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间谍罪被中国政府判刑五年的新加坡《海峡时报》资深中国特派员程翔服刑满一半，春节前获准假释回到香港，对中国的深切情感依旧不变。港府以及亲建制人士的多次低调求情，在这次事件中发挥重要作用。

 

二月五日，年二十九，人们都在忙著送猪迎鼠，主妇们则为团年饭忙碌著。而在香港各大传媒的新闻部内，编辑记者们忙著为过年新闻做采访计划。早上约十一时许，不少传媒主管的手机先后响起：“这里是特首办打来的，刚刚得到消息，程翔获得假释，今天会回港。”“各位同事，程翔要回香港了，赶快找他的家人，安排记者去采访，快，再找记者去广州的监狱等程翔出来，大家马上分头行动！”一下子，各新闻部都炸了锅似地忙乱起来。不到一小时，过百名记者，包括一些驻港的外国通讯社记者，已先后冲到红磡火车站大堂，等著即将由广州来港的下一班直通车，于中午一时抵达，程翔会在车上吗？

 

结果，等了一小时再一小时，直通车来了一班又一班，在场记者始终没看见程翔。与此同时，大批记者也“包围”了程翔及太太在新界元朗的家。但直到晚上，并不见程翔回家，心有不甘的另一批记者，连程翔妈妈的家也不放过，但仍是不得要领。原来，程翔在香港入境处的安排下，已经经特别通道入了境，到朋友家中暂住，与母亲、妻子、兄妹等家人相聚。傍晚，程翔向媒体发放了一段录音讲话，表示自己已安然回到香港，但暂时不会公开露面，因为需要一些时间适应。程翔非常感激社会各界对他的支持，特别感谢特首曾荫权一直以来为争取他早日释放所做的努力。特首办则表示，当天早上得到国务院港澳办的通知，知道程翔可以回香港。下午，曾荫权一如往年，到香港最大的年宵花市维多利亚公园逛花市，心情大好的曾荫权对记者表示，这是令人开心的一天，因为程翔回香港了，可以和家人一起过这个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两年半前，时任新加坡《海峡时报》资深中国特派员的程翔，被中国内地以间谍罪拘捕并判刑五年。他回来香港的这一天，刚好是服刑满一半的日子，根据大陆刑法的有关规定，若服刑人士表现良好并已服刑一半或以上，可以申请假释。他的兄长程曦对亚洲周刊表示，过去两年多，家人不断向有关方面申请让程翔保外就医或假释，但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覆，这次的假释对程翔本人和家人都有点始料不及。“我们那天和你们记者得到消息的时间可能是差不多的，甚至还晚些。都是早上十一点左右才知道程翔可以回香港了。而程翔本人也是当天早上才被告知，可以即时回香港。他甚至没有什么时间去收拾东西，有点可惜的是很多书都留在那里了。程翔喜欢看书，家人给他带去了很多书，那天一下子说走就走，他什么都没带就回来了。不过也不要紧，人们说在牢里的东西就留在那里，出来后是新的开始，不要把那里的东西也带出来。”

 

程翔是香港公认的采访中国新闻的老手。七十年代中，大学生是香港的天之骄子，程翔从全港顶尖学府香港大学经济系毕业后，没有如许多港大的精英那样加入政府或大机构，而是加入了亲北京的《文汇报》任记者，薪酬与他的同学相比相差一大截，但程翔甘之如饴。几年后，他成为了《文汇报》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对于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北上采访的许多香港记者来说，程翔可说是老大哥了。由于香港和内地制度不同，对新闻的处理也有许多不同之处，香港记者一开始都不大习惯，驻京多时的程翔自然成了一众香港行家们的国情老师。香港新闻界的不少主管，当年都请教过程翔在中国内地采访的秘诀及该怎样“入乡随俗”，以免触犯内地的相关法规。程翔对新晋记者的关爱及教诲，赢得了许多行家的尊敬。所以，两年半前当程翔被北京指控为间谍的时候，许多同行都深感震惊及错愕。大家不敢相信，采访中国新闻经验丰富的程翔，何以会踩中“地雷”？而程翔当年的许多同学及朋友，如今不少已是政、商界相当具份量的人士，在不少人的心目中，程翔是一位充满爱国热情的人。所以，程翔出事后，许多人包括亲北京政党民建联中的一些人士，如民建联前主席曾钰成等，公开或私下也曾透过不同管道为程翔说情。不过，有北京官员强调，程翔案中北京都是依法办事，被指向程翔透露国家机密文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陆建华，被判监禁二十年。由于程翔案涉及国家机密，相关细节外间所知不多，但无论如何，程翔能在春节前回港，亲友们都为他高兴。

 

程翔至今仍未露面，曾是电视台资深编辑的程翔大哥程曦表示，程翔需要时间“与时俱进”，了解香港更多的情况之后，才好和大家见面。“程翔对社会各界对他的支持衷心感激。程翔仍然心系祖国，对自己的国家他始终有著一份很深的感情。本来在出事前，程翔曾想过退休，而且我们的母亲年纪也大了，八十多岁了，希望他多留在香港。但经过这件事后，程翔反倒放下了退休的念头，他仍想重回中国内地。”程翔所在的新加坡《海峡时报》表示，过去两年半，一直有支付薪水给程翔，所以程翔复职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暂时不知他何时或会否重回中国内地。

 

曾经是程翔在《文汇报》时的旧同事、时事评论员刘锐绍说，北京在程翔刚符合假释条件时，就马上让他回港过春节，是希望在奥运年营造一种和谐气氛。特区政府、包括特首本人，一直很关心这宗案件，不时向北京了解让程翔早日回港的可行性。据了解，曾荫权在过去两年多，每次有机会与港澳办或其他北京高层见面时，都会提到程翔的事，希望内地有关部门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酌情宽大处理。一些程翔的朋友认为，程翔能提早回港，说明在处理此类敏感案件时，较低调地透过特区政府及与内地关系较好的人士来说情，比游行示威作用更大。对此程曦表示，家人不大清楚低调或高调的区别，“但可以肯定的是，外界的支持，包括一些亲建制人士对程翔对国家感情以及人格的认同，都起到一定作用”。

 

程翔回香港了，但愿在不远的将来，他能再回到他牵挂的中国内地继续他的记者生涯。■

 

程翔案事件簿

 

2005年

 

4月22日　程翔在广州被扣，其后被押往北京监视居住　

 

5月31日　外交部称程翔为境外机构进行间谍活动　

 

6月2日　程翔妻子刘敏仪向国家主席胡锦涛发表公开信，指程翔或因得悉领导人的“内部讲话”被扣留　

 

8月5日　新华社首次发表程翔被逮捕的案情，指他为台湾国安局提供内地机密情报，已经被国家安全部以间谍罪拘捕　

 

12月30日　案件移交北京市第二人民检察院　

 

2006年　

 

1月12日　香港三十五名立法会议员向胡锦涛及温家亩发联署信，要求公正审讯程翔　

 

8月15日　案件于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审，即日审结　

 

8月31日　法院裁定程翔间谍罪成，被判监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及充公个人财产三十万元人民币，程翔当庭提出上诉　

 

11月24日　上诉被法院驳回，维持原判，程翔家人为他申请保外就医及移到广东服刑　

 

2007年

 

1月31日　程翔由北京天河监狱转往广州监狱服刑　

 

2008年　

 

2月5日　已服一半刑期的程翔突然获准假释，从广州回港与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