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意识形态的特徵,就是正确性的“最小化”。
 
 
 
 

表面张力是一个物理概念,通俗理解就是使液体的表面趋於收缩的力。用它来类比极权的意识形态,或许是不恰当的,仅仅作为一种观察的联想。与液体表面张力类似,极权意识形态的对於“正确性”的规定,也趋於最小化。

对於极权“正确性”的理解,从小就被灌输到人们心中。“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说的都是“正确性”的含义;而“没有……就……”、“只有……才能……”、“战无不胜”这些词语,就是“正确性”最小化的表现.

维持一个最小化的正确性意义,是极权实施意识形态控制的必需。极权所推行的意识形态,只能以闭环论证的形式存在,经不起任何现实和逻辑的检验。比如,它宣称的“资本主义社会的人民处於水深火热之中”,没有封闭的环境,根本不可能取信於人;视普世价值如洪水猛兽,正是这种孱弱的表现.离开这个“最小化”,极权的歪理就不可能在开放的世界中自圆其说.

极权意识形态表面张力的维持,在肯定与禁止两方面都有体现.在肯定方面,它规定了唯一正确的意识形态,并通过宣传、教育、现实选择等途径,把它灌输下去,成为人们自觉、本能的选择。例如,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每个人都能张口来几段“语录”,背不下来语录还要受到惩罚,人们交往时会引用,直到现在还使用同样的句式开玩笑;再如,人们都记得“猫论”,记得“发展是硬道理”,记得“一国两制”这些内容,并且不由自主地应用到话语体系。

在禁止方面,则是取消一切。“七不讲”自然无法涵盖所有的禁区,宪政不能提,“三权分立”要不得——凡是不包括在极权肯定范围以内的内容,都是反动的、被禁止的。它们有这样的自信与全人类为敌,甚至据此改造全宇宙:“我们所信仰的主义,乃是宇宙的真理”。

极权意识形态维持最小化的正确性意义,需要各种收敛的工具。首先是爱国主义.爱国主义是情感指向性的收敛工具。各种情感,都可以归纳到爱国主义情感当中,并且服从於爱国主义.其次是集体主义.集体主义是行为示范性的收敛工具。各种行为,都必须遵从集体的要求,把集体的选择当作自我选择的依据,因此取消个人的独立性——这正是极权奴役民众的基本方式。第三是民族主义.民族主义是文化归属性的收敛工具。各种文化,都通过民族、传统、伦理的教化,统一到极权所统治的封闭范畴以内。除此之外的各种文化,都与事先规定的特徵相违背。有了以上各种收敛的工具,极权就更容易把人们的情感、行为、文化集中管理起来,剥离人们的认知,控制人们的思想。

极权意识形态最小化的“正确性”,构建了一个封闭、混沌、逼仄的心理空间.它看上去强大到无处不在,却又不可捉摸;它是极权统治大厦的基石,也是民众自我驯化的动力。人们生存於或大或小的圈里,不打破这个樊笼,就永远不知道身在何处。