲自得。
行长：阎总，你怎么搞得？搞这么多人来我这提钱？如果局势失控，全市的市民都来挤兑，银行就完了，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阎经理：不是你让我降价还钱吗？我没钱，你还上法院告我，我按照你说得做，你又骂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行长：我不跟你胡扯，你降价卖房，为什么非得收现金，为什么不能转帐？
阎经理：我要是转账，我的账户不定哪一天被那家法院封了，我拿什么钱给你？
行长：好，我说不过你。你现在马上停止降价，我给市长打报告，我的钱暂时不要你还。
阎经理：钱能不能还你我不敢说，房子停止降价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发出二千张购房证，我要说话不算数，老百姓还不撕了我？我公司里还有事，再见。

第四场 市政府办公室
市政府正在召开会议。市长主持。土地及房产管理局，税务局，公安局、法院、检察院以及各银行行长等有关部门领导人在座。
市长：我们今天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大家知道，目前我市发生了严重的银行挤兑现象，金库货币已经供不应求，我们正在向中国人民银行求援。如果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我市将发生严重的金融危机。甚至导致社会动乱。先请唐行长谈一下基本情况。
唐行长：这场危机发生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我市的一家叫环宇的房地产公司先是伙同其他公司哄抬房价，将房价抬到每平方米15000 元以后，又突然降到3000 元每平方米。导致市民疯狂抢购该公司房产。随即发生挤兑银行存款现象。其他公司经受不住冲击，也跟着降价，导致挤兑越来越严重，已经波及全市所有的银行，甚至影响到了郊区银行。目前，银行的货币库存已经不能应付，正常流通受到严重影响。
宋局长：我打断一下，唐行长，环宇公司为什么开始哄抬房价，后来又压低房价？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动机？
唐行长：是这样，这家公司借我们银行1 个亿，已经到期，我们向他催贷，它为了以高价房抵顶贷款，先是拼命哄抬房价，后来被我们识破了阴谋，又拼命压价出售，回笼现金，造成挤兑，给我们银行制造压力。
宋局长：仅仅是为了给银行施加压力吗？他们有没有其他的不法企图？比如抽逃资金潜逃的可能？
唐行长：它们是家很大的公司，抽逃资金潜逃好像没有必要吧。
宋局长：据我们公安局了解，他们开发的商品房成本价是7000 元——8000 元，3000 元就卖，不是要赔死吗？我们还了解到，他们拖欠各大银行大约3 个亿，他们自己的自有资金还不到6000 万，也就是说，他们开发的商品房用得几乎都是银行的钱，我们担心他们低价贱卖，回笼了自己的资金就会把商品房甩给政府和银行，让它们变成烂尾楼。像这种情况92 年我市发生不少。
法院院长：老宋讲的有理，我们法院也处理过这样的案子，从法律上讲，如果他们这样干，我们恐怕很难追究他们。因为这么高的成本几乎让他们无利可图，而开发商总是要得到回报的嘛。
市长：商品房价格成本为什么居高不下？
唐行长：这恐怕要问土地局。
元局长：我市的土地价格是高了一些，但都是经过了挂牌拍卖，可以说是市场行为的产物。
唐行长：韩局长，土地资源是国家垄断的，与市场关系不大嘛。现在开发商都在抱怨土地价格太高，让人家无利可图嘛。
房产价格升到每平米5000 元，一般百姓基本不能问津，至少50% 的楼房卖不出去，我市现在基本上是每平方米8000 元，根本没有人买。这样下去，楼市根本撑不了多久，崩盘只是时间问题。楼市崩盘，银行就被套牢了，老百姓一挤兑，银行就的破产，我市的经济就完了。
元局长：老唐你这是危言耸听，信口雌黄。按照你的说法，出现金融危机都是土地价格太高，都是我们土地局的问题？你们银行要不是有那么多坏帐，怎么会付不起人家老百姓的钱？你还是好好检讨你们银行自己的问题吧，不要东拉西扯，肚子痛埋怨灶神。
唐行长：你怎么不讲理？
市长：好了，都别吵了。互相埋怨能解决问题吗？现在我们讨论如何应付正在蔓延的银行挤兑风暴。如果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我们这届政府就要垮台！这决不是危言耸听！市委杜书记已经到省委汇报去了，我们在家要先拿出个应急方案。
老宋，你们公安、司法是否研究一下先查封那家公司，冻结他们最近收上来的房钱，制止他们继续降价卖房?
宋局长：我们没问题。可以全力配合。不知道法院那边怎么样？
法院院长：我们需要银行先起诉才好查封环宇公司。我们最终只能解决还贷问题，至于禁止人家低价卖房，没有法律根据呀。
市长：老宋，你们公安局有办法吗？
宋局长：我们可以查一查他们有没有抽逃、转移资金的情况，如果有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刑事立案。
市长：好，老唐你们马上起诉，法院那边迅速查封了环宇公司，立即停止低价销楼，老宋开始调查。同时做好防范突发事件、维持社会稳定的工作。在杜书记回来之前，一定要稳住大局，不能出乱子。其他部门全力配合。散会！
 
第三幕
第一场 房地产开发公司办公室
阎经理和律师老路正在交谈法院起诉的事，几个警察上。
警察队长：谁是阎经理？
阎经理：我是。你们有什么事？
警察队长：我们是市局防爆大队和经济侦查大队的侦查员，接到群众举报你公司有违法犯罪嫌疑，现在奉命对你公司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老路：我是这个公司的法律顾问。请问我们公司涉嫌哪个方面的违法犯罪活动？是暴力犯罪还是经济犯罪？
警察队长：两个方面都有吧。
老路：那么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警察队长：先把你们公司的财会报表、账册、银行账号提供给我们。
老路：这恐怕不妥吧。你们现在好像只是立案前的调查，而不是立案后的侦查，对吧？你们还没有确定案件是违法还是犯罪，嫌疑人是公司还是我们老板对吧？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只能做一般了解，不能调取涉及商业秘密的文件，这是法律常识。我们恐怕不好配合。
警察队长：如果你们不配合，就请你们老板跟我们走一趟。
阎经理：你们要我们怎么配合？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银行有多少钱？我卖房子的钱都存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们，卖房子的钱我一分没动，都存在外国驻华银行里，我可以给你们出具银行的存款证明，但你们想查封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警察队长：你转移资产构成抽逃资金犯罪，我们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老路：警官先生，款子的户主仍然是环宇公司，不是别人，只是没有存在大陆自己的银行，怎么就成了转移资产？怎么能构成抽逃资金罪？您对刑法的理解真让人不敢恭维。
警察队长：好，既然这样，你把银行证明和你公司最近几天卖房的收入清单提供出来，以证明你没有抽逃资金。
阎经理：这个可以。
从老板台上取出两份文件交给警察。
警察队长：好，我们先回去。你们两个在环宇公司值班，发现问题及时汇报。
两个警察一齐：是！站到了经理办公室门口。
阎经理：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察队长：刚才说了，你们公司有可能发生暴力事件，所以我们应该提供一些安全保护。
警察队长带着另外几个警察下。留下的两个警察站到了办公室门外。
老路 : 看来，我们被监控了。法院刚刚送来了查封令和传票，我们的房子已经不能卖了。
阎经理：未必。明天手持购房证的群众买不到房子，他们就会去找政府，找法院，我不相信政府能限制市民买便宜房子。
老路：可是我这样做政府不会罢休，阎总，我还是没搞懂，我基本上跟银行谈好了， 8000 —— 9000 元的价格抵给他们应该问题不大，你为什么要降价出售呢。
阎经理：大律师，我做房地产这一行十几年了，我非常清楚本市的房价正常价位应该是多少。我现在卖的就是正常价位。只有在这个价位上，我们的房子才能全部出手。否则就是烂尾楼。房子最终是要卖给老百姓住的，没有终端的消费者，房子就始终在流通领域，大量的闲置，大量的占据银行资金，最终必然导致崩盘。如其等到崩盘后收拾残局，不如趁早脱手。
老路：可是这样做我们要亏死的呀，我们卖 3000 元，成本却是 7000 —— 8000 元呀。
阎经理：这个帐可以像你这样算，也可以不像你这样算。
老路 : 怎么讲？
阎经理：我们现在收回了多少钱？
老路大约 8000 万吧。
阎经理：我们投了多少？
老路 20% ，大约 6000 万。
阎经理：我们不是还赚 2000 万吗？
老路可以我们还欠各个银行 2 、 3 个亿呢。
阎经理：根据现在的市场价格，我们剩下的 22000 套房子不值 3 个亿吗？
老路然大悟）：原来你是这样算的。高，实在是高。就是不知道银行能不能接受？
阎经理：放心，这次不用你跟他们口干舌燥地谈判，市政府会下令让他们接受这个价格！不信等着瞧。

第二场 市长办公室
市长正冲唐行长、宋局长发火。
市长：唐行长，环宇公司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唐行长：还有半个月才开庭，他们还在继续卖房。
市长：法院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不是查封了吗？
唐行长：昨天 3000 多老百姓围攻法院，他们有购房证，环宇的律师说法院无权超标的查封，法院也认为他们只能冻结寰宇的卖房款，无权限制人家卖房。
市长：老宋呢，你们公安局查出了什么没有？
宋局长：他们卖房子的钱有一部分存在外国驻华银行，我们没有法律手续动不了。这部分钱在法律上也算不上抽逃资金。其他违法经营活动至今尚未发现。我们对这家公司暂时无法立案。不过我们已经对它进行了严密监控。
市长：我就不明白，这个环宇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干？他们可以得到什么利益吗？
唐行长：市长，我有个朋友是人大学院的资深教授，我去请教过她。她对这事有独特的见解，我们是不是听听专家的意见？
市长：好，明天召开市长办公会。让专家谈谈，杜书记马上要回来了，我们应该拿出一个对策了。
 
第三场：房地产交易市场
大陆背着一袋钱，和小郭、英纯子匆匆上。
小郭：大陆哥，钱够了吗？
大陆：好不容易借了 10 几万，加上我爸留给我的和我媳妇的钱，差不多够了。
英纯子：全是现钱呀，不是可以按揭吗？
大陆：按揭哪能这么便宜。
群众甲：昨天法院还不让卖呢。好多人去上访，法院才撕了封条。他妈的政府也是多管闲事，愿卖愿买，市场行为，政府凭什么干涉？
老上。
老路：纯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日本吗？
英纯子 : 师兄，呀。我来采访楼市呀。我已经调回国内了。听说这里发生了重大新闻，我就来了。
老路：么重大新闻？
英纯子：楼盘大跌价呀。
老路：记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实这算不上什么重大新闻，不过是个别的公司行为。据我所知，这家公司因为要给银行还贷，不得已而降价出售楼房。这只是暂时的措施，一旦还上贷款，楼价马上恢复。
小郭扯了一下英纯子：纯子姐，他是环宇公司的首席律师，他的话很有价值。
英纯子：是吗？我可以作为正式的消息报道吗？
老路我确实是环宇公司的法律顾问。不过我的话只是个人的看法，公司没有授权我发表任何声明。如果你要发表正式消息，最好等我们召开新闻发布会。
英纯子 : 请问律师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开？
老路这要看我们与银行方面的谈判进行得如何，因为已经有一家银行起诉我们了，其他的银行也正在准备起诉。如果所有的银行都向我们要钱，我们的房子恐怕就要在这个价位全部卖光！我们公司是个讲信誉的公司，我们不能欠银行的钱，因为银行的钱实际就是老百姓的钱嘛。大家知道，在这个价位上卖房子，我们公司是要赔钱的，但是，为了让利百姓，为了保持我公司的信誉，就是赔钱，我们公司也要卖房！
周围群众一齐鼓掌。
英纯子：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公司是以赚钱为宗旨的，你们公司却要赔钱赚吆喝，这让我们怎么相信呢？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隐秘？
 老路：这位记者小姐让我很难为，既然你已经把话挑开了，我就实话实说。大家知道，楼市的实际价格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我们市的普通市民购买力是多少？不会超过 3000 元！ 5000 、 8000 、 10000 、 15000 元的价格，都是人为造成的泡沫，真正需要住房的消费者没有人买得起。买不起房子就要闲置，闲置就要占用大量的资金，这些资金都是开发商从银行贷来的，银行的资金被压住了，就会出现金融危机。所以，被楼盘压住的资金必须盘活，要盘活楼盘就必须把楼价降到老百姓能承受的价位，我们公司不过是审时度势，先吃螃蟹。我们现在看起来是吃亏了，但到楼市崩盘，那些不降价的公司手里的楼盘就会变成烂尾楼。因为他们的欠债将变成天文数字，他们的楼盘将缠上述不清的产权关系，等到所有的诉讼结束，他们的公司早就破产了。
掌声雷鸣。群众纷纷喊，对，应该降价，应该降价！

第四幕
第一场 法院审判庭

法官：鉴于目前的严峻形势，我们召开双方当事人进行庭前调解，双方是否同意？
银行律师 : 同意。
老路根据法律规定，答辩期未到，我们可以拒绝调解。但是考虑到法官的良苦用心，考虑到我们跟原告的良好关系，我们可以有条件的同意调解。
法官：被告谈谈你们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老路我们不知道原告是想要房子还是要钱？
原告律师：什么意思？
老路：这个案子本身很简单，我们欠原告本息一个亿，应该还钱。如果原告要钱，我们不可能立即还清，必须卖房子还钱。这就需要一定时间。如果原告肯给我们一段时间，比如半年时间，我们可以不要求判决结案。如果原告要求我们立即还钱，那么，我们要求判决结案，到判决生效时间也差不多是半年。总之，我们要半年时间才能还上一个亿。
原告律师：如果我们要房呢？
老路：按照现在的市场价 12000 元，我们抵给你们 1000 套房子。包括诉讼费也差不多了。
原告律师： 12000 元？这个价格我们接受不了。太高了。
老路：这是我们降价以前的最低市场价。
原告律师：众所周知，这个价格是人为抬高的。
老路：我同意原告律师的意见。这个价格确实是人为抬高的。所以，我们把价降了。
法官：原告律师认为真实的合理的价格是多少？
原告律师 : 我们对房地产业务不太熟悉，还是被告谈谈？
法官：被告律师？
老路： 3000 元。
法官、原告律师大吃一惊 : 什么？ 3000 元你们抵给银行？
老路：不，这个价格我们不需要给原告，我们可以自己卖了房子还钱。
法官：饶了一圈又回来了。这不等于没说嘛。
老路：法官，我们的态度很明确，欠债还钱，原告催贷，房价太高，我们把房价降到实际价位，出售房屋就是为了还钱。我们没做错什么。可是法院封我们，公安查我们，银行不依不饶，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做才可以。
法官 : 我不说你也知道，这次调解有些超出法院的职责范围。因为你们公司突然降价销房，不但搞乱了房地产市场，而且导致银行挤兑，可能引发金融危机。所以，我们必须想法制止这种情况的蔓延。上级要求通过法院的审判活动解决你们的债务纠纷，同时平抑这场房地产市场的价格风波。你们应该从大局出发，体谅上级的苦心嘛。
老路：法官，我们并不是要故意给政府出难题，实在是楼市价格高的离奇，这种局面其实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楼市价格高主要是政府通过高额地价和税费获取了高额利益，这个泡沫应该从政府挤起，政府如果不能让利，危机迟早会发生。
法官 : 被告既然这样看，这个问题已经不是法院能够解决的了，我还是向上级汇报吧。休庭。
 
第二场：市政府门口
大量的示威群众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群众举着各种横幅、标语，高呼口号。大陆、小郭都在人群中，英纯子在跑前跑后的采访。
 
第三场 政府会议室
市政府举办的银行、各职能部门、房地产商、购房的群众代表座谈会正在召开。
市长：今天，我们召开这个紧急座谈会，也可以叫对话会。来解决目前我市的严重危机。我先来通报一下我市的情况。到今天为止，全市 300 多家房地产企业全部将楼市降到了每平米 5000 元以下，但是群众仍然不满意，他们仍然在疯狂的挤兑银行存款，持币待购，我市所有银行的现金储存量已经不能满足日常流转，从中央银行调来的 300 亿人民币已经被挤兑一空。由于群众中的货币持有量大增，人心惶惶，导致我市物价飞涨，并且已经波及到了其它省市。非法的游行、示威到处都在举行，市政府大门都被堵了三天。社会治安极度混乱，一些犯罪分子趁火打劫，盗窃、抢劫案件丛出不穷，我们的城市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边缘。我们必须群策群力，遏制这种局势的蔓延。如果我们不能制止这种局面，一个政治稳定，经济欣欣向荣的青岛就会变成一个混乱不堪的、没有希望的青岛。我们来之不易的安定、祥和的，改革开放的局面就会一去不返。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大陆：市长，我说两句。我是购房群众的代表，是这个城市的老市民。从我爷爷那一辈起，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大家都知道，生活最基本的需要是衣食住行，其中住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在一个城市没有立足之地，你就是永远的浮萍，不能算这个城市的居民。我爷爷的时候，我们家有 30 多平米的房子，德国人、日本人、蒋介石也还都尊重我们的居住权，虽说一家七口人房子嫌小了点，暗了点，但总算都有自己的房间。我爸爸的时候，房子变成了 10 平米，不管怎么说，也是厂里分的，总算有个栖身的地方。到了我这一辈，厂子不管了，房子没了，厂领导让我们自己去买。 92 年大开发以来，城市越来越漂亮，高楼越建越多，就像报纸上登的，电视上演的，领导们在各种会议上讲的，真是高速发展，日新月异，黄海之滨的一颗明珠啊。可是建了这么多房子，有的人 150 平米、 200 平米的复式房可以三套、五套的买，我们广大的工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老市民却连 60 平米的小户型也买不起。楼价前天 8000 ，昨天 9000 ，今天 12000 ，像疯了式的往上涨，我们在岗的职工每月挣不了 1000 元，抛去必要的生活费、孩子的教育费已经所剩无几，要买这样的高价房恐怕要等上 500 年！下岗的职工就更不应说了。市长，各位领导，我做了一个统计，像我这个年龄段的职工、市民，具备购买这种高价位房子的不会超过 10% ，我今年 33 岁了，因为没有房子，至今没有结婚生子，我老爸望眼欲穿等着抱孙子，他把一辈子积攒的 30000 元血汗钱给了我，指望我买个房子，可这点钱连 3 平米都卖不到！我们不是狗，不到 3 个平米的房子只能是个狗窝。但是我们不能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呀。如果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 90% 的新市民都无房可住，露宿街头，我们的稳定还能维持下去吗？我们还能继续繁荣下去吗？
小郭：我是大学生，今年毕业，准备在本市就业。可是房价太高了，我这样的穷学生恐怕一辈子都买不起。没有房子我们就不能安心工作，像我这样的大学生，我们市每年都有几万人吧，城市发展需要不断引进新的人才，如今奇高的房价却成了制约人才流动的巨大障碍，这样严峻的形势政府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不要光看眼前的利益，而损害城市的长期发展？
韩局长：我是土地及房产局长，我听刚才那位工人师傅和这位同学的意思好像是政府在故意抬高房价，其实这完全是误解。房价高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政府一直在平抑房价，今年以来，我们就出台了很多政策，比如提高二手房交易税，限制炒作、开拓民间游资的投资渠道，这些措施正在取得成效，如果没有这次的环宇事件，房价上涨的趋势一定会受到遏制。
老路：我是环宇公司的律师，我不能同意刚才土地局长的观点。首先，目前的房地产价格不是遏制其继续上涨的问题，而是降价、而且是大幅度降价的问题。我以前有个观点，而且我现在仍然坚持：广大市民的购买力只有每平米 3000 元，房价涨到 5000 元跟 50000 元都是一样的，反正老百姓买不起，都是泡沫。所以，楼价必须降到广大的市民们都能接受的水平才有意义。任何商品的价格都受供求关系影响，这是经济学的常识。房价也不能例外。
其次，环宇公司这次主动大幅度降价，不惜自己赔钱，让利于市民，其实是尊重价格规律的经济理性行为。遗憾的是，本来应该受到鼓励的义举，却受到了打压，我们剩下的 2000 套房子全部被几家银行拿走，价格重新升高，导致市民不满，责任委实不在我们。
唐行长：你们环宇这次是解套了， 2000 套房子抵了债，一个亿的销售款到了手，你们是占了便宜卖了怪呀。
老路：行长，这不能怨我们，高价房是你们自愿要的，我们说过要卖房还钱，你们不要嘛 . 再说我们也没有占什么便宜，我们只是收回了投资而已。
市长：你们环宇公司确定 3000 元的销售价格有什么依据？为什么不是 5000 元？ 6000 元？
老路：市长，我刚才说过了。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商品的价格。消费者除了要有购买的欲望，还需要有购买的能力。我们市终端消费者的购买能力是每平米 3000 元，超出了这个价格，房价就出现泡沫。房产价格出现泡沫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地产价格虚高。我们的地产价格是政府根据自己的需要在高度垄断的条件下制定的，不是由市场需求产生的房产价格确定的。通俗的说，地产价格本来应该是： 3000 元的房产价—建筑成本—交易成本—房地产商利润后产生。我们的地产价格却是政府领导根据当地开发的资金需要、行政运行的成本需要、部门利益需求等因素制定的，这样产生的地产价格可能高出实际价格十几倍。这就是房地产价格居高不下的真正原因。
大陆：对。政府通过垄断地产价格造成房地产泡沫，所以房地产降价，政府应该有所作为。政府不但没有任何作为，反而打压自行降价的企业，这还是人民的政府吗？如果政府继续阻挠降价，我们在五四广场的 30000市民和大学生将继续游行示威，我们还要通电全国，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市房地产的真相。
市长：既然对话没有成果，今天的对话会就到这里。
 
第五幕
第一场 市政府门口
人群聚集越来越多。大陆、小郭等人在分发传单，许多市民在纷纷抢看，议论。
群众甲：《市委书记讲话》，什么玩意儿，还不是欺负我们？
群众乙：听说是昨天在网上公布的，重新强调房价不能人为降低。看来还是不打算让我们穷人活呀。
群众丙：什么内容？读读让大伙听听？
群众甲大声朗读： 我市的房价现在是比较高的城市之一，应该从两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第一，房价过高，会对一般的市民生活带来很多不便，这样我们采取两种方法：一，住房保障体系，用廉租房，最贫困的人口甚至可以不花钱和少花钱就可以租到房子，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通过这个途径解决了住房。二，建设经济适用房，使 一般的工薪阶层能够买到比较便宜的房子。三，利用二手房转租的方法解决低收入人口的住房问题。
还有一个方法，在城市另外区域建造一些比较便宜的房子。我市的房价虽然很高，在沿海一线的别墅可能已经到了 2 万块钱一平方米，但是如果 一直往北走，那就是2 万、1 万、 8000 、5000 ，3000 ，最便宜还 有1000 的。
城市的房价一定要考虑保证低收入人群能够住得起的前提下，不能人为地把房价打下去，它只要不是虚拟的和泡沫，不能人为拿下来，如果人为打压，那么已经买房子的人就意味着贬值，要非常谨慎保持目前房价的稳定，保证房子不贬值。
群众丁：还是站在富人的角度讲话，什么叫房子贬值？是挤掉泡沫。房子卖来是为了住，炒房子的家伙不过是想发我们穷人的财，杜书记心痛他们，光顾地代表先进生产力了。
小敏拉着瞎眼老爹敲着小鼓上。边敲边唱：
小敏唱：
杜大哥讲话理太偏，
为什么穷人最可怜？
城市处处起高楼，
没有我小敏房半间。
杜大哥讲话尽谎言，
哪里有房子卖一千？
城市房价比天高，
穷人拿不出买房的钱。
说什么穷人住房有保障，
老百姓谁见过什么“廉租房”？
说什么“经济房”便宜300 元，
却建在遥远北郊的山坡上。
摸摸良心想一想，
谁是衣食父母亲爹娘？
城市的高楼大厦谁建造？
权贵的衣食住行谁供养？
榨干了血汗你们变了脸，
赶走穷人没商量。
买不起房子快走人 ，
如意算盘多漂亮？
没有了羊群那有狼？
没有了穷人高楼也变烂尾房。
杜大哥不信等着瞧，
兔子急了也敢咬野狼。
两个警察过来。
警察：唱什么唱？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在这唱？
小敏唱：我本是城郊农家一姑娘，
遭遇开发丢了房。
村官横行没法活，
跟着爹爹来上访。
警察：上访就好好上访，为什么在这里攻击领导、煽动闹事？
小敏： 破鼓不响众人擂，
破车不行众人推。
杜书记嫌贫爱富道理有亏，
姑娘我评一评又有何罪？
好！好！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警察：好，你不听警告，小心对你采取措施！
小郭、大陆挺身而出，护住小敏。
小郭：凭什么欺负人家一个姑娘？人家哪点说错了？
大陆：你们当警察，花的是纳税人的钱，不能光想着给领导做狗，得为纳税人干点事！
群众也七嘴八舌，纷纷谴责。两个警察在市民们的谴责声中狼狈离开。
大陆：姑娘，再来一段！群众纷纷喊 : 再来一段!
小敏唱：
话说二 00 八年，
八月十五艳阳天。
当官的抬房价惹恼百姓，
纳税人维权打假来到政府门前……
 
第二场 : 市政府会客厅
市长、颜教授、土地局长、公安局长、行长在座。
市长：目前金融危机已经全面爆发，全市所有的银行都已暂时关门，很多企业、单位都已停业，学生、市民在游行，市区交通中断，通讯不畅，谣言满天。我们已经通过省委省政府报请国务院要求宣布本市进入紧急状态，北海舰队和 19 军正在等待命令。杜书记已经去了北京。但是中央也有指示，这一次是经济风波，不是政治风波，不能象89 年那样把部队开进来就完了。经济风波最终还是要通过经济手段解决。所以，我们今天请来经济学权威——我们人大的颜教授谈谈如何用经济手段平息这场风波。
颜教授：这样大的风波，我也是头一次经历呀。我同意市长的意见，既然是金融风暴，经济风波，主要还是要通过经济手段解决。既然这次风暴的起因是房价抬高，引起众怒，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在房价上做文章。本市这几年的房价确实是高的离谱。房价高的原因，各位，我实话是说啊，一是政府地价太高；二是我们的政府官员参与了房价炒作；三是开发商投机；四是外地人甚至外国人的游资大量注入。对第四点，我们基本无能为力，但外地人或者外国人的投资大都集中在沿海一带，这一地段的房价高一点与老百姓关系不大。所以可以不考虑。对第三点开发商投机问题，我们应该采取严厉的财政措施和货币措施，不行就跟中央要政策，一定要严格限制他们的利润率不能超过 8% 。这一点牵涉政府和投资者的关系协调，处理不好会影响经济持续发展，但是，两害相权，我们又必须解决。第二个问题和第一个问题是最难解决的，前一个牵涉我们党政干部自身的经济利益，房价一跌，很多人的投资可能要血本无归。后一个直接影响到政府的收入。我知道这些年政府庞大的开支主要靠卖地，地价一降，我们的财政收入会受到严重影响，但是我们必须有长远的政治眼光，我们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意志才能度过难关。所以，我建议，政府从财政原来的地价收入中拿出一笔钱来，给买房市民予以补贴，同时让房地产开发商降低利润率，让实际买房的价格接近3000 元。
宋局长：颜教授，您的办法固然能够见效，我相信。但是你想过没有，官退民进，如果我们这次退了，就会像大坝决口，再也休想堵上。政府的权威就完了。现在正是各阶层利益冲突的多发期，维护社会稳定必须有铁的手段。这就是当年我们的中央领导人宁背千载骂名也要硬着头皮果断处置 89 风波的原因。中国的问题，没有什么不是政治问题，稳定是最大的政治。
韩局长：我同意老宋的意见。房价降价确实需要慎重，尤其是这么大规模的降价。颜教授的话也讲得很诚恳，都是实话，实话难听，但是管用。我今天也说两句大实话。我承认我们有部门利益，我还要告诉大家，房产局的资料显示，我们市、区的党、政、人大、政协和司法部门官员、各企业、事业单位的干部，是房价涨价的受益者，很多人和他们的亲属都投资房地产，很多人都有好几套房子。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是我们执政的基础力量。历史上没有侵犯既得利益集团的改革取得成功的先例。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的教训我们不应忘记。
唐行长：可是，如果我们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撒手，金融危机怎么解决？这一关怎么过？
颜教授：真是个哈姆雷特式的难题呀，生存还是死亡？现在是我们选择的时候。
市长 : 颜教授此话怎讲？
颜教授：我问市长、各位局长、行长几个问题？
市长：您讲。
颜教授：行长，我在你那里存在 10 万元钱，我要提出来，是否需要什么理由？
行长：那是您的钱，存取自便，不需要理由。
颜教授：韩局长，您是房产局长，您领导的房地产商盖了广厦千万间，可是我嫌房贵，不买，需不需要理由？
韩局长：当然不需要，买卖自由嘛。
颜教授：宋局长，我要游行示威，你肯定不批准，我不游了，回家待着，公安局是不是还能抓我呀？
宋局长：这是个很荒唐的问题。
颜教授：市长，您现在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把部队开进来，我们一不上街，二不上班，你能维持多久？
市长：你说的这种情况会发生吗？
颜教授：这叫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上个世纪在印度就发生过。它的威力比烧军车、抢军械厉害得多，大英帝国在它面前都败下阵来。
市长、局长们面面相觑。

第三场 记者站
英纯子正在电脑上发稿:
路透社消息，中国东部正在发生的严重金融危机目前已经向北京、上海、广州等大中城市蔓延，分析人士认为，由于地方当局迟迟没有拿出应对措施，这场危机很可能导致全国性灾难 ……
电视开始播报新闻。
主持人：现在播报重要新闻。
市委、市政府新闻发言人授权发表通告：
鉴于最近一段时间，少数不法房地产商和社会闲散人员互相勾结，在我市制造金融骚乱 , 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市的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国务院已经宣布我市进入紧急状态。从即日起，我市开始整顿房地产市场秩序和金融，对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违法犯罪人员将进行严厉打击, 严惩不贷……
镜头一转。
阎经理被警察从办公室押出。
大陆、小郭、小敏分别在五四广场不同地点被抓获。
老路在广场上言辞激烈的演说。
军车浩浩，钢盔闪闪，阵容严正的军队一列列往市中心开进。
英纯子写下大幅标题：
军队进城 八九再现
目前中国东部发生的房地产风波已经演化成一场政治风暴, 当局已经下令进行军管, 目前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开进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但是，据北京记者报道，目前超过10万抗议群众已经到达北京天安门广场，鉴于北京正在举办奥运会，已经有30多名各国政要和来自全球的50000多名记者在中国参加这一举世盛会，中国政府很难像19年前一样镇压这起群众游行。消息人士分析，如果这场风潮持续20天以上，就很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中国实现自由民主的时间，可能已经到来了。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