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唯一“战略”亮点与评论盲点
甫闭幕的中共十八大三中全会,除了宣布一些行政和政策层面的调整意向,并无多少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决策举措。这有别于以往中共惯例:中共党代表全会决定“路线”,即决定具有“战略”意义的大政方针(例如十一大三中全会决定把全党工作重心从“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政策层面和细节上的举措则多由人大常委会,甚或国务院出面发布。事实上,这次全会所通过的所谓“改革”决定,罗列细碎,婆婆妈妈,大有替人大常委会,国务院“越俎代庖”之嫌。这反映了当局面临人民期待改革的巨大压力而刻意回避改革的窘境,所以“饭不够汤来凑”。
但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决定,恐怕是一个例外。这是一个对未来国家性质,政治走向有潜在深远影响的举措,意义十分重大。堪称是“战略”之举。但却亮点不亮,公报和“决定”都着墨不多。貌似一般机构调整而并属于整体行政调整措施之列(所谓提高效率,统筹不同部门之着眼)。尽管相对低调,还是受到了国内外舆论自然而然的重视和热评。
评论虽热,解读却偏单一,认为是习近平集权之举措的评论似乎占绝对主流。另一种非常显而易见,完全不能排除的可能性却鲜有提及,不禁令人有些奇怪。这个被忽略的盲点,即是与流行的解读恰恰相反,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背后,完全可能是军方强硬势力在抬头,在要权扩权,跃跃欲试,图有作为。
2. 党与“枪”关系的再调整
无疑,现在中国各种政治力量中,军方势力(含军警特)举足轻重。不仅由于中共的性质和历史决定了“枪杆子”就是命根子,而且更因为其封闭神秘性,太子党富集,红二代盘踞,是最为保守的政治集团,其冥顽程度从不久前由军方抛出的“较量无声”即可见一斑。同时它又是组织严密,有效率,资源丰富,最有政治能量,最有政治企图心的特权集团。毛邓时代,这个集团处于政治强人的完全掌控之中。以技术官僚和团派为主导的江胡时代,与军方渊源疏隔,对其只能收买服从,是以“待遇从优”(包括适度容忍军中腐败)来换取它“地位从属”。
与军中太子党具有高度同质性的习近平上位,为军方不甘于接受的从属地位带来了变数,党与“枪”的关系再次处于微妙的调整之中。毫无疑问,习是自邓以来最获军方认同和支持的党总书记,与军方的关系也最为密切活络。相应的,军方对习的期待也更大,对重新定位自身角色的意识也更强烈。直白地讲,就是军方对习老大比较买帐,也特别期待习老大对他们“够哥儿们”。如是就不难解释,军中为啥弥漫着一股“稍躁勿安” 的气氛。尤其一帮信奉所谓“国家主义”的军中少壮派,十分活跃,能量很大。“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自己的哥儿们来到台前。”一时间,军人干政议政蔚然成风。随便一个少将大校,就可任意在主要媒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频频就政治,外交,甚至八杆子打不着的经济,文化政策口出狂言。军方代表要进入政治局的呼声也一度喧而可闻。
如果不是对这些背景视而不见,那么,至少不应该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国安会”的设立是军中强硬势力膨胀的标志,是其影响力扩大的直接结果,是为谋未来影响中国政治发展的强有力地位打下一个契子。
甚至也不能排除,近期不断拉抬的民族主义情绪,节节升高的对外紧张关系和频频表演的强硬姿态,只不过是在为“军队向前进”做一点铺垫,安内必先“嚷”外而已。
3. 空洞模糊的“决定”与神秘不清的关系
应该注意到,三中全会就“国安会”所做“决定”,是一个发育不全的怪胎,是没有具体内容的“夹生饭”。拟议中的国安会,究竟采何种形式,如何组成,权限职能和隶属关系如何,不仅全无界定,而且连个方向暗示都没有。如此重大的“决定“,以如此模糊的形式推出,说明高层很可能并未就重要的实质性内容达致共识。
因而,与其说这是一个“决定”,还不如说是在强行吹风造势,高姿态放探测气球,甚至有点“赌“一把的意味。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急于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未决先定?为什么要在高层达致实质共识之前把“夹生饭”硬往外端?莫非是想造成“开弓没有回头箭”之势来化解阻力,强行兜售?若如此,岂不又正好表明内部存在分歧和阻力吗?这十分耐人寻味。
问题的关键,也许在于习近平与军中强硬派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习近平与军方强硬派,与那些“国家主义”少壮派是做同一个“梦”的 铁哥儿们,那么拍板设立“国安会”,很可能是由习近平主导推动,亲自操刀。这无疑是最坏的一种可能:习近平借“国安会”与军方强硬派结盟,拥兵自重,顺势抓权,要撇开政治局,与军方合力扳转国家前行轨道。说明尽管习近平深藏不露,但他在意识形态上与那些军方强硬派是真正的同志哥,在政治上是同路人,也是一个“国家主义”的信奉者。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习近平与军方强硬派仅仅是同床异梦的“发小”,设立“国安会”的事,习近平是被动答应,顺水推舟,是在对他们安抚妥协,象征性让权,勾兑支持。若如此,则说明军方对习近平的效忠是有条件的,习近平对军方的掌控至少暂时是以对军方强硬派路线的支持为前提。习近平要是清醒,即便从维持自身和集团的利益出发,也不应该跟那些强硬派搞在一起。
究竟是哪种可能,虽然眼下外间尚无从论定,但习近平欲何去何往,天下可共鉴之。
4. 可能改变游戏规则
正如西谚所讲“魔鬼都藏身于细节之中”,要观察习近平和军方强硬派的关系,要判断他欲何去何往,需要紧盯将要出台的“国安会”的性质和权限,隶属等细节。而这些,恐怕也正是目前高层,比如说政治局,还不能取得一致的地方。
假如设立“国安会“的初衷,是明里暗里要把它弄成有决策权的实体机构,组成和运作直接受控于个人(例如以军委主席的名义),那么,实际上就改变了现有权力游戏规则。中共权力决策中心是政治局常委,后邓小平时代的规则是“集体领导”。即一般决议要政治局常委多数通过,重大问题要一致通过,而政治局常委成员组成则照顾了党内派系平衡和辈份伦理,不是一统天下,且不含军方代表。事实上,前段时间还有有分量的文章大赞这种“集体领导”优越性,或许不是无的放矢。有实权的国安会一成立,一是所有与“国家安全”有关的重大决定都可以绕开政治局,二是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授予了军方对国家大政方针的发言权,最高决策参与权。而后者,是现代文明国家之大忌讳。这样的安排,不仅立即为军人干政开辟了便捷通道,强化了军方地位及影响力,而且也为日后(例如习的继任者不能掌控局势时)军人执政预铺了台阶。
众所周知,二战前日本之所以走上军国法西斯道路,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有军方代表入阁,且对内阁成员和内阁决议有否决权。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再则,有实权的“国安会”,也为强人全面独裁专政提供了强有力工具。所谓“国家安全”的定义含糊笼统,可任意延伸扩展,实际上可以涵盖国防,外交,情治,能源,交通运输,粮食,网络,传统媒体,舆论,司法等方方面面。一旦这样的国安会运作常规化,势必活跃强势。将在事实上将维稳模式从“稳定压倒一切”升级成“军警特决定一切”。可以相当方便地将国家置于准军管状态,并使之常态化。
不禁怀疑,是否有人对未来局势发展的预测其实很悲观?
5. 一个在神州上空游荡的幽灵
习近平常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兴邦要朝哪儿兴,怎么个兴法,从他是如何“实干”的,多少总可以寻出些蛛丝马迹。
搞“国安会”当然也是实干,如果说这个还没干出眉目,尚留有悬念的话,那么就让我们来观察一下他上台以来“干“的其它一些事情吧:
“净网打谣”运动, 明显收紧了言论空间,控制舆论有紧无松;对敢言知识分子和良心传媒人士频频“亮剑”,清洗开除,打压升级,宽容度再创新低;法制不进反退,降低门槛,滥用行政拘押惩处言论“罪”,电视台“判”案,践踏基本法制准则;少数民族政策更趋强硬,铁腕镇压;“七不讲”,“两个不否定”,批宪政公然闹剧化,一党专制理愈歪气愈壮。。。
有一种“兴邦”,叫军国法西斯。
其实在对内上,中国早已完全是法西斯那一套。虽不自习近平始,但他却大有使其更系统化,精细化的趋势。而在对外上,让中国渐渐显露出一层细嫩的法西斯绒毛,“始作俑者”非习近平莫属!抛弃“韬光养晦”策略,放任那帮所谓“国家主义”少壮派(其实就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分子)鼓臊折腾,灌输国家至上,宣扬仇恨,玩弄民族主义,四面出击,制造紧张,拉高情势,究竟意欲如何?
而适逢其时,“国安会”呼之欲出,国人宁无忧虑乎,宁无警觉乎?
刘晓波曾说过“中国距离法西斯仅一步之遥”。那是在若干年前,现在,这距离恐怕不到半步了吧?
当政权合法性面临严重危机,军国法西斯对当权红卫兵的诱惑力强烈无比,由于历史和文化的原因,中国普通老百姓对法西斯的免疫力几近为零。眼下,法西斯之于中国,宛若一枚红肿初起,尚未溃烂的痈疮,有人可能感到的只是酥痒莫名的兴奋。
但终久,沉迷于法西斯这块“风月宝鉴”的美妙幻象而不能自拔,只会是“精尽人亡”的结局。
有人放话说习近平不左(走毛的道路)不右(走民主宪政,改革之路),要“中路突破”。纵观近一个世纪的世界历史,就是一部民主宪政与法西斯和共产主义(本就是两孪生姊妹)的较量史,何曾有它途“中路”?共产主义搞不下去了,民主宪政又绝不搞,所谓“中路”,岂非法西斯道路之别名乎?习近平念兹在兹的“民族复兴”,“强军大业”,“中国梦”,该不会就是军国法西斯梦吧?
毛要搞大跃进,搞文革,没有人能够阻止他,邓小平六四要开枪,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现在的问题是:假如习近平和那些信奉“国家主义”的法西斯分子“心有灵犀一点通”,执意要走法西斯道路,中国人民,尤其是体制内,有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 在还没走得太远之前?
这是一个令中国人和当今世界都关切和不安的大问题。
但愿“说破的鬼不害人”!但愿天佑中华勿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