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许志永、浦志强为南都案奔走辩护,法庭内外,所争者为人权法治,所鼓吹的亦是普世价值。其时,人权法治与普世价值合二为一,人心或压抑或蓬勃,都未将两者视为割裂。再往后四年,普世价值被单独拎出来作为标靶,反普世价值派肆虐南北。

反普世价值在2013年前最为猛烈。借由京奥等事业寻找最佳借口,专门狙击和污名化新闻界的专业主义。在此过程中,形成“两南问题”,反普世价值派必欲除之而后快。历经摧毁,加之媒体大势易变,反普世价值在意识形态领域获胜,新闻界自此一马平川。

再后来,短暂涌现的反宪政潮流,反普世价值派虽然故技重施,但因新闻界早被收服,且争议的主要领域存在于社交媒体,反普世价值有心无力,并不能重掀波澜。但在另一方面,针对媒体记者的反普世价值派,转化为遏制异议人士与人权律师的反人权法治派。

这一转换的大背景,除了反普世价值派在意识形态领域再无对手,很大程度上也因为社交媒体所营造的政治反对,此起彼伏,令维稳体制明确找到了要消除的对手。异见人士在街头,人权律师在法庭,都以法律为盾牌,挑战不法治的统治,他们被凸显出来,尤其刺目。

在传统媒体阉割了公共性之后,异见人士与律师成为社交媒体上最能制造议题的人物。他们依靠新技术进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依法相互掩映,按理获得声誉,成为万马齐喑中唯一的未被压服之人。维稳体制视其为“逆流”在所难免,反人权法治派重装上阵。

王立军早在逃馆之前,就总结出“双起论”,点破律师与记者对政权的威胁功能。律师与记者的结合,体现在深度调查报道,也体现在记者系狱时所受到的法援。反普世价值切断了律师与记者的职业联系后,勇敢的律师转而与异见人士结合。法律使然,绝非法制乐见。

近日受到重判的刘萍、魏忠平、李思华三人,尽管他们的案由追溯至独立候选风波,但其来有自,案子逐渐成为反人权法治派操作的议题。郭飞雄案、浦志强案追根溯源,都逃不出这个逻辑。反人权法治派心心念念,务必要攻克的地方,无外乎街头与法庭。

为了实现最大程度的震慑,反法治派会挑选街头与法庭的代表人物,予以集中遏制,杀一儆百,以收到强烈的示威功效。当维稳的重点项目从反普世价值转为反人权法治之后,刘萍、郭飞雄、浦志强等人恰好处于这个“窗口期”,体制施以重手整肃,其结果不难想像。

反普世价值的成果之一,除了绞杀新闻专业主义,引发院部共建的契机,更造就了一个犹如鸡肋般的媒体生态封闭圈。亦同此理,反人权法治派既然要破街头与法庭的少数派阵型,所牺牲的就不只是具体人等,若以人权与法治为标靶,它们必定要折戟沉沙,化作一种代价。

有别于许多人低到尘埃里的乐观,反人权法治派会取得成功。他们的功绩就像反普世价值派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成果一样,将“盛开”在街头与法庭。不确定的是,反普世价值可以驯服新闻界,反人权法治不一定能真的收复街头。比如,大型群体事件,并非肇始于异见人士和律师。

在短期内,可以说南周事件之后再无记者,浦志强之后再无律师,但刘萍、郭飞雄、许志永之后,街头还会出现谁,我们不知道。法庭自此寂寥,成为维稳的囊中之物;社交媒体上也许重蹈传统媒体的覆辙,但小贩与城管对峙的街头、污染横行的市镇、邪教蔓延的乡村,平静可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