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界现对政治化表达唯恐避之不及,去政治化以求取机构安全,一直是集体做法。
 
 
 
 

上篇专栏写民间机构立人图书馆的遭遇,自认为立人图书馆遭到的调查及连续闭馆事件,并非孤立,乃是当局对公益行业进行整肃的规定动作。而且希望说明,公益行业自身的特质使然,即使谨慎地展开行动计划,也会被扣上政治化帽子,没有例外,没有悬念。

在立人官微以卑微的态度说明情况后,它紧接着刊发声明,强调立人项目是“非宗教非政治”的民间公益机构,是“教育自救”。创始人李英强也对立人受到政治化揣测感到愤慨,发出为什么不去谴责加害者的诘问。事已至此,立人不可避免地卷入争端。

立人官微这个声明,非宗教非政治,当然说的是机构恪守的行动原则,也是事实。但是这个去政治化的声明本身就会被理解为政治化的一种,因为它挑明了管理当局查禁立人的理由。从实际效果看,无论是官微还是李英强的澄清,都不回会帮助立人“去政治化”。

分析立人图书馆所处的处境,尤其是其倡导的农村学生“教育自救”的行动口号,并不是要“落井下石”,为当局迫害立人寻找依据。实际上,在现有的维稳局面下,教育“自救”已经等於走上了一条犯罪道路。立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声明於事无补.

不只是立人,公益界现在对政治化表达唯恐避之不及,去政治化以求取机构安全,一直是集体做法。问题在於,政治化已经成为管理当局加诸公益的一道绳索,按需取用,按需松紧.可以说,公益界所竭力避开的政治化,恰恰是党管公益的法宝之一。

此前,壹基金遇到了成立后最严重的网络污名化,所有罗织的罪名都是要暗示及灌输一个虚假的印象:壹基金是政治化组织,李连杰是达兰萨拉的资助人。壹基金明明知道这是有图谋地污衊,但没有办法,只能低调再低调.壹基金在行业内没有对手,但依旧恐惧於“政治化”标籤.

与立人相比,壹基金应对政治化标籤的手段要圆熟一些。那就是直接的否定,李连杰还发出几次律师函——这些律师函就是声明,当然不是真的要打官司,而是阻断谣言。其实,这些去政治化的努力都近乎无效,因为在舆论场中已经为壹基金贴上了政治化标籤.

大到壹基金这样的公益巨头,小到立人这样的草根公益,都被政治化管理卷入了漩涡当中。从管制效果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省事更有效率的了——管理当局甚至不用自己出面,派出一些喽啰,贴上政治化小广告,公益组织就生发自我审查,忌惮万分,还要不断求饶。

所以,是否政治化,不以公益机构的意志为转移,辩白可以做策略使用,但辩白真的无用。归根结底,是在公益乃至於公共领域,当局垄断了政治阐释,并且倾向於窄化政治,将其视作反动标籤.但管理当局深谙公益的软肋,一个标籤就足以治住成千上万个公益机构。

政治化标籤掌握在管理当局手中,现有情势下,没有什么反抗的有效手段。政治化这个深红标籤的强弱,只能根据官方的需求来。比如在救灾领域,官方无法提供紧急动员的资源,对民间社会依赖甚多,就会降低政治化管束。但是在维稳力量密集的地方,就会抬升管制。

当局正在不遗余力地借政治化标籤,将一种普遍的恐惧感传达到公益行业中。公益行业出於始终存在的政治敏感,据此调解行动的规模和程度——当然,都是做减法,做收敛动作,而不是相反。如此暧昧而又沉重的政审下,可以想见中国公益能发展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